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葫芦鸡,顾名思义,内藏乾坤。研讨会选择的场所正巧是个不大不小的酒店,餐厅后厨材料还算是充足。
当然,不能大唐朝比,韦侍郎吃的那可都是山珍海味,什么熊掌、鹿肉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
余简找出香菇、鲍鱼、绿笋并着其他香料一起剁碎,热锅加上一点鸡油炒熟备用。
葫芦鸡要用嫩鸡,三黄鸡最好,但酒店有清远鸡,皮薄肉嫩,余简觉得也可以替代。用绳子从鸡腿处捆上,一路固定至鸡翅,凉水下锅去除血沫。
一边等着焯水的功夫,余简开始调制汤底。
餐厅的厨师们被人抢了工作地儿,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聊天,看着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姑娘掌勺,到底从心底有些看不上:“这外省的小姑娘还能做咱们西市的名菜?”
“哎~还不就是随意糊弄糊弄的,怎么?你还当真了?”
“怎么会?咱们就看看戏,不也乐得轻松嘛!不过看这小丫头的动作,感觉是行家啊……”
缩在角落里的小徒弟阿辉撇了撇嘴,笑大厨们井底之蛙,这是谁?这可是风靡京城的小老板!!!他可是小老板最最最狂热的粉丝!还等着直播间抢四喜丸子和翡翠水饺呢!
没想到小老板竟然来西市了,还来他工作的酒店做菜!这一刹那,阿辉觉得自个儿真的是蓬荜生辉,一束金光直晃晃地笼罩在小老板的身上,让他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话说……
小老板真人比直播间里长得更好看!
阿辉红了脸,羞涩地捏了捏衣角,低下头痴痴地笑了笑,又赶紧抬起头,如饥似渴地看着小老板的动作。他可都听说了,小老板能做真正的长安葫芦鸡!
外头的窃窃私语余简一点儿都没停着,她正忙着扁香料。煮鸡的汤汁要薄,清水最合适,但鸡肉鲜嫩的关键就在这煮的功夫里,她把炒干水分已经爆发异香的材料都放进水里,加一点点黄酒,把鸡放进去的同时,又从药材罐头里摸了点什么出来。
阿辉没看清,只记得是一把白色的药材。
煮开到鸡皮微微皱起,就要上锅蒸了。提起蒸菜,都觉得很容易,不就是底下放水,食材放笼屉嘛。但这葫芦鸡的蒸,不是干蒸,得带上煮鸡的原汤,一起蒸。
余简架好蒸笼,连鸡带汤一起放到笼屉里,盖上盖子,又用白纱布仔细地绕着笼屉围了一圈。
葫芦鸡算是炸鸡的古代版,在唐朝,油还是挺精贵的东西,百姓间的吃食还是多以烤和蒸为主。余简用面粉合上水,再加上蛋清,和一点猪油,手指轻轻搅动,拌成流线状。
一个小时后,蒸笼开盖,鸡子捞出沥水,去掉固定线,风干鸡皮,又肚子掰开填入馅料,再加上一点点的冻猪油,挂上一层面糊,下油锅炸酥。
等到表面焦黄,这八宝葫芦鸡就出锅了。
……
老学究们围着圆桌转了半天,研究来研究去,发觉这小姑娘做的八宝葫芦鸡非常平常!
甚至可以说,从外表来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黄峰抱着胸嗤笑一声:“哟……这就是你嘴里说的正宗葫芦鸡?可还没我们西市的餐馆做得漂亮。”
余简没说话,只是把餐刀递给了关山月。关山月郑重地接过,轻蔑地瞟了一眼黄峰,飞快地出手,一刀从鸡胸划到鸡尾,只见原本平平无奇的葫芦鸡犹如花骨朵一般,朝着两边绽放开来,鸡肚子里翠中带白的馅料缓缓流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扑鼻的香气。
关山月抽了抽鼻子,大喜过望,连忙取了筷子和碗,不客气地先行夹了一大块,又用勺子舀了小半碗的馅料,不顾温度还烫着,就先放进了嘴里。
唔……鸡肉酥烂,但很奇异地还很有嚼劲,鸡皮炸得酥脆,咬在嘴里嘎嘣作响,他又吃了一口馅料,绿笋脆滑,香菇软糯,还有一块一块的小颗粒像嫩肉一样在嘴里弹跳,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鲍鱼。
高,实在是高!
关山月被口中的味道征服,趁着老家伙们愣神的功夫又赶紧夹了好大一块肉,偷偷地朝着余简使眼色,那意思分明就是:不愧是我徒弟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站在边上的林风徐早就被馋得不行了,老师吃得这么欢,这肯定好吃啊!那帮老学究们还在等什么呢?他急得团团转,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还是余简提醒各位:“好不好吃,尝过后再说呗?”
众人这才回过神,争先恐后地伸出了筷子。
这鸡子纤维感十足,筷子轻轻一压,骨肉分离,鸡肉软烂多汁,拌着里头的馅料一起吞进喉咙里,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一帮老家伙这时候哪里还管得着什么情分,吃着碗里的,看着盘子里的,生怕别人比自己多吃了一筷子,还有想偷偷伸筷子的,才探出一公分就被其他虎视眈眈的遏制住,只听得口齿不清地声音:“你不能再吃了,三高吃肉多身体不好!”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想自己多吃一口?我告诉你,医生说了,三高人群也有大口吃肉的自由!”
倒是余茵茵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余简蹙眉问她:“不好吃?”
老人摇摇头:“非常好吃。”
那余简就不明白:“那您……”
余茵茵拉着小姑娘的手走到安静的角落坐下,余光里撇到关山月偷偷摸摸投过来的视线,心里好笑之余,又觉有些苦涩,这家伙,以为她能害他的徒弟不成?
“余教授,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余简一双手都被她包进了手心里,老人的指节上是常年握笔的老茧,刮在她的手背上,一点痒意袭来。她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心里对着余茵茵的感觉更是怪异了。
她这么讨人欢喜吗??
余茵茵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低低地笑了两下,没放开她,只是视线有些飘忽,口气也带着些叹息,“小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姓余吗?”
为什么?
这有为什么可言?
不是你爹姓余?
难道你是隔壁老王家的孩子??
这问题一出,短短几秒钟内,余简心里头百转回肠,千百种可能性都想过了。
她颤抖着嗓音小心翼翼地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