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鹤忧心忡忡地去当值,果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拿了别人的解药,就要替别人办事。
文沐阳远远地就看到季鹤走在前面,小跑一阵,追上了季鹤,两人并肩朝着翰林院走去。
一路上,季鹤都怏怏的,文沐阳以为他的身体还没有好便关心地问他可有去看太医。
季鹤摇了摇头,说自己这是心病。
“云兄,甭管是不是心病,叫太医看过便知,你我毕竟都只是读书之人,怎么能妄自给自己下诊断呢?”
季鹤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听得文沐阳继续说道:
“云兄若是觉得自己的病实在是疑难杂症,那就直接找吴镛吴院判,那可是从先皇的时候就开始在御前诊疗的太医,太后的头风、舒太妃的顽疾、贤太妃的眼病都是吴院判给治好的。”
季鹤听着文沐阳像是在描述华佗转世一样说着吴镛的医术高明,突然,舒太妃三个字就落入了耳朵。
“等等!文兄刚才说舒太妃?”
文沐阳听到季鹤的询问,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迎着季鹤探寻的眼神,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云兄可小点声,这皇宫内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讨论舒太妃,违者重罚。”
为什么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是什么原因导致皇帝竟要在一个前朝宫妃身上下禁令?
“这些都是我偷偷地听别人说来的,云兄可要替我保管好这个秘密呀。”后悔的神情已经摆上了文沐阳的脸,季鹤信誓旦旦地向他做了保证,请文沐阳放心,他绝不会将此事告于第二人知晓。
申时未到,云府急冲冲地跑出了一个小厮,朝着太医院飞奔而去。
趴在云府瓦房上的暗二,看着前一秒还静谧祥和的云府,随着一阵瓷器被打碎的声音后,上下乱成了一团。
“快给少爷打水来啊!”
“梦芝,拿筷子来,别让少爷咬到了舌头。”
......
“云大人好像是得了重病,差人请太医去了。”
暗二如实将自己看到的禀告给了凤倾,眼神仿佛在问,您要不要过去送他最后一程?
哪知凤倾神色平静,“云大人体弱惯了的,继续回去盯着吧。”
“是!”
太医院门口,被派出来的小厮都要急哭了,太医院按例询问是哪位大人需要太医,在听到是云裳云大人的时候,他们一直问自己确定要林湾林太医吗?
这群人是不是有病?自家主子想要哪一位太医轮得到他们做主吗?
一想到出来的时候,自家少爷浑身抽抽、满身红斑的样子,云十二都要心疼死了,自己刚找到一份差事,可不许就这样没了。
于是歇斯底里地朝宫人吼道,“别问了,快帮我叫人啊,我家主子真的不行了!”
看着林太医被扯着像一阵风一样往云府跑去。
甲疑惑地问着乙,“云大人不是尚未婚配么?”
“也许是......”
“哦~”
两人不由得感慨,这云大人年纪轻轻,玩得倒挺花。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云十二一进府就开始朝里面喊道,生怕他主子先一步走了。
林湾跑得魂飞魄散,最好是重病,否则对不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病人在哪里?”
众人见林太医对床上已经气若游丝的少爷视而不见的样子,纷纷表示担忧。
现如今瞎子也可以当太医了么?他难道口述方子?
云十二刚才拉着他跑的时候,没感觉他是瞎子啊。
还得是云管家顾全大局,走上前牵着林太医,朝床上的云裳走去。
“你家主子不是男的吗?”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瞎子。
季鹤虚着眼睛,怎么现在看病还要搞性别歧视吗?
“林太医不看男人?这种生死关头,还要分男女么?”云十二到底年轻气盛,都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还在纠结男女之别,说得有些咄咄逼人。
“可本官是妇产大夫。”
......
太医院门口,宫人看着半柱香之前才来求过太医的小厮又来了。
“这次想要哪位太医?”
进宫多年,终于看到了林湾林太医和林吾安林太医同时出诊了。
之前就因为两位太医的名字相似闹过不少笑话,这次竟然同时把两位都请了去,云府今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林湾了,我说的林吾安。”云管家大骂云十二。
“对啊,就是林湾啊!”云十二心有不服,表示自己没有听错。
.......
林吾安给眼前的人诊了脉,虽然有些沉脉,但不是很严重,至于刚才云府家丁说的又是抽抽,又是口吐白沫,应该是情绪紧张导致的。
“云大人可能是得了风疹,这类疾病多出在季节更替之际,或者病人本身有某类食物不受,从而出现满身红疹的病象。”
不错,有两把刷子,能一眼看出来这是过敏。
“方子已经为云大人写好了,可以派人去抓药煎服了。”
“这么晚还要辛苦林太医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留下来吃个便饭吧?”季鹤出声挽留道。
“云大人言重了,治病救人乃太医的职责所在,就不叨扰大人了。”林吾安拎着药箱朝外走去了。
“快,送送林太医。”
“是,少爷。”
暗二也从屋顶上撤走了。
回去将云裳误请到了妇产太医也一并朝主子汇报了。
听着暗二描述当时林湾太医的愤怒,凤倾不由得想知道这次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季鹤刚踏进翰林院,文沐阳就携着一众吃瓜群众将他围了起来。
“听说昨晚云大人请了太医院的林湾林太医?”
“听说云大人已经婚配了?”
“听说云大人喜得贵子了?”
听得很好,下次别特么再听了,这简直是离谱他妈听了都不敢给离谱开门的程度。
季鹤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还好昨天自己是真的在过敏,否则就宫里这传播消息的速度,今天得传成啥样子?
“你们只听了前半段,只因府上的下人耳力不好,将林吾安林太医错听成了林湾林太医,这才闹了笑话。”季鹤朝着他们解释道,还将自己手臂上没消下去的疹子展示给大家看。
人群很快因为掌院的到来而散去,季鹤拉住了文沐阳,“文兄和吾安太医交情如何?”
为了避免再次混淆两位太医的名字,季鹤干脆自己取了个名字。
“不算相熟,只是跟着同乡与他一起喝过一次酒。云兄找他有事?”
季鹤当然不会说自己想跟他攀个关系,以便打听太妃的事情。
如今这宫中,波谲云诡的事情太多了,多方势力纠缠不清,若贸然打听,万一这人是敌方阵营的,那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季鹤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
于是他决定选择一条最花时间但也最有保障的路子。
这天下了职,晚膳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好,季鹤打算小憩一下,天热,人就容易感到困乏。
结果就在这时,屋顶突然传来了有人踩动瓦片的声音。
唏唏嗦嗦。
这个催命鬼,这么早就来了么?
自从凤倾交代了自己要每日向他汇报之后,暗二每天准时在这个点踩他的房顶。
“叩叩叩”
有人在敲打他的窗。
有点礼貌,但也仅仅只有一点。
季鹤翻身而起,准备将房间的后窗打开放他进来。
刚走到窗边,就对上暗二亮晶晶的眼睛正透过小孔向里面张望。
暗二:怎么还不放我进去?
“今天你的进展是什么?”暗二翻过窗台,刚站定,就从背后不知道哪个地方,掏出了纸和笔,准备记录。
季鹤像上课被抽问的学生一样,将自己即将开展的计划一一报给了暗二。
自从文沐阳无意间透露自己同乡的师兄的师傅就是当年舒太妃的太医的时候,季鹤就打算从林吾安身上下手,直接找吴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以现在他的官职除非命悬一线,否则根本没资格请当今最好的太医。
“我是打算,先同他建立一种真挚且友好的关系,在两人熟识的基础上再去套话,一来可以保证信息的真实性,二来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被出卖的风险。”
暗二点点头,往纸上记了记。
“你打算怎么做呢?”
季鹤心中早就有了一个成熟的方案。
他是医生,医者仁心,那天自己故意吃了鸡蛋发疹子,就是为了对他这个人有初步的了解,更何况这几天他也多方打听了林吾安这个人。
多方评价都是为人清廉、医术高超、就是有点淡漠疏离,但绝不可能是宵小鼠辈,宫中也没见他依附于哪一方权势。
季鹤对上暗二等待答案的眼神,没有过多阐述,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每次靠吃鸡蛋故意过敏,只是卖着关子,“凭我这具可控的身体。”
暗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然后在纸上记录如下:
“今日份进度为,云大人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先与太妃曾经的太医建立关系,然后一点一点取得信任,再进行套话。”
送走了暗二,季鹤美美地开始用起了晚膳。
凤倾拿着暗二交上来的报告,那句用自己的身体,让他一时间没有明白。
暗二:这跟我没关系,这都是云大人亲口说的,不信你去问他。
“这是他亲口说与你的?”
“回主上,每句话都是云大人亲口说的。”
什么关系需要他用身体去建立?
“啊嚏!”
季鹤打了一个喷嚏,这几天天气转凉了,要多加点衣服才行,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个汆丸子,这个厨师的手艺很对他胃口,下个月要给他涨一下工资。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加班结束疯狂码字,赶在零点前终于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