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从大哥那里确定,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压抑的侯府之后,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和温不语说了下近况,约定好等他和裴静之在外面安定下来,就带裴静之回去看看。
解决了弟弟的事情,温不语潇洒起身淡淡道:“既如此,我便继续回大理寺当差了。”
温良对于这个哥哥是七分畏惧三分亲近,闻言努力压下心中的快乐,挥挥小手:“哥,回见。”
温不语颔首,大步走向门外,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捡春纷纷道:“看好二公子,若此事再发生……”
捡春对上大公子那张冷若冰雪的脸,不住抖了抖,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以后小的一定第一时间通过您。”
闻言,温不语又看向自始至终把温良送回来之后,同他简单打过招呼,就躺在一边的裴静之,二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视线对视中,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最后,温不语还是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捡春本想把人送出门,就被一个眼神吓得顿住,委屈巴巴地找温良去了。
温良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心有戚戚然。
“捡春,我也很害怕我哥呐,来,咱俩抱一个,抱头痛哭。”
“……公子?你脑袋坏掉了?”捡春担心地摸了摸温良的脑袋,被对方一把拍掉。
“行了,去厨房弄点吃的来,没见你家公子我都饿晕了么?”
捡春回想起大夫的话,脸色一白,面上涌出愧疚来,脚步一扭,飞奔走了。
屋子里再度只剩下二人。
温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勉强打起精神,问向屋子里的另外一人。
“裴静之,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再也不用喝那些要命的玩意,又苦又拉,你高兴吗?”
一室无声。
温良等了又等,却迟迟没有听到他想听的声音,他实在撑不住,意识陷入混沌之际,才若有若无地听了那道好听儒雅的嗓音嗯了一声。
至此,他终是放下心,任由意识堕入无尽的黑暗……
可即将彻底睡过去之际。
蓦地,少年忽然觉得脸颊上传来一丝痒意,就好像有人拿指腹摩挲一样,但又有点像被蚊子咬?
他努力凝聚了三分意识,回忆了下,现在貌似还没入夏,春天大白天蚊子也出没的吗?
抬手前后挥了挥,揉了下发痒的地方后,温良又要迷迷糊糊睡去。
但等不过数秒,右脸颊又痒了起来。
温良:!!!
他彻底被惹毛了,咻的一下仰坐起来,看也不看的对着自己的右边脸蛋重重拍了下去。
今天不把对方拍死,他就不姓温!
一声清脆的肌肤相交而发出的清脆响声响起,自己的脸上就并没有痛意。
温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奋力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幽谭般深沉的眸子。
再一看,那汪冷彻的潭水又转而变作温泉,不再冻人,而是让人春风拂面。
这么好看的眼睛,温良立刻喊道:“静之?是你刚刚在摸我脸吗?”
裴静之笼罩在袖子下的手背正微微泛红。
闻言,男人温柔的凤眼中荡漾着暖意,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小笨蛋似的。
“我竟还不知道,子心还有自己摸自己的习惯。”
“早就听闻温家小公子十分天真可爱,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尾音细细一天,仿佛还能听出些细微的笑意。
而这缕笑意被温良精准的捕捉到了。
瞬间脸蛋红了一大片。
他尴尬地揪了根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搓捏:“呃……那都是你的错觉!”
“现在我数一二三……都给我忘掉!”温良身体向前倾去,在裴静之面前挥了挥,试图让对方忘掉这让他社死的瞬间。
难道说,以前老大老三不乐意和他冬天挤被窝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要死!!!
可他许久没吃早饭,又卖力地嚎了很久,精神剧烈起伏,对身体消耗很大,这会儿子身子一个不稳,就直直栽向男人。
裴静之脚尖一动,下意识地就要避开。
可那双无措的杏眸瞪得圆圆的样子,心中的某根弦无意中好似被拨弄了一下。
双眸微怔间,少年已经栽倒在自己怀里。
纤细雪白的脖颈俏生生地探出半截来,柔软细腻,仿佛稍稍一用力,就像玫瑰的花枝,轻易折断。
此刻似乎因为主人方才的睡姿不良,泅着一团团红印子,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手下的肌肤一下子升到了极致的温度,明明还隔着层领子,裴静之还是如同被烫到了一般,不住地轻颤一下。
恰逢此时,捡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温热的蔬菜粥走了进来。
男人借机把少年扶正,温和的嗓音裹挟着几分沙哑:“起来用饭罢。”
一看见吃的来了,温良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事物了,都不用上裴静之,自己穿了鞋子就冲到桌边,差点没给他饿死。
捡春一边在一旁给温良端茶递水,一边没忍住揉了揉眼睛。
怎么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姑爷的表情那么奇怪?
…………
翌日。
暖风和日,云消雨散。
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温良真的一刻也不想在忠义侯府待了,这个地方呆着太压抑,他怕自己待久了要发疯。
前一天晚上就刻意叮嘱捡春早些叫醒自己。
他倒是没有什么收拾的,来时原主原本也没有真的嫁给裴静之的心思,大部分心思都是怎么得到裴千曜的。
故而只带了些衣物罢了。
甚至于他们成亲全程都十分潦草,连请帖都没发。
约莫在双方的家长眼里,这桩婚事原本就算不得多正式。
捡春是个合格的小厮兼侍卫。
等温良起床收拾妥当之后,他已经打理好了一切。
温良比较关心的是他那一队厨子安顿的咋样了。
捡春替温良顺了下衣角,笑的像个铁憨憨:“啊这个啊,公子您不要担心的,他们都会武功,等我们安顿好,他们自己会找过来。”
温良再次感叹,这世界拥有一队好厨艺的厨子还不算什么?
最幸福的是,这些厨子还有自动寻路功能啊!
太爽了!!!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裴静之也洗漱完毕,像温良一样,他并没有让下人伺候的习惯,自己简单打理后,夫夫二人商量起了去处。
温良昨夜就问过捡春,温家这么有钱,原主难道没有几个宅子山庄之类的?
可惜无论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还是在捡春嘴里都没有。
温家的财政大权在他老娘手里,温家三个大老爷们,吃喝就不缺的,但你想要多的,那不要意思,没有!
温良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下,可怜巴巴地拉了下裴静之的衣袖摇了摇,半开玩笑道:
“静之呐……我穷啊,以后恐怕只有你能养我了。”
裴静之摸摸少年的头,眼眸一跳,叹息道:“自从我病了之后,以前的积蓄耗费一空,如今子心恐怕只能等我一同,做一对乞丐夫妻了。”
温良大为震惊万分不解。
他蹭的一下跳起来,不敢置信:“裴静之,你好歹是侯府的大公子哎!之前还在担任吏部侍郎,居然都已经贫穷到了这等地步么?”
温良抖了抖,接受了自己还得继续搬砖,养家糊口……不是,养兄弟糊口的悲伤事实,直接头顶乌云。
捡春在一旁扶额,他们公子好像嫁入之后就变傻了好多……虽然已经也不是很聪明就是了。
堂堂一个侯府之子,就算真的生病很久,也不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
况且裴大公子未病之前,可是在油水居多的吏部任职!
公子居然真的信了?
没等捡春主动上前,说明情况。
就听到一声轻笑:“子心,竟真信了么?”
温良在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回忆了一圈,他那个破专业到了古代能干点啥,冷不丁听到这一道敞亮的笑声。
直接傻眼了。
他扭头看向捡春,小厮一脸怜悯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个大傻蛋。
温良:“好呀!裴静之!你骗我!”
少年刷的一下站起来,握紧拳头就要往裴静之脸上挥舞。
裴静之见状,也不躲,轻轻地捂着胸口,咳嗽了几下。
温良望着那张脸,仿佛整个春天都因其变得更加璀璨,直到很久之后,仍旧念念不舍。
颓唐地叹了口气:“行行行,算我傻行了吧?裴静之,你能不能做个人?”
墨书得知主子终于要离开这个他十分厌恶的侯府,加上最近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赶忙过来禀告。
一蹲到房梁上,就听到裴静之快意的笑声。
不禁愣了愣,随即激动的双手颤抖。
自从他们主子病了之后……不,应当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而让他笑的如此开怀的人,正是温良。
墨书摸了摸怀里新查到的消息,犹豫了起来。
温良开始还试图阻止笑的愈发猖狂的裴静之,可转念一想,人一生病,心情也会受到影响。
对方能笑一笑,对病情也有好转。
再想到鹿神医说的话,再也没有生出阻挠对方的想法。
安安静静等裴静之笑个爽。
男人实际上也没笑多久,看温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收敛了笑意,说起正事。
“之前因我生病,圣上特地允我在家当差,如今既然能搬出去,不若去我东城的宅子,隔着一条街就是城南商都大街,倒是有不少吃食。”
温良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原来裴静之病了还能带病搬砖太惨,还是他这个刚从国子监混毕业的待业,英年早婚的人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