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的太子,喝退众人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峥嵘起来,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气,没有打砸屋里的东西。
他想不明白,截杀使团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为什么只会受到禁足半年的处罚?
而且自己同样受到了禁足,这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稍微缓解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意,便伏在书桌上,开始写起了东西。
二皇子回到自己的王府之后,同样喝退众人,端杯独饮了起来,脸上挂着他那招牌的笑容,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愤怒,更看不出喜悦,双眼无神,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两日后,京城的消息和太子的书信,同时到达了长公主李云睿信阳封地的公主府中。
此时的李云睿完全没有了在京都之时那种慵懒高傲的气息,一身的放松。
先是看完了就在京城的探子传回来的信息,随后打开了太子派人送来的书信。
“嬷嬷,太子来找我抱怨,要理由呢!你说我该怎么回他?”
李云睿嫣然一笑,对着旁边一直服侍自己的嬷嬷说道。
“公主这一笑我就知道公主早有主意了,还让我说什么啊?”
一旁的老妪笑着回道。
老妪虽是一身奴婢的打扮,细看之下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高贵气质。
除了脸上皱纹颇多,头发花白之外,面容格外的精致,雍容华贵。
“嬷嬷,说说嘛,这偌大的公主府,看似风光热闹,可我却感到无比的孤独,也就能和嬷嬷说几句心里话了。”
李云睿站了起来,走到老妪面前,轻轻的拽着老妪的衣袖,撒起娇来颇有另一番风味。
若有外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惊掉了下巴。
谁能想到一向高高在上,深受太后和皇帝喜爱,工于心计的大庆长公主会在一个下人老妪面前撒娇。
“都多大了,还撒娇呢,也是快要当外婆的人了,不知羞。”
老妪任由李云睿拽着自己的衣袖,轻轻的笑道,看向李云睿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嬷嬷~说说嘛,我该怎么回复他?”
李云睿如同一个站在自己母亲面前的小女孩,继续撒娇道。
老妪慈爱的看着李云睿开口说道:“不用回复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我都看了,不出意外婉儿大婚在即,你也该回京了。到时候你和他当面解释吧。”
李云睿撅起来嘴巴:“嬷嬷,你这不是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吗?”
老妪接着说道:“那孩子生性羸弱,优柔寡断,容易钻牛角尖,你还是把事情全被给他解释清楚吧。”
“他也太没用了,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该怎么做我都教他了,还来信跟我要解释。你还让我教他藏拙,就他那表现,哪里需要藏拙。”
李云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要是不教他怎么做,估计他会一直抓着二皇子的错不放,到时候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二皇子也要凉了。”
“话说回来,不正是他生性羸弱,优柔寡断的性子,身后又没有家族支持,你才选的他吗?”
此时,老妪精致的脸庞上,流露出的是对权利的渴望。
“好啦,嬷嬷我知道了。咱不说太子了。嬷嬷你说范闲怎么就这么命大,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呢?”
“这次要不是那言冰云从中作梗,范闲必难逃一死。”
李云睿先是一笑,后来一提到范闲,立刻便露出了恨意。
在这个老妪面前,她对自已所有的行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公主,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蛮事了,我们这次的目的只是让二皇子和谢必安之间产生嫌隙,怎么又牵扯到杀范闲身上了?”
老妪的脸上笑容瞬间收了起来,严肃的问道。虽然嘴上叫着公主,却没有一丝下人对待公主的态度。
奇怪的是李云睿并没有觉得老妪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而是有些畏惧的低声说道: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人访了二皇子的笔迹,找了一个二皇子身边的熟人给谢必安送去了一句话:事情有变,不顾一切杀了范闲。”
老妪听后脸上顿时起了怒意,压着嗓子吼道:“胡闹,尽是胡闹!”
可看到李云睿一脸委屈的样子,老妪心疼的把怒意收了起来,低声说道:“如果范闲真的死在谢必安手里,二皇子定会起疑,这条线,我们就很难把控了,你糊涂啊。”
“嬷嬷,你不要生气嘛,我不是在胡闹,燕小乙早已过去了,谢必安就算没死在言冰云的手中,也会死在燕小乙的箭下。他回不到二皇子身边的。”
李云睿泪眼摩挲,摇着老妪的衣袖,低声解释道。
“我生什么气啊,我这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还能活几年?你的事终究是要自己做主的。”
“只是怕下去了之后,我没脸见他啊。怕他怪我没有真正的把你培养成才。”
老妪宠溺拍了拍李云睿的手背,叹了口气说道。
“嬷嬷,睿儿知道错了,要不是当初睿儿没听嬷嬷的话,一意孤行,也不会失去一切,被赶出京城。”
李云睿见老妪真的伤心了,低着头认真的开始道歉。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啊,那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了没?”
老妪的苦情戏见效了,立马打蛇随棍上,表情一变,笑着问道。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可以发誓。”
见老妪脸色好转,李云睿急忙肯定道,模样还挺可爱。
“二皇子那边你怎么做的?”
“我就是给他去了一封信,说范闲可能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让他派人截住范闲。”
“然后就安排人等谢必安走后的第二天,将事前写好那封太子与谢必安之间有来往的信又给他送了过去。”
“除了截杀范闲,和给燕小乙送信让他截杀谢必安之外,我真的没有什么瞒着你了。”
李云睿很认真的回答着老妪的话。
“真的?”
“真的!”
“还好没出什么大篓子。我就不明白了,那范闲就算是娶了婉儿,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接手内库就算不是言传,也遥遥无期。”
“我看那孩子在京都的表现,也算是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他是婉儿的夫君,你又是婉儿的母亲,成婚之后定是你将来的一大助力。”
“而且连林若甫那个老狐狸都已经认可他了,你怎么就非要治他于死地呢?”
老妪趁着这个机会终究是问出了这个李云睿一直回避的问题。
“嬷嬷,我也不知道,一听到范闲这个名字我就浑身难受。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不想让他活着。甚至与内库都没有关系。”
李云睿一脸苦笑的回答道。正如她自己所说,她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老妪心疼的看着李云睿,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