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雅无奈地偏了偏头,平息下自己的气恼,再转回头,嗔了玄汐月一眼:“用过了,休息得不错,感觉还好。”
她以非常简便的回答答复了玄汐月最开始的问题。
却不想玄汐月又开始卖乖了,她伸出食指点了一下风轻雅的脑门:“你看看你,你又隐瞒我,你自己去水盆里照着看看你的脸色,你再跟我说你休息了?”
眼前的人还是那杏眼鹅蛋脸,肤色白皙细嫩。可正因为肤色白皙,就像白宣纸上的水墨画一般,眼睛上一点点青灰色的影子都很明显,一眼就让人看出来她很累,还没有好好休息。更别提玄汐月一进房门的时候,风轻雅眼里的忧虑和难为都要化成实质从眼里透出来了。
风轻雅扶了扶额,不用玄汐月说她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忧思过重又舟车劳顿,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怎样,说说看,到底为什么要躲无回宫少宫主?”
玄汐月笑着突然温情了起来,却又不声不响放了一个大消息。
风轻雅乍然一听,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而后又苦笑,“也是,你是玄家的少主,怎么可能瞒得过你。想来,这一路上,我的破碇在你眼里应该很多。”
看风轻雅都已经面色凄惨成这样了,玄汐月也不好再打击人家,安慰道:“倒也还好,本来还只是怀疑的,主要是方才刚进秦嘉城的时候,你看到红裳的反应很大,这时候我就可以肯定了,你就是在躲无回宫的少宫主,你的未婚夫——楚御冥。”
玄汐月说完,又慢悠悠地补充到:“而且,我猜在潭兮城城门那里,最后一波来拦截我们的人,应该是楚少宫主派来的人。”
“怎样,说说呗,为什么要躲你的未婚夫?总不是你偷了他们无回宫的什么镇宫之宝吧。如果这样,可就是你的失策了,你都已经是无回宫的准少宫主未婚妻了,嫁给楚少宫主,你什么无回宫的宝贝拿不到,这可是本末倒置了啊。”
风轻雅打断了玄汐月越说越离谱的猜测:“你想到哪里去了?”
叹了一口气:“就是,不想嫁给他而已。”
“不想嫁?要知道,当初你成为无回宫少宫主未婚妻的时候,多少人都说你是走大运了,你可不知多少人在觊觎你弃之如敝履的这个位置。”玄汐月揶揄道。
“不过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风轻雅嗤笑一声。
她当然知道多少人盯着无回宫少宫主夫人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人对她的未婚夫“情根深种”,因此每每见到她都仿佛是在看杀父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过又因为她是医谷的关门弟子这一身份,或是为了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样子而隐忍不发而已。
但是那又怎样,这些都不能让她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去嫁给楚御冥。
玄汐月拍掌,赞叹道:“好一句‘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玄汐月的话在风轻雅的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玄汐月看着风轻雅意外的表情,轻哼一声,反问道:“嗯?你以为我会说你什么,没有远见吗?”
风轻雅露出了从离开玉家一直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同玄汐月一向示人的温柔浅笑不同,如春花烂漫,带有医者惯有的仁和,又有终于所被人理解如释重负:“这倒不是,想想你玄少主也是当世之巾帼,又怎会局限于一个无回宫少宫主夫人的称号。”
玄汐月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我记得你和楚少宫主是青梅竹马呀,从小就认识的感情,你还对他这么抵触?也没听说过楚少宫主反对你们这桩婚约呀。”玄汐月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出来,茶还是温的,一杯递给风轻雅,一杯自己留着。
风轻雅倒是没想到玄汐月会问这个问题。
是啊,她和楚御冥从小就认识了,从她被定为楚御冥的未婚妻开始算起,他们都相处了起码有四年了。楚御冥对她从来都没有不好过,或者可以这么说,楚御冥对她从来都是纵容宠爱的。这样深厚的情谊,就算不想嫁给其他人,但嫁给楚御冥对于她的后半生绝对是一个好的选择。
风轻雅接过玄汐月递过来的茶水,指尖摩挲着杯沿,眼睛向外眺望,穿过半开的窗柩,看到了悬挂在半空的月亮。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月亮像一面打碎了的盘子,只有半扇,还被黑色的烟雾遮着,朦朦胧胧,阴沉惨淡,就像是被束缚着,不让透露出半点明亮的色彩来,一如她与他相处时的样子。
客栈的茶杯质量自然算不上好,风轻雅沉吟了很久,久到突然才发现杯子上凸起点有点恪手,而后放下手中杯壁已经染上她手指的温度的茶杯。
“如果,你连第二日要穿什么衣物戴什么配饰,都被人规划好了,我想你也会不想一辈子和他呆在一起的。”
那种被禁锢,被控制的感觉,实在是令风轻雅感到窒息,并且难以忍受。
“嗯。”这样说来,楚御冥的掌控欲还挺强的,玄汐月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她本来以为是楚御冥有什么怪癖,或者是在某些感情方面会模糊不清。但风轻雅说的没错,如果她的未婚夫是这个样子的,她的确忍受不了,就算可以勉强一起生活五年十年,但是想想她都知道她做不到一生都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
玄汐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开玩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我其实也天天都被规划好了呀,我第二日的衣裳和首饰也不是我决定的,都是我家明晚给我准备好的。”
风轻雅无语:“这能一样吗?”
她是这点小事都会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玄汐月是没时间打理这些小事。她也知道玄汐月是开玩笑的,她自己的事情终究只能自己解决,其他的人都没有办法,也插不上手。
事情说开了,好像心里的负担都没有那么重了,风轻雅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我这个掀帘子的人都还不确定是今日看见的是红裳呢,你就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今日我看见的是红裳。”
“我眼力向来很好。”玄汐月微微笑着,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