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靠近,这已经不是江予澈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他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阵没由来的紧张感。
秦昭正专心地帮他脱着外套,似乎察觉到了江予澈的视线,他微微抬头,正好与江予澈对视。
“你还想穿多久?”
江予澈立刻躲闪着视线,因为这实在是太近了,他微微屏住了呼吸,想要做出什么动作,但是他的思维好像卡了壳,没法做出任何动作,也没有回答。
秦昭好听的声音落在耳畔。
“怎么弄这么湿?”
江予澈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因为他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说是为了给秦昭送汤才淋雨的,不然到时候秦昭肯定会笑自己。
在这样的氛围下,江予澈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清晰可闻。
湿了的外套已经被脱下来。
秦昭交代道:“等下你穿我的。”
江予澈答非所问道:“刚刚淋了点雨,就湿了。”
说完后,他好像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秦昭也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将湿了的外套抖开,临时平放在盥洗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密闭的环境让江予澈的思维迟钝,他这才反应过来,秦昭刚刚锁门了。
他不知道秦昭想干什么。
“你锁门,干嘛?”江予澈盯着银质的门把手这样说。
回答他的不是秦昭的话,而是一声极其微小的动静。
声音有些远,由于两人沉默地对立而站,江予澈能够很轻松地听见门外动静。
秦昭压低声音,说:“如果你想被发现,可以开门。”
他作势就要拧开门把手。
不管外面是什么人,江予澈也不想现在就面对。
他下意识地按住了秦昭的手。
动作却太大,带动了把手一声轻响。
外面那人的脚步近了,听声音要往这边过来。
那人边走便呼唤,“秦总,您在吗?”
声音越来越近。
听见声音,江予澈的心里有些微妙,他不想被发现,便不敢贸然出声,屏住了呼吸。
他听着脚步声轻重,感觉到那人应该在休息室门前站定,颇为礼貌地叩响了门。
“秦总,您点的餐到了。”
随即又是两声门响。
江予澈不明所以地盯着秦昭前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秦昭动了,轻轻抬手,将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前,那是噤声的标志。
另一手慢慢撑到墙上。
江予澈见他的动作,忽然有些紧张,后退了半步。
然而秦昭摸索到灯的开关,一按,周遭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随之而来的,是进入休息室的脚步声,只和他们有一墙之隔。
蜷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江予澈身体紧绷着。
他此刻的其它感官很是敏感,在黑暗中清晰感知到那人与自己隔得很近,一那股淡淡的香味始终萦绕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秦昭均匀的呼吸。
秦昭没有动作,立在原地,两人的距离极近。
黑暗的环境让江予澈没有安全感,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抱住眼前那人。
但是他安慰自己,这不带任何感情的冲动,纯粹是自己不喜欢黑暗环境,才有这个想法,得怪秦昭关灯。
门外那人在休息室走了两圈没发现人后,便自言自语地离开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江予澈终于放松下来,绷紧的身子忽然放松,脱力般靠在了墙上。
但是靠上冰冷的墙面那一瞬间,江予澈立刻弹开了,灯应声开起。
秦昭没有防备,被忽然弹起来的江予澈撞得身形一晃。
见秦昭这个样子,江予澈扑哧一笑。
秦昭也不恼,只是沉着脸,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神就像在看小孩儿。
江予澈见状,也渐渐收起了笑意,“喂,你刚刚干嘛关灯。”
秦昭走到盥洗台前,瞥了他一眼,说:“不是你不想撞见别人的么?”
这倒也是。
江予澈没有说话,但是他总觉得秦昭是故意的。
秦昭从盥洗台一侧的墙壁上取下了吹风,将它通电,调好了档位。
热风呼呼地吹了出来,秦昭用左手挡在风口,试了试温度。
“过来。”
江予澈迈了两步,走到秦昭身侧。
秦昭将吹风对准了江予澈。
一股热风扑面,江予澈下意识挡住。
秦昭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吹头发。”
当热风顺着发缝流过,暖意流淌,江予澈感到了史无前例的安心,就好像秦昭在,什么事都不是问题。
他承认,他对秦昭在慢慢改观了。
秦昭这人就还挺细心靠谱的......
手中的吹风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举久之后,手开始发软,江予澈将手放下来,准备歇歇再吹。
倚门的秦昭看到后,上前一步伸出手将江予澈手上的吹风机拿了过来。
?
江予澈问:“不让吹?”
于是,秦昭微抬起手臂,打开吹风,用空闲的手拨散江予澈的发丝,一边吹一边拨。
江予澈愣在原地,他能感受到秦昭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碰到头皮,每当被碰一下,就仿佛有电流窜过身体,面对秦昭的动作,他竟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盥洗台前是一面大镜子,秦昭要比他高出一截,两人视线在镜中交汇,他听见秦昭说:“你没吃晚饭?”
一句话唤回江予澈的理智,他从秦昭手中夺过吹风,吹了两下便关闭电源。
“还真没有怎么吃。”
江予澈火速转身出门。
秦昭跟在他的身后,顺手取了一件暗色外套。
江予澈穿过休息室,来到秦昭的办公区域,奔着汤去。
他注意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放了几个餐盘,俨然是刚才的人送来的。
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黑色外套,江予澈下意识扶住下滑的外套,是秦昭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辙。
秦昭却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坐回了办公椅,从抽屉里拿出资料。
见秦昭没有开动的打算,江予澈也收回视线,自顾自地拆起汤的外包装。
“诶,你喝不喝汤。”
秦昭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好像很忙。
他一边翻着那些纸张一边说:“放在这儿。”
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叩了两下。
极具份量感的汤盅放在了办公桌的边上。
看在秦昭帮助过自己很多的份上,他好心地提醒道:“趁热喝。”
秦昭头也不抬,问:“哪家的?”
江予澈如实回答:“不知道。”
正准备落笔签字的秦昭抬起头,直视着江予澈。
被秦昭这么一盯,江予澈有些心虚。
“谁买的?”
“梁……梁祁。”
秦昭什么都没说,合上了笔盖,又将要签字文件合上,起身绕到了办公桌面前。
他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汤盅,说:“冷了,不喝。”
江予澈将汤盅外捆着的铁丝一根一根抽开,掀开盅盖,一阵热汽扑面。
“热的。”江予澈一手拿盅盖,一手指着汤的本体如是说。
汤盅里盛放的是乌鸡山药汤,浓郁的药材香味扑面,这样的香味经过慢火熬制,上面只浮了一层薄油,看上去令人胃口大开。
他用赠送的勺子和餐具盛了一碗,准备递向秦昭,但是他忽然反应过来,手在空中一拐方向,愣是将汤搁在了桌上。
江予澈面上挤出不太真诚的笑容,说:“喝吧。”
谁知秦昭看后,只是淡淡地说:“我对鸡肉过敏。”
?
你要是说你山药过敏都没这么离谱,江予澈已经嗅到了找茬的味道。
“秦昭别逼我……”
狠话都没放完,秦昭已经将汤接了过去,江予澈看着他动作。
江予澈的刚刚能看见秦昭的喉结上下一滚,他也随着咽了一口。
“怎么样?”
“不好喝。”秦昭将碗递了回去。
江予澈嫌麻烦,直接将碗转了个方向,自己尝了一口。
以他二十几年的正常生活经验来说,这个汤可以称得上美味。
他狐疑道:“你真的喝了吗?”
“不喜欢。”
见秦昭说得这么笃定,江予澈也不再坚持让他喝汤,说不定秦昭的口味真的很奇怪。
不喝算了,自己喝。
江予澈又用小碗盛了一碗,用骨瓷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在江予澈动作的间隙,秦昭长腿一迈,走到外卖前,坐下后将餐食仔细打开,由于他没料到江予澈要来,所以只点了一人份的饭菜。
秦昭将饭菜向江予澈的方向轻轻一推,说:“你吃。”
瞬间弥漫的香味让江予澈不自觉地挪动身体。
这比梁祁点的饭香多了。
饭菜被放在了一个办公桌对面的一个小圆桌上面。
小圆桌配有两个沙发,秦昭正坐在其中一个,见江予澈来了,他便起身让开。
见秦昭的背影,江予澈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秦昭这么忙,肯定也没吃晚饭。
江予澈还是忍不住问:“你没吃晚饭吗?”
秦昭顿住了正要打电话的手,说:“吃过了。”
江予澈直觉他说的不是什么真话。
便伸手用碗盖把菜又盖上了。
秦昭没动,安静地看着他动作,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
“为什么不吃?”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吃?
江予澈看了一眼饭菜,说:“我对大米过敏。”
秦昭的表情有一丝松动,眉头微微扬起,说:“放在那儿。”
江予澈:“不用你说。”
“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吧。”
江予澈:“不,我没电梯权限。”
“我给你开。”
这是江予澈第一次来秦昭的公司,好奇心让他不想离开,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秦昭工作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见识。
所以他找了个借口说:“不用了,你不是还要打电话吗?”
秦昭迟疑道:“你……这是要等我?”
江予澈立刻移开视线,反驳道:“谁等你,我这是监督你。”
钢笔头与办公桌碰撞,发出笃笃声,秦昭一勾嘴角,眼里有了笑意,说:“行。”
高楼外的雨渐渐小了,秦昭已经和人沟通完了项目事宜,此时还在看什么文件。
江予澈觉得无聊,他没有手机瘾,便只能盯着秦昭。
周围安静无比,秦昭身后的落地窗上都是雨珠,将窗外的光都模糊,江予澈莫名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房间里有的只是钢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江予澈却感觉到了安心。
他起初坐得很规矩,后面便东倒西歪地靠在椅背上。
秦昭完全不受任何干扰,自顾自地处理事情。
江予澈的视线却不可控制地往某处看去。
秦昭头也不抬地说:“喜欢看就坐近点看。”
作者有话要说:乌鸡汤:你吃醋你过敏你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