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还剩一点影子,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景慕笙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落苍山的温泉庄子。
舒卷和赵又晴等人在院门口迎接,乍一见景慕笙清减的身形两人心头微微一怔,便知道她路上风餐露宿定是受了不少罪。
“主子。”
“郡主一路辛苦了,我和舒卷给郡主准备了吃食。”
景慕笙走到赵又晴面前,微微笑了笑,抬了抬双袖,“赵小姐见谅,容我先去梳洗一番。”
“是我疏忽了,郡主快去梳洗吧。”
景慕笙抬眼看了舒卷一眼,便抬脚往里走去。
一接到林霄传的信,景慕笙便马不停蹄的跑了两日两夜,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派人将景泓带回京。
看来,明日是一定要入宫了,为了泓儿也为了他。
钟灵路过赵又晴时,见她气色还算好,问道:“在这住着还习惯吗?”
赵又晴眼神躲闪了一下,才看向他,“挺好的,舒卷将我照顾的很好。”
“最近京城事多,你想不想去武靖住些日子?”
赵又晴眼底的光黯了一下,直直的看向钟灵,“多谢钟灵公子好意了,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
武靖城那般远,以她赶路的速度怕是要一两个月才能到那,那里对于她来说,是更陌生的地方。
即便钟灵亲耳听到她的回答,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是仔细为赵又晴考虑过的,京城实在是不宜久待的地方。
可他也不愿意勉强赵又晴。
“好,那便在这里安心住着,改日我陪你去买两个丫鬟。”
闻言,赵又晴眼底才浮现一丝感谢之情,舒卷即便将她照顾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丫鬟。
“多谢。”
这一声谢显然和方才不同,钟灵没再说什么,抬抬手,示意赵又晴不要在外面站着了,两人便一前一后往里走。
等景慕笙梳洗完之后,月亮已经高悬在夜空中了。
舒卷站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
“世子怎么没随郡主回来?”
景慕笙闭着眼说道,“被平南王府的人接走了。”
舒卷见她困倦,忙捡着紧要的禀报。
“王爷住进了藏书阁,藏书阁的珍贵书籍也都已暗中送出,顾岸等人寸步不离的守在摘星楼外,陛下的人还没有进府,只守在外面。”
摘星楼的东西虽然很让人觊觎,但是,身为一国之君,景慕笙知道,明德帝不会拉下脸面在事情未定之时动摘星楼的。
可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谁也不动藏书阁里的东西。
“已经联系过玉家在京城的人,是玉家的两位小辈,他们愿意和我们合作,武靖的所有生意,他们都愿意扶持。”
景慕笙眼也没睁,问道:“可有什么条件?”
“主子不是说要将他们送上大雍首富的位子吗?”这就是他们的条件,他们全力扶持武靖。
“可这也只是个口头承诺,玉家主事的没说立个契约什么的?”
舒卷摇摇头,“玉家家主并没有,可是玉家的九公子私下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
“他说想请郡主给他算卦,他要三卦。”
舒卷转述不会不注意用词,‘要’这个字足矣体现那位公子的性格,敢这么直白的提要求,也必定有足够的底气。
景慕笙缓缓睁开了眼,随后,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问道:“我若是没猜错,玉家下一任家主该是这位九公子吧?”
舒卷眼底带着敬佩,“确实,我与他们接触过几次,虽说都是那位五公子与我商议,可一旦做什么决定时,他总是目光征询那位九公子的意见。”
想来,那位九公子就是内定的接班人了。
“答应他,办事的时候隐秘些。”
“是。”
舒卷又说几件要事,摸了摸她快干的头发,见她神色疲倦极了,轻声道:“主子去榻上歇息吧?”
景慕笙站起身,毫无形象的往榻上一躺,鞋子也没脱,闭上了眼睛,舒卷上前将她的鞋子脱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舒卷一抬头,才发现景慕笙已经睡着了。
她将灯都熄了,将门关好,来到前厅,见赵又晴还在等着。
“怎么不去歇着?”
赵又晴见她一个来,就知道景慕笙歇下了。
“郡主睡了?”
舒卷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个食盒,捡着桌子上的糕点往里放,以防景慕笙夜里饿醒了。
“马不停蹄的跑了两日两夜,钟灵他们是不是都歇下了?”
赵又晴微微愣了一下,才道:“应该是吧,没有人来用饭。”
别说景慕笙,就连韩烁都觉得一把骨头要颠散了,他回了之前住的那个房间,只顾得灌了几口水,连梳洗都没来得及,躺下就睡着了。
“都太累了,大约要睡到明日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赵又晴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那位梁世子怎么没有同郡主一起回来?”
舒卷盖上食盒,“被平南王府的人接走了,快去歇着吧。”
等舒卷走了好一会了,赵又晴才抬脚往住处走去,她只觉得别院安静极了,好似整个别院都陷入了沉睡。
她回了房间后,又抄了许久的经书,见约上中天了,才去睡下。
而此刻,梁禅也刚刚回到自己的静尘院,他脑海中又回荡着祖父的话。
“发生这样的事,祖父也并不想看到,当年你父亲的事是我没有好好善后,由着他的性子去了。”
“可是,禅儿,你要记住,你是我梁家的嫡长孙,这事无可更改,你该了解祖父的为人,倘若送你是母不详的私生子,祖父又怎么可能让你继世子之位?”
“只是可惜,当年你父亲在外成亲太过从简,我们如今也没有什么证据,即使澄清,也不见得别人会信,都是祖父大意了……”
老平南王严厉刻板,平日里做事循规蹈矩,在战场上也是杀伐果断。这些了解他的人都是知道的。
倘若他真是私生子,祖父会养他,但不会将世子之位给他吧,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
梁禅站在窗子前,抬头看了看夜空,良久,他的嘴角才缓缓浮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他关了窗子,转身往榻边走去,只是那步子轻快了不少。
翌日清晨,舒卷起的很早,她知道,景慕笙今日就要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