“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杨风晚问着,见人没回话,又道:“要不你还是帮我叫一名弟子来………”
“转过去、”
杨风晚扶着浴桶,眸底困惑。谢凌途叹了口气,压抑似有些波动的嗓音又说了一次,“转过身去。”
“………”,有病……
一会说让自己擦背,一会又说他来………叫名弟子就能解决的事,硬是折腾得这么麻烦。
杨风晚侧过了身,身后传来擦拭的动作,先是很轻,后又莫名加重了些,谢凌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回事,时不时还得停上一停。
小半个时辰后,杨风晚洗得差不多了,让人拿来了拭水的干布,便差着谢凌途在房间有屏风遮挡的地方等着。从浴桶出来,擦干身上的水渍,又拿了洗新的衣物,杨风晚一个人在房间摸索着慢慢的穿,单只手做什么都困难,就耽搁了一小会。
“谢凌途,你过来。”,杨风晚一手拿着腰上要扎紧的带子,见人来了,眼眸微弯,“帮我系一下。”
洗浴时差使过了一次人,杨风晚就没太多芥蒂了,需要帮忙,他会选择直接唤人。杨风晚把带子递到人手里,白而纤细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谢凌途先是看了看,随后才弯下身帮他系腰上的带子。
不光那里是粉的,手指也是粉的………
这是养的有多金贵?
杨风晚衣袍穿得松垮且乱,谢凌途系完玉带,直起身就见人的领口有一大片露出来的白色,锁骨顺着往,若是能再下去一点………似能回忆起来……
他甚至能记得那位置上去一指的位置,还有一颗黑痣。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今日对这人的疑惑似乎特别的多。
谢凌途:“………”
抬手替人拢上衣襟,挥散了脑海里一直不断浮现的画面。谢凌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去留意一副男子的躯壳,不光潜意识的记了下来,甚至产生了名为“欲”的念想………
不久前见过这人写有的画本,两个男子做着苟且之事,杨风晚似乎是喜欢男人的,是喜欢和男人做吗?既是喜欢男子,那也一定……
“………”,沉默,不明的燥热。
“谢了。”,穿好衣物的杨风晚小声说道,似是随口的一句话。谢凌途觉得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就连这人的声音,他都觉得软乎乎的,有些磨人。
*
夜深,孤月高挂。
静谧的房间内,有道极其细微的动静声传来,黑蛇游入,顷刻后幻化成了人形。
床上睡得正熟的少年,平躺着四仰八叉,娇小的脸埋在柔软蓬松的头发里,受伤的那只手随意的垂在床沿,白日扎好缠绕的白布,夜间莫名又松开了。
谢凌途坐下在床边,在夜色中寻着人看,看得心烦意燥的,揉着额鬓缓了缓。洗浴的事还是没能过去……反而随着时间越久,那些画面变得越发堵人。
对着嘴边的食物……这和一条蛇对着一只兔子有什么区别……
!
谢凌途伸手握住了人纤瘦的手腕,并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指尖泛出洁净最为纯粹的灵力,他眼看着这抹灵力缓慢,犹如藤蔓般的进入到这人掌心的伤口里。
大概是白日杨风晚替他挡了剑,又或是这人心中随意的几句话。因着这份矛盾感……谢凌途才会大半夜的决定跑来这地方,做出些连自己都解释不清的行为。
乌月设下的诀印并未阻止他,似乎只要不伤害到杨风晚,那道印记就不会形成反噬。
须臾后,指尖的红色灵力渐渐变淡,做完这事,谢凌途将人的手放在腿上,随后双手并用的重新为这人包扎伤口。
顺着指节,触碰到手心,拆掉纱布后重新绕了几圈,慢腾腾的并不急着做完,谢凌途反而有些磨蹭。
淅淅索索的衣料摩挲擦动的声响,谢凌途放开手,侧眸见人倒是没醒,仅是往着他的方向翻了个身。少年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他的手刚松,这人的另一只手就攥抱了过来,暖和的有些发烫,属于长久蒙在被窝里的体温,团团围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谢凌途一顿,指节紧了紧。
不习惯的温度,可又因为太过舒适,并不觉得抗拒。
睡得像头猪………他如是想着。身子微僵片刻后伸手去掰这人的指节,杨风晚攥的牢,似有察觉的,磨磨蹭蹭连带着被褥一同挤靠了过来。
“………”
谢凌途毫无防备的就被人吧唧咬了一口。
略尖的虎齿磕在小手臂上发力,不算重,唇瓣柔软,接着一抹湿润的舌尖舔舐在了肌肤上,谢凌途的眉头紧锁着,手臂传来一阵酥酥痒痒从未感受过的触感,脑子似被按下了暂停按钮,一片空白。
这般持续仅有一小会,杨风晚就松了口,不满意的又滚了回去。抱着床被的少年舔舔唇,平躺睡着还在呢喃嘀咕着。
因声音太小,听不清…………
谢凌途摸着被人咬过的位置,回过神后与其僵持,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好奇,俯下了身试图听清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糯米糕……”,杨风晚小声的发着牢骚道:“难吃……”
一脸黑线,气的牙痒痒。
杨风晚是把他当成了食物,还是不好吃的那种。
*
万剑冢重开当日,七大门派尽数弟子到齐。
杨风晚赶了一个大早,用完早膳后,就带着谢凌途一同下了山,去往了“浮缘境”。
“浮缘境”可穿梭于古地,万剑冢说来是早几千年前灭亡的江家所留下来的遗址。具体位置不明……仅有的,就是通过“浮缘境”创造出入口,与开启的万剑冢相连进到冢内。
而开启入口,需七大门派十四位长老一同合力,持续性不断的传送灵力。这段时间有限,待到长老灵力告竭,大约能挺上三日左右。
熙熙攘攘,来的人有数百,黑衣…黄衣…还有紫衣……,为了好区分,弟子们穿的都是各家门派中统一的服饰,乍一眼,就能知晓是那家的弟子。
脚下浮云白雾,犹如仙楼,虚空之中一面水镜便是能创造入口的“浮缘境”。
“一会进了万剑冢不许乱跑。”,杨风晚转过头,对身旁的谢凌途道。
要抢这人的剑,那自然就不能把人跟丢。
谢凌途没答话,这人一连两日都奇怪的很,杨风晚对此态度见惯不怪的,干脆定了道灵诀,把人和自己一同拷了起来。经过昨日整天的研究,他已能熟练的掌握自己这具身体对灵力的运用。
“你做什么?”
“锁起来啊,不然你跑了怎么办?”,杨风晚直言道。
“………”,谢凌途抬手,“三少爷觉得就凭……”,话说了一半,盯着自己的手腕猛的又想起被这人咬了一口的事。唇瓣翕动,讥讽的话语没能说出口,谢凌途别过头,烦躁的咬了咬后槽牙。
杨风晚把他当糯米糕团子咬了一口而已,他怎么还能记到现在……还有那些画面,挥之不散,时不时的就得冒出来晃两下。
[一会怎么夺他的剑呢?]
[明抢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书里面,自己是明抢的……那就只能明抢了。]
[也没什么好怕的,仙门弟子都会帮自己,装出凶狠的样子应该就可以了……]
少年的杂音冒出来,这人正计划着要抢夺他的命剑。“任务”……一个听了无数遍的词语,似乎杨风晚留着他,接近他,全都是为了做那些所谓的任务。
时不时冒出来两句折损人的话,高高兴兴的在心底哼着打卡成功。谢凌途几乎每日都得听这人的心音说一遍,今日任务已完成……类似的话语。
还有书………书又是什么??书中写的……是什么意思?
这人似乎是要抢走九藏剑,可这把剑现在并不属于自己,又为何笃定这是他的命剑?要从他的手里抢?
若非这位三少爷平日表现行径与常人无异,他都快怀疑杨风晚是有什么癔症,才会整日想着不着调的东西,心里尽说些奇怪的话。
“师尊、”,少年雀跃的声音突地传来。
谢凌途顺着人的目光看去,不远,众长老之中站着一身浅白扎染着青靛色的长袍,白发别着玉簪的青年男子。
杨风晚的师尊,乌家月仙长,记忆停留在几年前第一面见面,这人从一开始就浑身散发让他讨厌的气息。来自于某种直觉……很厌恶。
杨风晚身上的那道印记,也是这人留下的………
“走了。”,谢凌途手一攥,灵锁一挣。
“?!!”,杨风晚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和自家师尊打个招呼,手腕就是一紧,刚才设下的灵锁不光不为他所用,此时还转而成了负担。
谢凌途向着另一个方向走,杨风晚止住步子欲停下来,奈何力气上输的很彻底,就差被拖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谢凌途!”
这人没听。
“给我停下来、”。
还是没听。
倔驴!!!
这次,谢凌途似听到了,停下了脚步。杨风晚心咯噔一声,颇有种说了坏话被抓现形的错觉。
[不过,自己也就在心底骂了一句………不至于真的能够听得见吧。]
[听不见……听不见……]
[臭倔驴!],杨风晚确信的,又补充了句。
谢凌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明剑意的营养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