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过去,天气才算真正暖和起来,春意早上枝头,正是踏春的好时节。www.jiuzuowen.com
言行月在床上躺了许多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身体一向孱弱,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跪了一天,凉气儿渗进腿里最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李承泽千辛万苦将人从府里挖出来,看着神色郁郁的少年愁的不行,“今儿天气这么好,别再愁眉苦脸了,来,给哥哥笑一个。”
眉眼精致的少年人木着小脸,看着旁边的年轻人扯了扯嘴角权当是笑了,大好的天气不在家里看书试药,跑来庆庙干什么?
“你哥哥已经受罚了,再怎么不高兴也挽回不了。”李承泽无奈叹了一声,朝不远处的谢必安挥了挥手,然后带着人在亭子里坐下,“不想笑就别笑了,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
言行月不甚开心的撇了撇嘴,在案几旁坐下然后说道,“害哥哥挨罚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我就是不高兴,有意见?”
哥哥去北齐的事情是机密,他能知晓已经是破例,除了鉴查院几位大佬和皇帝之外就再没谁知道,暗探自然是要暗中行事,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暗探了
“今天带你出来也是有原因的,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李承泽笑吟吟喝着酒,同时将瓜果推到小家伙跟前,“从府上带出来的,味道不错,尝尝。”
“没胃口。”言行月转过身去,托着小脸看着隐约被挡住的庆庙大门出神,飞檐梁柱之上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迎面的正门被漆成了深黑色,门上的横匾上写着“庆庙”二字,看上去很是庄严。
传言中,这里是庆国唯一可以和虚无缥缈的神庙沟通的地方,是皇家祭天所用的庙宇,京都处处繁华,唯有此处平日罕有人至,甚至带了几分荒凉。
庆人务实,百姓祈福更乐意去京都西面的东山庙,而不是皇家祭天的庆庙,他们敬畏天地,皇帝是天子,即便这里对百姓开放,也没有多少人喜欢来这种气势森严的地方。
小时候觉得自己的来历很是神奇,他特意来过几次庆庙,可惜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现,说什么天地初开巨兽横行神庙中人携威德降世,其实和寻常庙宇并没什么区别。
临时搭起来的亭子只放了矮几,天朗气清,阳光隔着层层树叶撒到地上,暖洋洋的让人不自觉的生出睡意,言行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于是开始说话,“二殿下,陛下就在正殿,我们大张旗鼓的在这儿真的好吗?”
“无妨,我们只是出来游玩,并不知道陛下今日要来庆庙。”李承泽往嘴里扔了颗葡萄,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让人安心。
陛下去哪儿要干什么别人怎么知道,凑巧遇上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言行月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索性将事情抛之脑后,天家父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看不懂,反正也没人会注意他这个小透明,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小傻子吧。
微风淡淡,少年人身形挺拔修长,墨色长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枚金属发饰挽了起来,层层里衣之外罩着紫黑色外袍,朗月清风温文从容,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桌上只有一个酒坛一个碗,全都放在了李承泽手边,言行月理了理衣袖起身准备出去,“我去外面转转,你慢慢喝。”
都当他是小孩子,跟谁没喝过一样,至于防备成这样吗?
“不急,再等等。”二皇子微微一笑,将人拦下然后继续蹲着喝着小酒儿吃葡萄,重头戏还没到,现在走了就没意思了。
皇帝陛下特意选了今日来庆庙祭祀,还特意带了林婉儿一起,就他那走一步算两步的性子,此举必有深意。
以内库财权挑起皇子间争斗,让范闲和林婉儿成婚然后将人推到风口浪尖上,皇帝陛下玩弄人心的把戏可还多着呢。
刚才侯公公离开,要去接谁显而易见。
他知道范闲的身份不一般,先是鉴查院再是内库,如今又这么算计,看来这身份不只不一般这么简单了。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心思极深,内库掌管着天下顶尖的商号,每年获取的财富数不胜数,皇家已经占据了十几年,会轻而易举交到外人手中?
司南伯养在儋州的私生子......真的是司南伯的私生子吗?
二皇子殿下眸光微暗,心思百转千折,自觉已经猜出了真相,或许他该和太子说一下,接下来针对归针对,别伤了范闲性命才好。
既然都是棋子,如果是个聪明的话,拉拢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只几句话的时间,谢必安便从外面过来,附到李承泽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又退到了一边儿,言行月捏了捏桌角,满眼都写着好奇两个大字。
他们出来那么长时间了,一直在这儿干坐着总得有个理由吧,神神秘秘的很不人道好不好?
“范闲来了。”二皇子殿下拍了拍手,将上面沾的水渍擦干净然后率先起身,“即将迎娶郡主掌控内库财权的少年英才,自然要赶在其他人之前见见才行。”
“呵呵。”眉目精致的少年人瞬间板起了小脸,捏紧拳头二话不说直接跑了出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自然也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把那小子揍一顿才行。
不狠狠揍他一顿,那家伙就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二皇子殿下捏了捏眉心,看着小家伙跑远只是无奈喊道,“谢必安,去看着,见一面就直接把人带回来。”
现在还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平时也没怎么亏待这小家伙儿,相处时间甚至比亲哥都多,怎么没见他在自己身上这么着急?
小混蛋,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庆庙正殿,身姿挺拔的俊朗少年踏过高高的门槛,无视了退到旁边的中年人头也不回直接朝偏殿而去,正是来到京都的范闲。
京都比儋州繁华太多了,这里的人也比儋州复杂,一个两个好像都藏着小心思,这样活着也太难受了。
范闲低着头朝偏殿走去,将心思从正殿祈福的贵人身上收回来,马车庆庙门口停下,那他就给个面子进来看看,他可不是被吓大的。
他一路走着,时不时还咳上两声,刚才和门口那人对了一掌,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劲气反逆时伤到了喉咙,现在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儿,好在他有真气在身,这点小伤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偏殿比正殿小了许多,外面围着青色石墙,里面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人在,正当他想进去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口那人守着大门,还有人在庆庙里放肆吗?
好奇心比天大的范小爷捏了捏耳朵,顺着声音向来处看了过去,影影绰绰之间,深色广袖长袍的少年跑着过来,三千青丝松松的绑着,丰神俊秀容颜清隽,仿佛当世大家精心描绘出来的人物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当然,如果笑起来的话肯定更好看。
范闲怔怔的看着朝着这边跑来的少年,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生怕一个疏忽这像仙人一样清俊少年就消失不见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愣愣的站在原地,恍惚间目光移开,便正对上一双燃着火焰的漂亮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