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古朴的首饰盒静静地躺在桌上,余简坐在跟前沉默着瞧了半天。
盒子是用上好的楠木制成,有两个手掌那般大小,上头雕着祥云图文,余简上辈子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一眼就看出是个好东西。
这是唐静灵给她的,说是唐渊给她的礼物。
余简打开看了一眼,连忙又推了回去:“太贵重了。”
“给你就拿着!”唐静灵把盒子扔给她,看着余简手忙脚乱地接到怀里,笑容淡了几分,“他以后的好东西多着呢!”
普鲁沃家族盘踞公鸡国北部,早年华夏战乱也是掠夺的一份子,家族库房里多的是华夏瑰宝。唐静灵想到这些,就不由自主地厌恶着自己身上那四分之一的血统,真是太让人糟心了。
也不等余简再拒绝,开着车飞也似地走了,留下余简驻足停留了好半天。
余简伸出葱白玉指,轻轻地拨弄着楠木盒的暗扣,只听“啪嗒”一声,盒盖弹开,黑色的绒布上,一枚手镯赫然印入眼帘。
掐丝错金工艺编织出的金巢镯面上,嵌了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或许是因为是老物件,在灯光的照耀下,颜色虽然不够耀眼,但自有一番厚重大气的莹润光泽,手镯内壁錾刻满了繁复的宝相花纹。
余简小心翼翼地捏起镯子观察,手镯被保存得很好,一看就是请了专人打理过,珍珠粒虽然有些蒙尘,但也显示出岁月的洗礼。
她是学历史的,自然知道历朝历代之中,只有信奉佛教的唐朝惯用宝相纹做首饰的纹饰。
换而言之,这不就是她以前总在王公贵族后宫百妃腕间看到的那些吗?
到了今天,这可算是个重宝了。
唐渊还是真是大方啊!
余简瞅着这倍感亲切的古唐嵌珠金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欢喜的是女人对于珠宝天生的喜爱。
又觉得这男人真的是套路满满。
合上盖子,余简把这个烫手山芋锁进抽屉里,心想着这般重宝放在家里头,是不是得买个保险箱锁起来。
思绪几经周折,竟让她隐隐头痛起来。索性爬上床,蒙了被子睡觉去了。
房门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最后趋于平静,余简睡得迷迷糊糊,一会梦见那年的海上大风暴,一会又是饶乡的海滩……
左右转了好几次身子,突然睁开了眼。
黑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余简扭了头,发现是手机在震动,屏幕暗下又亮起。她欠身拿了过来,是个陌生号码。
但莫名地就有一种感觉。
这是唐渊。
公鸡国北部的庄园里,唐渊刚刚结束一场极为重要的交际晚宴。
他疲惫地倚在沙发上,头仰起揉着眉心。这是他这周参加的第几次宴会?他自己都快数不清了。
明明是个家族继承人,却搞得自己跟个交际花一样。
唐渊有点浑浑噩噩,一日里都在飞速旋转的脑子突然停了下来,眼前却浮现出小姑娘的脸,瞪得大大的圆眼,微张的粉嫩嘴唇,一脸错愕得模样。
他不自觉地弯起唇角,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就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久得唐渊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的那一头,鸦雀无声。
一如电话这头的他。
凑耳细听,才能依稀寻到一丝轻微的呼吸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刚睡醒?”
余简磨蹭了半天,才低低地回了句:“嗯。”
唐渊无声地笑了笑,眼神有点飘,他总是能轻易就猜出她的举动。
又是双方都默契一致的静默。
还是唐渊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东西喜欢吗?”
余简咬着嘴唇,呐呐道:“太贵了,不大喜欢。”
这种心口不一的话语,终于让唐渊心情逐渐好了起来,打趣她:“这可是奖金啊,是激励你把兰亭轩管好的。”
小姑娘撅起嘴,不服气地说:“不用奖金我也能把兰亭轩管好的!”
这下,算是彻底打破了僵局,气氛热络了起来。
两人就着兰亭轩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行了小小的讨论,说到底,余简还是有些虚,自己一个中餐厨子,对着不熟悉的范畴还是怂了。
“不要总把自己框死,你年纪还轻呢,能学的东西自然很多。兰亭轩嘛,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保留西餐也好,改成中餐也罢,放手去尝试。”唐渊开导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总归是有点狠心的,又说道,“亏了算我的,赚了算你的。”
余简挑着眉:“你很有钱?”
这可是问到唐渊的心扉上了,这么多天以来唯一让他感觉扬眉吐气,又舒心的时刻到来了,他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回答:“以前嘛,算是小富,现在嘛,可能达到大富的级别了。”
这般炫耀的口吻倒是让余简好奇起来,偷偷地又问他到底有多少钱。
“你铺张浪费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余简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呸”了一声,“谁要用你的钱?!”
顿了顿又发脾气,“我从来都不铺张浪费!”
这下,唐渊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余简平静下来,掀开窗帘看了看窗外,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四处都洒下皎洁的月光,她轻轻地问,“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唐渊捂住自己不自觉就加快跳动的心脏,定了定神,眼底是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
他说:“阿简,你……能不能……等等我?”
唐渊不知道家族的事情还有多久才能算完全解决,或许是半年,或许又是一年。这时间太长了,小姑娘又这般美好,自然不乏会有爱慕者的出现。
原本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情感,总觉得对小姑娘可能就是对妹妹一样的疼爱,可离得远了,他总是不经意间就想起小姑娘的一颦一笑,生气的模样,微笑的模样,哭泣的模样,还有倔强的模样,这些都历历在目,他这才明白,自己对小姑娘打从一开始,就存了不良心思……
聪明人之间的话语从来都是隐晦地表达,余简这下可不是耳垂发烫的事儿,连着脸都羞得通红,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咬着嘴唇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