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过去了。
法台上的火焰已然要熄灭。
一切都要来到终点。
“城隍爷,总算要结束了,贫道这些天待在这,可是憋疯了。”
玄都说道。
州牧也是笑道:“是啊,总算结束了,这段时间,本官访问这些昏睡的百姓,总觉得压力十分巨大,等他们魂魄回体,再次苏醒,也算可以安心了。”
苏易笑而不语。
“大概还要多久?”
他扭头问道玄都。
玄都嗯嗯了一段时间后说道:“看起来,两个时辰内吧。”
随后解释道:“按照宗门典籍记载,这火焰最后还有一次复兴,复兴之后,便是结束。”
苏易再次看向这火焰。
火焰已经不复金色,反而是暗淡的火红色,此刻已经能看到里面被灼烧成黑色的木材。
苏易等人坐下,安静看着这最后的火花。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火花暴起,直射云霄,随后高台之上的玄烨也是跃起,开始歌唱。
仍是那首让人悲痛欲绝的楚地歌谣,玄烨再次歌唱起了,同时开始缓缓的舞动手中长剑。
火焰绵绵不绝,一点没有此前将要熄灭的样子,势要冲天。
许久未曾出现的九凤也是在火焰中成形,如同初次出现时一般,在火焰中跳动。
但随着玄烨缓缓收剑,火焰也是再次黯淡下去。
玄都轻声道:“要结束了。”
果然,火焰再也没能雄起。
伴随着一声火中传来的凤鸟叫声,火焰中涌出一只小小的九头神鸟,盘旋此处随后飞向太阳。
法台也开始消散,一阵风吹过,原本屹立不倒的法台已经成了一摊灰尘,风一吹,便已无处找寻。
玄烨从空中缓缓落下,面色苍白,显然十分劳累。
他拄着剑缓缓走来,向苏易行了个礼:“贫道失礼了。”
随后便是站在原地昏睡了过去。
玄都似乎早有预料,伸手一招,一个躺椅飞来,被他放在玄烨身旁。
伸手一推,玄烨便睡到躺椅上了。
“城隍爷见谅,这阵法一旦开启,师尊便必须保持清醒,以防其内魂魄消散,眼下结束这阵法,因为这阵法消耗魂力,即便师尊是金丹仙人,也会劳累万分。”
玄都解释道。
苏易笑道:“不用解释,玄烨道长的辛苦,我们是能看见的。”
“便让道长好好休息吧,若是道长醒了,便请道长来靖夜司,接受这些百姓的感谢。”
玄都向苏易行了个礼,随后举起躺椅,走向屋内。
苏易看向州牧:“走,我们回靖州城,此刻城内百姓应该已经苏醒,不知身体如何,为防出乱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州牧听闻苏易言语,也是立刻上马,赶回靖州。
苏易飞回靖州的路上,却是天降功德。
此前他击杀门神,摧毁黄天道人,都没有功德降临,没想到此刻,在这些魂魄被解放,被超度之后,才降下功德之气。
法身出现,苏易的功德金身也是颤抖,在一道道功德清气的沐浴中开始疯狂增长。
一寸寸,短短时间,已是化为一丈金身,同时,大量的功德之力,也是从靖州各地涌来,如同白色的江河滔滔不绝,涌入苏易身边。
苏易伸手虚空一握,仿佛空间塌陷一般,一种如鱼得水感涌遍全身。
同时一股股夹杂着天地山水的奇特力量在他身前凝聚,还有一股股百姓的生灵之气混杂其中。
苏易心中明悟了:“靖州城隍之位,成就了。”
眼前正在孕育的,真是靖州城隍音,当城隍印完全出现时,神位便彻底完全。
同时三头八臂的法神也是不断增长,第四个头颅正在努力增长,似乎想要出世,但冥冥之中有一股伟力在压制,似乎不允许第四个头颅出现。
“我有一种预感,当第四个头颅出现时,或许,便是我足够强大,能够有资格与玉帝他们对话的时候了。”
法身无法孕育出第四个头颅,便开始逐渐凝实。
同一时间,一团散发金光的大印出现在苏易面前。
正方形,方方正正,与柳州城隍印完全相同,苏易握住,,只觉神魂交融,如若一体。
同时天空中传来低沉之声,似乎在庆贺这片天地重新有了主人。
苏易收起法身,却是突然挥手,一股法力化作清风,快速吹拂过柳州的山水,城池,生灵......
虽然已是深秋,但仿若春回大地,靖州山脉内的树木重新抽出绿枝,小草重新生长,花朵也再次盛放。
一场蒙蒙细雨也是挥洒下,将以往靖州的沉闷、死旧、压抑全部清洗掉。
苏易收回神通,神识扫遍漫山遍野,山脉之中已经有些小动物出没,山民也可以无压力的在山野中砍伐,靖州此刻,正在缓缓恢复成过去那个生机旺盛,民风凶悍的城市。
“甚好,甚好。”
苏易哈哈大笑,随即继续飞向靖州城。
州牧还在路上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随后便是一场小雨。
浑身的感觉也是十分熟悉,仿若有人将生机注入他体内。
他面露喜色:“城隍爷!城隍爷成功了!”
他忍不住高呼:“靖州有城隍爷了!”
下一刻他在侍卫惊讶的神情中纵马疾驰,同时高呼:“靖州有城隍爷了!”
“即日起,靖州全城大庆,准备祭城隍大典!”
靖州城隍庙内,也是异象频出。
先是各种花草疯狂生长,一股股清新诱人的花香笼盖了城隍庙,随后便是城隍神像突然金光大盛,金光消散后城隍爷却好像变了个人。
环绕城隍庙的护城河中,突然多出一股股锦鲤,这些锦鲤滔滔不绝,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了何处,围绕城隍庙游了几圈后,便是突然消失不见,就如同来时一般神秘无比。
一群群喜鹊、燕子等,违反季节变换,从各处飞来,嘴中衔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围绕着城隍庙飞旋几圈后,将嘴里叼着的花朵扔下,又离开此处,飞向各个方向。
细雨之后,不知为何,靖州的百姓只觉身体轻松,疲劳尽去。
“莫非真的是城隍爷显灵不成?”
在这样的疑问下,人们一同拥挤着奔向城隍庙。
城隍庙已是水泄不通,靖夜司的士兵不知何时到达了此处,正在维持秩序,百姓们在他们的指引下有序入庙,祭祀后便迅速离去。
靖州城的异象,太守推测与城隍爷有关,因而立刻派人来到此处,防止出现意外,果然起到了用处。
就在此时,州牧满脸喜色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大喜,大喜!”
“靖州有城隍爷了!”
“速速准备祭城隍大典!”
州牧风风火火,说话又是十分着急,太守用了几个呼吸后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随即太守也是大喜,急忙冲出去:“靖夜司,立刻出动,维护全城秩序。”
又看向了另外一批护卫:“去,通知商会准备东西,还有官府,也下去准备。”
州牧着急换上便衣,着急出去,恰好太子也因为异象来了。
“州牧大人,这满城的异象可是城隍爷?”
州牧满脸都是喜悦之情:“我曾在柳州感受过一次,确实是城隍爷。”
“还有,那些百姓,被门神拘走魂魄的百姓应该也已经苏醒了,眼下是双喜临门。”
太子也是立刻说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与州牧大人一同,去看看那些百姓。”
“好,现在便去。”
太守留在靖夜司内,防止有意外发生,而州牧与刺史,在士兵带领下挨家挨户去查看那些百姓。
还未走进,便能听到屋内的欢呼声,喜极而泣的哭声。
州牧敲门,说明一番后,果然,昏迷不醒的人已然苏醒,此刻与家人拥抱。
在州牧等人表明身份后,这家人又是连连叩拜。
在她们昏迷时,官府一直给予保护与补给,保证这些人家正常生活。
“眼下既然已经苏醒,这几日再去郎中、大夫处瞧瞧,免得有什么后遗症。”
州牧叮嘱道:“有时间之后,记得去叩拜城隍爷,是他老人家将你们的魂魄从妖道邪神手中夺回。”
这家人连连点头,州牧有叮嘱道:“若是有机会,还要好好感谢纯阳道门的玄烨道长,是他枯坐三十七日,将尔等解放,如今已是太过劳累。”
在这群人千恩万谢中,州牧与太子走过几十家。
“还有几百家,我们却是不能一一前去了。”
州牧看着累的不行的太子道。
他因为修行了大道五常浩然气,身体格外强健,再加上两次城隍祝福,反而没什么劳累。
“让士兵们分头通知便是,我们也去城隍庙拜祭城隍爷,随后在商讨下祭城隍大典。”
太子点头称是。
苏易此刻位于城隍神像中,享受靖州香火。
州牧与太子却是没有插队,而是在百姓队伍中按序等待。
轮到他们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两人恭敬行礼,随后说道:“城隍爷在上,还请城隍爷指点祭城隍大典。”
说完恭恭敬敬的磕头。
苏易想了想,传音州牧道:“一切从简。”
靖州此刻,百姓生活仍是简单艰苦,再加上一个多月前已经举办过庆贺扫除邪神的灯会,也叩拜了城隍,就没必要像柳州那样,太过大张旗鼓。
得到苏易神谕,州牧再次行礼,随后离开。
“城隍爷既然说一切从简,那便简单操办。”
州牧回到靖夜司,对着闻讯赶来的刺史和太守说道:“城隍爷说一切从简,规格可以从简,但其他不可以,毕竟,这是靖州百姓的诚心。”
沉思片刻后说道:“靖州百姓因为邪神的原因,对于神灵,恐惧多于崇拜。”
“既然如此,便先宣扬城隍爷的功德,让那些魂魄被城隍爷救回的百姓宣扬,然后官府为城隍爷.....”
话说到这却被刺史打断:“州牧大人,官府最好除了最后的祭祀典礼外不要出手。”
看着州牧略带疑惑的眼神刺史笑道:“州牧大人灯下黑了,忘记了前代州牧与邪神勾结的事了吗?”
“百姓们同样害怕,官府与神灵为伍啊。”
州牧一拍脑袋,笑道:“确实是我糊涂了,还想按柳州的情况来。”
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一切便都让民间百姓来做吧,我们只能暗中引导一二了。”
刺史与太守行礼道:“遵命。”
.......
市井中流传起城隍爷神威斩邪神的故事,百姓们口口相传,城隍爷救人魂魄,昏迷五十天后安然苏醒。
甚至还有孩童讲起城隍庙内壁画上白猫显灵的传说。
随着这些民间传言的流传,城隍爷的形象逐渐深入人心。
一周后,靖夜司承认了这些传言都是真实的。
纯阳道门入城,数百个百姓围在城门口向他们表示感谢。
第二日,靖州全城举办祭城隍大典。
州牧神情威严,在城隍庙前高升宣读祭文:“城隍苏易,非靖州人士,垂怜靖州苦痛,神威斩杀邪神,怜悯百姓游魂,与纯阳道........”
随着祭文宣读完毕,州牧大声宣布道:“我靖州子民,自当诚心供奉城隍爷,感谢城隍爷大恩大德,今日祭拜城隍,自本官起,不得有终。”
随后转身跨入城隍庙中,率先跪拜城隍神像。
接着,是刺史、太守,带着大大小小的官员,各个虔诚上香,叩首。
之后,便是百姓。
一番叩拜后,靖州官府命令下属开始散发莲花灯和许愿木牌。
木牌上写上愿望,系在门前排排的树上,莲花灯点燃,放入蜿蜒环绕的护城河。
一切做完后,州牧大声说道:“自此之后,靖州便有城隍庇佑,百无禁忌!”
.......
第二天,玄烨与玄都师徒两人告辞。
他们站在城门口,有些百姓认出他们,并未迎上去,而是站在城门前默默为他们送行。
苏易向他们抱拳道:“两位大恩大德,靖州百姓必将铭记在心。”
玄烨笑道:“出家人做些应做之事,何须铭记。”
“我们师徒在此处已经做完一切能做到事,还有许多人等着我们,自此告辞。”
玄烨行礼,带着玄都离去。
苏易目送他们身形消失在山林中。
随后对太子说道:“太子,你也可以准备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