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琛忙完铺子里的活计, 便开始收拾红薯,他找来一个大盆,将沾着脏泥的红薯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盆中, 加满清水,挨个淘洗起来, 叶荞娘送来的是已经清理过的红薯,只须得稍稍在盆中滚动几圈,捞出来便是。
淘洗干净的红薯,他用木杵捣成红薯泥浆, 这活计最费工夫,几人轮番上阵,忙活了大半下午才将红薯捣碎,陆云琛拿纱布一遍遍的过滤, 直至榨干的红薯渣渣再也挤不出嫩黄的浆汁才作罢。
秦慕言蹲坐在木盆前, 仔细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澄澈的浆汁到底跟那劳什子粉条有什么关系。
陆云琛将买来的淀粉,悉数倒进木盆中, 削了根细木棍子, 将淀粉同浆汁搅和在一起。
“阿言,过来这边, 给你瞧个好玩的..”
秦慕言原本正在教陆云津拨弄算盘,闻言, 还以为粉条做成了,登时便扔下算盘,拉着云津跑了过来, 瞧着自家夫君挖起一团米白的面团子,握在手掌心,原本聚合在一起的面团在掌心突然似水一般流淌着散开,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滴落在木盆中。
“诶?这是怎么一回事?”秦慕言来了兴致,还以为陆云琛在跟自己做戏法儿,这成团的面团子怎么会变成水状呢,他迫不及待地净了手,从木盆中挖起一团犹自试验起来,可无论尝试多少次,将面团捏得多么结实,只要置入手中再摊开,都会缓缓地流道盆中,丁点儿握不住。
陆云津也是头次见这么神奇的东西,蹲在木盆前见秦慕言饶有兴致地玩弄,看呆了双眸,犹豫着想要下手试试,又怕自己失了礼数,心里挣扎着。
陆云琛将木盆中的非牛顿流体抚平,“阿言,来试试,握住拳头使劲往这上面砸..”秦慕言不明所以,但自家夫君说了,他便想要尝试下,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戳了戳,盆中的面团纹丝不动,他便使出吃奶的劲儿,重重地锤了下去,原本柔软的面团却好似一堵坚实的墙,直砸得自己拳头生疼,连骨节都泛起了浅浅的薄红。
他愈发觉得稀奇,连陆云琛都禁不住,顾不得讲究礼数,忙去净了手,急不可待地上手尝试了几次,实在是好玩的很。
陆云琛抓着二人的手腕,将他俩的掌心附在面团上,似是陷入了泥沼一般,面团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二人的手掌吞噬,秦慕言尝试着向外拔了拔,越挣扎,面团将他的手包裹得越紧,费了好些力气,才脱离开这令人惊奇的“沼泽”。
“夫君,这是什么呐..”秦慕言好奇地问道,陆云津也抬起头来,一道儿探索的眼神望向陆云琛。
对上两双瞪得溜圆 ,充满求知欲的眼眸,陆云琛有些心虚,他该怎么跟这俩孩子解释什么是非牛顿流体?奈何他前世是个实实在在的文科生,堪堪也就知道些理科知识罢了,再说,即便他能解释的出来,专业的用词不要钱地砸下来,这俩人也听不懂呐...
“啊..这个...就是..”他一通踟蹰,含糊道,“就是一种自然现象,当水和淀粉的配比达到一定的比例,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东西吃软不吃硬,你看你们拳头相待时,它便同你们硬碰硬,倘若你们愿意包容它,同样的,它也会温柔相待....”
秦慕言和陆云津懵懂地点点头,陆云琛也不知他俩能不能听懂,担心再抛出什么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忙找了个由头,将二人哄走。
接着,他起锅烧水,这做粉条最考验技术的活计来了,能不能做成这粉条,可就看这一哆嗦了。
他挖起一团面团,放在漏勺上,小心地拍打着面团,很快,由粗到细的长条状液体顺着漏勺细密的孔洞,均匀地漏下来,在滚热的沸水中飞速的四散开来,这就是所谓的“漏粉”。
陆云琛稍稍煮了一会,一根根细长米白的粉条在锅中翻腾,逐渐变得莹白剔透,他拿木棍挑起,架在院子里冷却,晚些的温度浸着寒意,没多时,再出来检查时,原本柔软的粉丝已经变硬发脆,轻轻一掰,应声而断。
“这就是粉条吗?”困得直打哈欠的秦慕言来回打量了一番这如同瀑布一般的粉条,茫然地问道。
陆云琛点点头,没想到,这粉条,竟还让他真的做出来了。
“可是...可是,夫君,这粉条能做什么吃食?”秦慕言发出灵魂一问,这东西虽然是成功做出来了,怎么吃,才是眼下最该考虑的问题。
“小馋猫,急什么,明个儿你便知道了..”陆云琛没立时就回答小夫郎,先卖起了关子,勾得秦慕言心里直痒痒。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日,一整晚都在惦记着粉丝,秦慕言早早便醒了过来,陆云琛已经将晾晒好的粉丝用细棉绳打起捆来。
午时,前来阖兴居吃饭的客人们发现铺子里的菜单上又更新了菜品,可是这“蚂蚁上树”,“酸辣粉”,“白菜粉条”是什么东西?
招来梁欢和叶荞一打听,才知道这陆小老板可是琢磨出了新东西,叫粉条,这会儿正搞着试推行呢。
大家伙儿对这粉条起了兴致,又对这“蚂蚁上树”好奇得很,便纷纷点了这道菜,毕竟爱吃辣口的人尚在少数,这“白菜粉条”听上去又实在是普通了些。
所谓的“蚂蚁上树”,实则就是肉末粉条,因着星星点点的肉末贴在黏糊糊的粉条上,似一只只正在搬运粮食的蚂蚁正有条不紊地顺着树枝子往上攀爬,故而以此得名。
陆云琛先是用温水将坚硬的粉丝泡软,将猪肉剁成细密的肉糜,起锅后,将肉末煸炒至焦糖色,加入调料,趁着锅里还热,将泡软的粉丝沥水扔进去,锅铲上下飞舞,迅速地翻炒几下,便出锅了,这记“蚂蚁上树”最忌讳翻炒时间过长,否则粉丝黏连在一起,不光卖相不好看,连口感上都差得远了。
“蚂蚁上树”端上桌,许是对这道菜的期望太高,众人纷纷嚷嚷着自己被欺骗了,这分明就是肉末罢了,还取个这般洋气的名字,如同夏天时那一记“雪飘火焰山”,实则就是西红柿拌白糖。
可对于陆小老板的手艺,大家伙儿还是信服的,不管怎么说,菜已经上桌,好歹也得尝一尝。
亮汪汪的肉末吃起来酥香油润,不柴不腻,粉条柔软滑嫩,擎着筷子夹上几次都夹不住,只得像吃面条一般,先将粉条卷在筷子上,再续进嘴里,不同于面条的软烂,粉条吃起来的口感稍显筋道,极有韧性,油滋滋的,浸透着鲜美的酱汁。
客人们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吸溜,吃得欲罢不能。
被“蚂蚁上树”征服过的味蕾已经得不到满足,能吃辣的人,便盯上了另外那一记“酸辣粉”。
这酸辣粉,讲究的是麻、辣、鲜、香、酸且油而不腻,陆云琛用来煮粉条用的汤,是先前熬炖筒子骨特意留出的原汤,剔透的粉条浸在乳白色的汤汁中,沾染了筒子骨醇和的肉香,又配上特制的红油酱汁,淋上酱红色的醋,末了,他又撒了一小把用来点缀提味的青葱和湘菜,用来当下酒菜的花生还余了些,他一并加在了酸辣粉里面,口感愈发爽口。
众人热火朝天的吃完了一碗酸辣粉,秋日冷风带来的寒意一扫而散,只觉得周身都跟着漾起一层热腾腾的细汗,五脏六腑被熨帖得舒舒坦坦。
临走结账时,秦慕言一面收钱,一面向客人们推销起了粉条,陆云琛此次可真是大出血,凡事前来买粉条的客人,一应赠送关于粉条的菜谱,包含了铺子里做的“蚂蚁上树”,“酸辣粉”和“白菜粉条”,还有一些煲汤的做法,事无巨细,罗列得全全乎乎。
只需得买上一两斤这粉条,便能轻而易举地将菜谱手到擒来,怎么合计都是自己赚了,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陆云琛做出来的粉条便卖出了一大半,他本意就是为了推行粉条罢了,至于那些个菜谱,无非是吸引前来买粉条的客人,毕竟,想要让大家伙儿接受这新鲜玩意儿,能吃到嘴里,知道怎么去做,才是最迅速的推销方式。
显然,这一步棋,他没有走错。
正当他计划着要回竹西村找田二牛商量这做粉条的事情时,庆阳这小子又准时准点地登门了,瞧瞧,这劳动力可不就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呀,宝子们。
祝大家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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