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来到这个世界,原本想着是来享福的,却没从想到这茅房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避难之所。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打定主意了,皇帝不走,他是不会出来了,幸亏这是冬天,茅房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脏,不脱裤子,也不至于冻屁股,这样是夏天,范闲就要难受了。
直到双腿实在是麻的受不了了,范闲估摸着皇帝也走了,这才从茅房里出来,向林婉儿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林婉儿挺着一双早已哭肿了的双眼,愣愣的坐在床上,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范闲,心就像被人直接揪住了一般,痛的连呼吸都粗壮了起来。
范闲走上前去,搂住林婉儿的肩膀,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心脏上,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婉儿。”
“相公,让她们都出去吧,我只想你陪着我一会儿。”林婉儿低声呢喃道。
“都出去吧,有需要我喊你们。”范闲对着屋里所有服侍林婉儿的说道。
屋里所有的丫鬟们全部躬身退了出去。
丫鬟们也有着自己保命的小伎俩,她们深知,相爷并重的情况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找个地方待着,一句话也不多说,一件事也不多干。
“相公,不要心疼婉儿,婉儿从小生活在深宫之中,该懂的都懂。”
林婉儿用只有范闲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道,随后便伏在范闲的胸前,不再出声了。
范闲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妻子的后背,心中暗叹:“自己那个皇帝老子还真是可怜呢,也不知在宫中被骗过多少次了。能在宫里活的滋润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刻钟后,林婉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范闲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好好照顾你们小姐,问起我来,就说我去太学了。明天的会试还需要我来主持。”范闲临走前对着门口候着的丫鬟们嘱咐道。
对于庆国百姓的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开春播种的种子问题,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最值得关注的宰相病重,谁会接任庆国宰相这一职位。而对于入京赶考的士子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后天的春闱会试。
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当朝宰相重病,主考官由范闲担任的消息,第一时间在来自庆国各地的举子之间传播了开来,大多数人也只是稍微议论了一下,谁来主考,与他们高中与否关系并不大,只是有一小部分人,焦急异常,因为他们拜错神了。
从相府出来到达太学的办公室,时间刚过巳时不多久,也就是后世的九点多一点。到午时二刻,也就是十一点半左右,范闲离开太学,回家吃午饭。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范闲前前后后接待了八个人。
有认识的,比如太子门人鸿胪寺少卿辛其物,靖王世子李弘成。
更多的是不认识的,自称是某某某府上的。
范闲面含微笑一一接待,来人笑面而来,满意而归,留下的是一个个厚厚的信封。
范闲将信封一一打开,抽出里面的银票,至于那张带着人名的纸张,他连拿都没有拿出来。
数了一下,三千四百两,顶得上澹泊书局三个月的纯利润了。摔打着手里的银票,范闲的嘴角,满是冷笑:“这就是会试?呵呵!”
就当范闲想要回家吃饭的时候,一个他想不到的人竟然也来了,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冰块脸,范闲真的笑了起来,“稀客啊,你也是来送信的?”
言冰云看到了桌子上厚厚的一沓信封,和范闲手里的银票,直接回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我就不多说了,这三个人名,你记一下。”
“我是监察院提司,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是哪个神通广大之辈,将手伸进监察院里了。”范闲看着言冰云,阴笑着问道。
后门找到他这里不奇怪,能递进监察院里,那就奇了大怪了,那不是耗子舔猫鼻子,自己找死吗?
“他!”
言冰云只回了一个字,范闲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他就没有怀疑你?”范闲好奇的问道。
“这次春闱的三个名额就是他要的第二份投名状。”言冰云言简意赅。
“我是主考官,三次会试的名额全部由我来定,他不来找我,找你有什么用?”范闲疑惑的问道。
“监察院负责搜身,只要将他们身上带的东西放过去就可以了。你不称职。”言冰云冷冷的回道。
“嘿,小言同学,咱不带骂人的啊。”范闲直接翻了个白眼。
“卷子会被重新誊抄,糊名,主考官的作用并不大,除非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卷子的人名给换了。”言冰云解释了一句。
“那他们找我又有什么用?”范闲再问。
言冰云答道:“时间有限,被仔细搜查之人,由主考官指定。”
“懂了,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个时辰的功夫,加上你那三个名额,已经有近三十人了,这还没到天黑呢,这就是所谓的寒门士子跃龙门的会试?”范闲摔打着自己手里的银票,冷笑连连。
“历来如此,一百个贡生里面真正留给寒门的名额,有十个就已经很不错了。往常年礼部主持春闱的时候,他们招呼都不需要打,自然有手段让他们想培养的人金榜题名。”
范闲微微皱眉,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庆国的官场已经败坏到如此地步,想到那些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能够高中的寒门学子,心里悲怒的情绪,油然而生。
“午饭时间到了,我就不留你了。”范闲面色阴沉的下了逐客令。
下午,庆国京都太学封闭的印刷室里,十几号原本等着会试结束后便能与家人团聚的印刷工人,接到了新的任务。
一下午的时间,赶出了三百份新的会试试卷。
范闲看着重新印制出来的试卷,嘴角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不是都想要作弊吗?我玩不死你们!
试卷分三部分,第一部分的经史子集填空,范闲没有改动,能够有资格参加会试的,这一部分难不倒他们。
第二部分,作诗环节,这可是范闲的拿手好戏。原本没有命题的作诗,被范闲改成了命题作文,参照此诗,作诗一首。
《施氏食狮史》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食时,始识是十狮,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第三部分的策论,更是让范闲改成了《论书生与工匠哪一个对民生更重要》。
将那些自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才子们与一向他们看不起的工匠放在一起比较,范闲这一招可够损的。
不过既然庆国的皇帝给了主考官出题的权利,那么范闲就将这项权利应用到了极致。
就是不知道明天的考生们会不会哭晕在考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