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有点纳闷,裴静之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怎么会让他这么有压力?
难道是对方比他高吗?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公然在他面前就开始走神的少年,眼眸微眯,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味道。
“子心,去床上歇息罢。”
温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各种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小说之后,眸子一亮。
直接一扭腰,从裴静之的旁边钻了出去,一溜烟去旁边的圆桌边,搬了根木凳。
兴冲冲地放到男人的对面,一抬脚站了上去。
果然,有了木凳的高度加持,二人的高度瞬间调换。
温良站在上面,瞅了裴静之的发顶,叉腰狂笑。
“哈哈哈,这下我比你高了!现在我说!我睡软塌,你睡床!”
裴静之默默地看了这堪称荒诞且幼稚的一幕,万年温和的面具再度有裂开的风险。
见裴静之不说话,温良自认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把对方震撼到了。
脸上的笑意愈发猖狂。
他伸出手,拍拍对面裴静之的肩膀,摆事实,讲道理。
“静之啊,现在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时候!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床上睡是好心!但是你是不了解我的那个睡姿啊!神仙来了都跑不掉!”
温良回忆起曾经因为冬天宿舍太冷和他挤过一次被窝的几个兄弟,第二天无不对此三缄其口,一脸菜色的为难样子,不睡床的心思更加坚定。
望向少年信誓旦旦,担忧且坚定的神情,男人垂在身侧的指尖捻动,不动声色的继续试探。
“可是,子心待我这般情深义重,若让子心再为了我,还要去睡软塌,我恐怕此夜难眠。”
男人说的真诚,温柔的丹凤眸里宛如汪着一探温泉,温热的让人周身下来都很服帖,那张俊脸更是好似在看情人一般,晕出动人的情义来。
温良后退一步,差点没从凳子上跌下来,结结巴巴的。
“可是,可是,这个真的不行呐。”
“裴静之,你耍赖!”少年扭过头,耳根染上一层晚霞般的红晕,不再去看那张脸,“用脸讲道理可耻!”
裴静之望着耳尾通红的少年,眸色流动,张了张嘴,还是再说什么时。
耳尖忽地一动。
墨书一边传音,一边打手势。
裴千曜被老夫人找到了,这会儿全府上下都为了他忙成一团了。
公子你就别逗新夫人了,就裴千曜那个记仇的性子,明天还有的熬。
男人听完这话,终于放过恨不得恨不得抱头鼠窜的少年,后退一步。
“罢了,既然子心这般坚持,那就如此罢。”
说完,自个儿扭身回了床上,把被子往上一提,睡了。
温良从凳子上下来,擦干净后,坐在凳子上怀疑人生。
他怎么感觉,自己站在凳子上,气势上也被裴静之压过去了?
不应该啊!对方病的命不久矣的!
他怎么还这么菜?连个病人都搞不定!
不过……今天到底还是他胜利了!
温良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似的,一起一伏,一天下来的疲倦翻涌上来。
他唤来捡春,给他拿了一床被子,窝在正对着大床的软塌上,嘀咕了两句,陷入酣甜的梦乡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床上早就睡着的裴静之翻过来声,眸光落到软塌上的少年身上,眼眸里意味深长。
……
翌日,天色阴沉,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鱼。
侯府,另一头与东苑遥遥相望的金鳞苑。
随着绿如一声惊喜的呼唤,床上的裴千曜醒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对上凑上前来的绿如,嫌弃地往后扬了扬。
绿如丝毫没有感觉,神色已经难掩激动。
“二公子,您终于醒了!”
裴千曜摁住太阳穴,昨日的记忆回笼。
脸色瞬间暗沉下来,比外头的天色更甚两分。
“该死!他居然敢这么对我!”
绿如小心翼翼地瞅了裴千曜一眼,关心道:“二公子,老夫人叫的府医就歇在耳房,您要不要让他进来?”
裴千曜闻言摆摆手,心里已经有了合计。
“先等等,你且说一说,昨日的情况。”
听到这话,绿如的表情瞬间露出几分尴尬和难堪,想起晨起是听到的谣言,化作十分的愤怒。
“二公子!您都不知道,那个大夫人是如何造您的谣言的!”
又听到温良的名字,裴千曜按压太阳穴的动作一顿:“说。”
绿如立刻跟倒豆子一般,把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磕磕绊绊地说了。
这下,裴千曜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表情阴毒的快要滴出毒液来。
“好!好好好!我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绿如,附耳过来。”
小丫鬟受宠若惊,面上露出狂喜地凑上前去。
面上渐渐露出大仇得报般的快意。
半晌,她念念不舍地退开而去。
满眼敬佩和爱意。
“公子英明!”
“去罢。”
裴千曜躺在床上,幻想着东苑那两人此后凄惨的样子,终是勾了勾唇角。
下一刻。
迈出房门的绿如发现凄厉的尖叫。
“快来人!快来人啊!二公子他不行了!”
…………
“啊~今天的天色真好。”
一大早,温良被捡春叫醒,拒绝了对方试图帮他穿衣服之后,利索的收拾完毕,再等早饭的空档里。
走到窗边,往外一推,就被一股凉风拂面。
春雨细如绵,天地间仿佛都笼罩起了一层轻纱,院子里那道秋千,那颗绿树,也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晰。
捡春立在温良身后,摸了摸后脑勺。
“公子,您不是最讨厌下雨吗?”
温良丝毫不虚,回头反问了一句。
“因为下雨就不用去国子监上学了。”
“可是您不是已经不用去了么?”
“笨蛋!还不准你家公子我幻想一下啊!”
主仆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都不希望朝到床上的裴静之。
可殊不知,对方早就醒了。
且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已经知晓有一伙儿人正气势汹汹地过来找茬。
而找茬的对象,还趴在窗边看雨,期待还没端上来的早饭。
墨书照例蹲在房梁上。
近来他来的频率高了许多。
没等上多久,温良就等到了早饭,一顿丰盛程度超乎他想象的早饭。
各种小点心,蒸饺,海鲜粥,宝子馒头,下饭菜,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只烤鸭,烤羊肉!
温良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幸福感爆棚!
早上起来就能吃到美味的早饭实在是太令人快乐了!
他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床边,正要撩开帘子,给床边的大帅哥提供叫,床服务时。
蹲在门边的捡春耳尖飞速地动了几下,神色一边。
“公子,有人来找麻烦了!”
温良的动作一顿:“我知道,裴千曜的人对吧?或许还有老夫人的。”
捡春挠了挠耳后,敬佩地看向自家公子。
“对!您怎么知道的?”
温良转身回到桌边坐下,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茶,轻轻戳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不是你告诉我的么?昨晚很晚裴千曜才被找到。”
“是哦!”捡春点点头,“那我们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温良冷静道,“捡春,你觉得这不好吗?”
“这是一个机会,我要带静之脱离忠义侯府。”
“!!!”
“!”
“公子,您什么意思?您千万不要做乱来啊!虽然大公子很厉害,可这里是侯府!”
“怕什么?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我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了!”
“公子……要不捡春回去找大公子?”
“我哥不是正在衙门当值么?不要去烦他,明日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捡春满脸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了,内心左右摇摆。
而床边的男人此刻也幽幽睁开眸子,借着床帘的遮挡,看向门口的少年。
眉眼之中笼罩着一股暗芒。
在听到少年几乎算的上大言不惭的放话,要带他离开侯府之时。
眼眸中的而冷霜尽退,罕见地泄出些许期待来。
蹲在房梁上的墨书更加好奇,再次传音过来。
“哇!主子,新夫人说要带您离开侯府哎!您说他到底会用什么办法?”
“你很闲?”
“啊啊啊!主子您太讨厌了,就会拿这句话堵我,不管了,今日就拼了了,您知不知道新夫人的办法?快告诉我嘛~”
“闭嘴。”
温家小公子往日里在外头也算病出有名,裴静之略一思索,心中已经了然。
这时,捡春听到的那伙人终于来了。
那是七八个肌肉发达的壮汉,各个各自都能俯视在场的温良和捡春,唯独床上的裴静之能于此匹敌。
对方上来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大夫人,老夫人有请。”
温良早就酝酿好了情绪。
摆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还望这位大哥回禀一声,我身子不爽快,怕是去不了了。”
说罢,忽地咳嗽一声,少年连忙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来,一团殷红刺眼的血迹就从帕子上蔓延开来。
领头的大汗不为所动,朝手底下众人使了个眼色。
就上来四个人,二话不说,夹起温良就往外走。
“大夫人,这是老夫人的意思,甭管您今日是好是坏,就算是死了,也得去!”
温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连串的咳嗽,引得路上的丫鬟婆子,粗使洒扫都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捡春原本在大汗围上来之际,就想动手,可被温良的视线阻挡住了。
只好愤愤地跟在后头,寻找时机。
东苑热闹了没多久又迅速安静下去。
卧房内只剩下一人,寂静的让人压抑。
墨书几次张开嘴,欲言又止。
裴静之终是不耐烦似的,挥挥手,让他看热闹去了。
待墨书走后,男人站起身,径直走到门边,望向主院的方向,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