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头这会儿正沾沾自喜呢, 前些日子,他联合镇子上其他几家铺子,对一众吃食, 降价销售,自己面馆的人果然多了起来, 看着阖兴居的常客出入“李记面馆”,李大头乐得合不拢嘴,看这情况,不出一两日, 阖兴居没了生意,倒闭是早晚的事情了。
其他几家铺子照着他出的主意,买卖纷纷都有些回落,一时对李大头毕恭毕敬起来, 这使得他愈发得意, 想着自己将陆云琛赶出永安镇,无非就是抬抬手的功夫。
可眼瞅着好日子没过多久,从阖兴居抢来的客人却又一个接一个地倒戈回去,阖兴居店门口飘出来的阵阵饭香,缭绕着他险些自己也被勾了进去。
李大头招来手底下小二, “去, 去那阖兴居瞧瞧,看那陆小老板, 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小二依着吩咐,稍稍乔装打扮了一番, 猫着腰钻进了阖兴居。
“小哥儿,来一份过桥米线。”客人放下菜单,招呼梁欢点菜道。
“好嘞, 客官您稍等。”梁欢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冲着庖屋吆喝道。“掌柜的,再加一份过桥米线。”
过桥米线?小二刚跨过门坎儿,便听了这么一句,登时愣在原地,满脸写着疑惑,米线是什么?面条吗?还能过桥?
“客官,您要点什么?”梁欢见他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凑上前询问道。
“就..就这个...这个过桥米线吧。”小二踟蹰着开口,想必这几天阖兴居生意又红火起来,跟这个过桥米线脱不了干系,不管咋么说,先尝尝,他才好回去跟自家掌柜的交差。
很快,梁欢端着一冒着滚滚热气的砂锅出来,“客官,您往旁边一靠,小心烫呢。”
小二忙躲闪开,见梁欢在桌子上支了个圆溜溜的竹垫,将砂锅放在了上面,里面是还在沸腾的乳白色鸡汤,一根根圆滑粗壮的米线在鸡汤中翻滚跳跃,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端过七八个小菜碟,碟中肉眼可见有豌豆尖儿,韭菜,葱丝,还有白花花生的鱼肉片和粉嫩薄薄的生猪肉脊片。
“客官,您可有忌口的?”梁欢体贴道。
小二头次见这阵仗,不知梁欢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曾”。
梁欢先将生鱼片和猪肉脊片倒进咕噜咕噜还冒着热腾腾气泡的砂锅中,依次将余下的蔬菜挨个下到里面,最后打入一小巧的鹌鹑蛋,原本还空落落的砂锅瞬间被堆满,色泽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是丰富,诱人的鲜香味立时扑鼻而来。
大抵半盏茶的功夫,“客官,这过桥米线可以吃了,您慢点吃,小心烫。”
小二怀着猎奇的心思,先翻到锅底,挑起一根白胖圆乎乎的米线,米线溜滑,他费力夹了几次才夹起来,稍稍吹凉后,放入口中。
米线口感筋道顺滑,柔嫩弹牙,浸着浓郁的鸡汤的鲜美,小二抿着嘴一阵吸溜,被烫得倒吸几口凉气,口中满溢着醇和的汤汁,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停下筷子,反而越夹越快。
过水焯熟的蔬菜,虽有些软塌,但仍不失原本的清脆爽口,还保留着几分新鲜,得宜适中地驱散了鸡汤的腥腻。
他又夹起一片烫熟的鱼肉,鱼肉似是被酱汁腌过,滚热的鸡汤中过了几圈,不闻丝毫的腥气,入口软嫩肥美,一抿即化,口有余香。猪脊肉片亦如是,薄薄的一片,仿若剔透的蝉翼,被烫得翻卷起来,一团一团地簇在莹白的米线中。
小二一口接着一口,连锅底的鸡汤都喝了个干净,末了,倚在靠背上,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引得旁个桌上的客人频频往他这边瞧。
怕自己被人认出来,小二放下铜钱,佝偻着身子,匆匆逃离了阖兴居。
“怎么样?你可打探到什么了?”李大头见小二迟迟未归,等得着急,又见面馆里廖胜无几的客人,更是烦躁,好不容易盼着小二,忙上前询问。
“掌柜的,那阖兴居新上了一记过桥米线,跟咱们家面条差不多,吃起来,可真是鲜美...”小二绘声绘色地同李大头讲着那过桥米线如何如何好吃,他不得不佩服,这陆小老板的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
“你说的这米线,定价如何?多少钱一碗?”李大头面色愈发阴沉,握住茶杯的骨节微微泛白。
“二十文一碗。”小二回忆道。
“二十文?”李大头颇有些震惊,自己和其他几家铺子,在这搞降价,没想到阖兴居的菜品,不降反升。
“他这米线二十文一碗,定是没有什么客人点的吧,不过就是一碗面条罢了,还卖到二十文,当真是农家子没见过世面穷疯了”
小二小心地咽了口唾沫,那脸色比哭还难看,“掌...掌柜的,我瞧着那阖兴居客人不少呢,几乎桌桌都有一份过桥米线,我走时还有不少客人在那等着点单呢..”
李大头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了出去,散落在地上破碎的瓷片无不彰显着此刻他心中难以平息的怒火。
想想这段时日,李大头完全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面馆里的客人虽然多了,但多数都奔着打折的菜品来的,销量虽有所增长,到手的利润却直线下跌,隐隐有赔本的趋势,本以为自己吐吐血,少赚一些,只要靠到阖兴居的生意黄了,以后有的是自己赚钱的机会,可没想到,不过几日,就被陆云琛又扳回了一局。
“掌柜的,咱这打折的买卖还做不做了?”小二颤颤巍巍地问道。
“滚..都给我滚出去...”李大头将桌上的瓷器一应都摔在地上,指着小二的鼻子,怒骂道。
小二见状,不敢触了他的眉头,连忙弯着腰垫着脚快步退了出去。
.....
同样叫苦不迭的还有包子铺的邱掌柜,从前五文钱一个的肉包子,如今卖到三文钱,素包子更是一文钱一个,亏着本卖了几天,只见白花花流出去的银子,却不见回本的,就这样,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客人,三两天就被阖兴居的油条、豆腐脑、夹肉饼勾走了。陆云琛哪里是个厨子,分明就是谢必安!
托人买回来的早饭,邱掌柜自己也尝了尝。
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一咬下去,滋滋地冒着亮汪汪的油花,“咔嚓喀嚓”直掉酥渣渣,内里柔软蓬松,咸香味十足。
那豆腐脑也不知如何做成的,似凝脂一般,白嫩嫩的,一整块团在碗中,没有丝毫的松散,勺子敲上去微微抖动,口感滑嫩,裹着淡淡的豆香,入口还未嚼,便顺喉咙溜了下去,所到之处一片暖烘烘。
邱掌柜被香味勾得口水直流,呼噜一顿吃下去,再看看自家的包子,顿觉寡淡无味,如同嚼蜡,忍不住连连叹气,卖的便宜又如何,这味道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换做是自己,哪怕是多花点铜板,也想着能吃得好些。
青梅斋的宋掌柜也歇了心思,有道是“一步赶不上,步步都落下。”,中秋节,自家铺子的糕点被阖兴居的月饼挤得毫无出头之日,茫然听信李大头的主意,跟着他们一股脑的降价,也无济于事。
本来平日里前来买糕点的人也不多,大部分只是称些零散的,给自己孩子解解馋罢了,这一波价钱大跳水,客人还是往常的那些客人,赚的银钱可少了一大半,尤其是在阖兴居又是奶油泡芙,又是豆沙糯米饼,各类点心甜品翻着花样的往外推,即便有恋旧的常客,但架不住人家也想尝尝鲜。
原本团结起来,信誓旦旦要打压阖兴居的几家铺子,眼瞅着人心涣散,四分五裂。
秦慕言本还在担心,在这中局面下,阖兴居的菜品坚持着不降价,可能很快就会被挫得毫无翻身之地,没想到陆云琛如此稳得住,硬生生地靠着推各类吃食,将流失的客人
挽救了回来,还逼得其他家纷纷偃旗息鼓,上门求饶。
“久闻陆小老板盛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青梅斋的宋掌柜一大早,便提着礼盒登门。
“稀客呐,宋掌柜,这早早的,您不在自个儿店里忙活,跑来陆某的阖兴居有何贵干?”陆云琛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揶揄道。
陆云琛不提也罢,一提起来,宋掌柜脸色登时垮了下去,面露苦涩道,“陆小老板,你说这话,可就是折煞宋某了。咱都是在永安镇上做买卖,就为了讨口饭吃不是?何必逼得旁个人赶尽杀绝呢?”
“理是这个理没错,这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宋掌柜既然是意有所指,那陆某便要问一问了,是谁逼得谁,非要在这赶尽杀绝呢?”陆云琛抬手抚了抚茶中的浮沫,语调一转,眼眸中透着寒光,直盯得宋掌柜心虚不已。
“瞧我这嘴笨的..”宋掌柜拍了自己嘴一巴掌,一脸谄媚道,“都怪那李大头,自己眼红阖兴居的买卖,四处嚷嚷着您抢了他的生意,仗着跟赵四有些交情,便逼迫着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必须按他说的来,否则就将我们赶出永安镇上。”
陆云琛心里也有数,李大头眼红不假,逼迫倒未必,自己中秋节卖的那一拨月饼,必然是挡了青梅斋的财路,这宋掌柜耳根子软,被李大头随意挑拨两句,便跟着入了伙,被人利用,拿来当抢使,这会儿见李大头靠不上,又歪向他这边来了。
“如此,我倒是看不明白了,您是来跟我诉苦的?还是说..”陆云琛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宋掌柜,宋掌柜被他瞧得如坐针毡,后背猛地升腾起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正要开口说明来意,冷不丁听陆云琛淡淡道。
“还是说,你来讲和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些有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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