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跪在地上都摇摇晃晃起来。
“这么快就查清楚了所有漏洞？”
她声音都有些许的缥缈，仿佛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下去直接晕倒一般。
御王妃端坐在上首，宝蓝色的云锦广袖裙就这样缓缓垂落下来，上面用银线雕刻着的仙鹤，腾云图案栩栩如生。
二夫人看着御王妃的袖摆，突然就笑了。
“京兆尹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那将近十年的账本也不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算清楚。”
“王妃，您这是不甘心将府中的中馈全都交给我，所以后悔了吧，所以早就谋算好，等我往坑里跳。”
二夫人原本洁白的眼仁现在已经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那样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仿佛毒蛇盯上一般给人阴恻恻的感觉。
段瑶原本坐在宗离身边看戏，闻言面色却是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才嫁进御王府，宗离在屋内大开杀戒的时候，是御王妃叫人将她护在身后。
从那个时候段瑶就知道御王妃是王府，难得对她抱有善意的人。
“二夫人这意思，莫不是王妃拿剑比着你的脖子，逼你做假账？是王妃告诉你，要将府中买的东西按市场价的十倍记在账本上？”
段瑶噌的一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到二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己所谓的长辈。
“王妃原本都准备放你一马了，可听你这话的意思看来还是想将罪过推在王妃的身上？”
“王妃只是说了账本上有亏空，你把账本上的亏空补起来就好了，可你现在竟然不乖乖认错，还想狡辩！”
段瑶压根儿没有答案，里二夫人那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的事情，而是提起裙摆猛地转身。
哪怕再嚣张跋扈，面对这个纵容着她的长辈，段瑶浑身上下的戾气也稍微收敛了些许。
段瑶提起裙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王妃娘娘，我知道您仁厚，所以才会说京兆尹只是查出了王府账本上面的漏洞，可您的宽心仁厚也要放在合适的人身上才行。”
“你将府中的中馈交给了毫不相干的二夫人，以为这样会让对方感恩，可是二夫人这人压根儿就学不会感恩。”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这数十年来王府中的账本一一清算，除了那些亏空的漏洞，还要算清楚才买这些人究竟贪了多少油水，比市场价高出二十倍的鸡蛋，比市场价高出三十倍的米面，通通要算明白！”
段瑶这话说得噼里啪啦的，在场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二夫人原本怨恨的眼神都变了。
“世子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二夫人在段瑶背后尖叫。
段瑶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高举双手，而后手掌交叠放在额前俯身一拜。
“王妃，既然二夫人都说您刻意实际测陷害他了，那还不如就让她完完整整的付出代价。”
段瑶这话一落，空气都仿佛安静了。
三夫人原本气定神闲地看戏，现在也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二夫人掌管中馈不假，但是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将账本做成这种模样，可不仅仅是二夫人一个人的“功劳”。
三夫人在其中也是分了一杯羹的那庞大的数字中，她们三房也拿了大头。
如果要将这些亏空都补上，那二夫人就算是把嫁妆都变卖了，也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御王妃眼神几番跳动，最后沉声道。
“世子妃，你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段瑶现在已经将嚣张跋扈的形象演得炉火纯青，她翻了一个白眼儿冷声道。
“如果是亲人，那自然不至于将二夫人往死路上比，可是她身为一个晚辈，现在都跳到您的头上辱骂您了，这是为幼不尊，这算得上什么亲人？”
悄悄抬起眼皮打量了一脸御王妃的面色，段瑶这才继续道。
“王妃您想放她一马，但是她自己不领情，那就算了呗。”
段瑶似乎是泄了一口气，直接跪坐在了脚后跟上嘟囔道：“更何况二夫人贪污的这些钱可是属于我和世子的，我心疼着呢。”
“……”
话虽是这么说，可在场的人都是在深宫宅院中斗了一辈子的人，早就习惯了各种弯弯绕绕的话，数错不及防，听见段瑶这直接的话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夫人却眼睛一亮，终于抓到了段瑶的错处。
“王爷和王妃还没有百年呢，这些东西怎么就是你和世子的了！你还要不要脸？”
二夫人抬起脸看着御王妃，疾言厉色道：“王妃娘娘，此等毒妇若是继续呆在家中，怕是要让家中都被坏风气所干扰！”
段瑶回头猛地站起来，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二夫人道。
“王爷和王妃现在身体还健康着呢，你竟然就敢肆无忌惮地说王妃和王爷百年，你安的这是什么心！”
“王妃是我家夫君的亲祖母，他们的钱就是我们的钱，我这话说错了吗？”
虽说是问句，但段瑶这话也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分明就是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下一瞬，段瑶就自顾自地回答道：“我这话当然没说错！”
别看段瑶面上义正言辞，但只有段瑶自己才知道，她胸腔下面的心脏现在跳动得是多么快。
难得感到有些心虚，段瑶悄悄看了一眼一旁坐在轮椅上，面上竟然隐隐约约带着丝毫笑意的宗离。
怎料宗离也正看着自己，猝不及防对上那一双盛着些许笑意的眼眸，段瑶有一瞬间回不过神。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为了掩饰尴尬，段瑶嘿嘿笑了两声，“您说是吧，世子。”
段瑶原本是格外明艳动人的长相，偏偏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娇憨，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让宗离觉得这个女子十分有趣。
唇齿之间回味了一番段瑶刚刚所说的我们，宗离嘴唇压不住地上扬了些许。
他微微颔首，“世子妃说得对。”
他抬眼看向疼爱自己多年的祖母。
“祖母，既然世子妃说要让二夫人补上这些漏洞，那就让她补上来。”
宗离眼中冷气宛若化成了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