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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向叔叔要人

   第106章 向叔叔要人(1/2)

眼见着那人盘马在软席上踏出满地泥土来,良原君却和颜悦色,并未生恼。

不等寒暄,那人便挑明了来意,“兰台丢了人,听说在扶风,王叔可见过?”

良原君笑道,“什么人?”

许瞻不急不躁,“魏人。”

良原君仍笑,“哦,是嘉福。”

夜风袭来,吹得厅堂之内烛火骤然几晃,晃得东倒西歪。

许瞻信马迫近,冷然一笑,“兰台的东西,王叔不要动半点念头。” 31✪33✪392e31363✪2✪2e✪3237✪2✪✪e✪✪313034

良原君依旧不恼,眸光里的神色辨不分明,“既是你的人,叔叔自然双手奉还。”

许瞻挑眉,青龙宝剑在他修长的腿畔微微晃动,高头大马上的人随手挽着马缰,似笑非笑,端的是睥睨天下的王者姿态,原本十分宽敞的厅堂倒显得狭小了。

他说,“王叔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说的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魏人,他说的是燕宫里的君位。

小七听得出来。

良原君这才微微收起唇畔的笑意,肃然提醒,“远瞩,我是你叔叔。”

那人轻笑一声,“古往今来,叔辈犯上的,还少么?”

不说历史,单说燕庄王十四年春便有王叔作乱,被这马背上的人亲手斩杀。

休管是不是王叔,谋逆是滔天的死罪,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权力场便是修罗场。

他动起手来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他真是毫不客气,一把便将良原君的面具撕了开来。

良原君肃立不言。

许瞻居高临下俯睨。

叔侄二人好一会儿不曾说话,目光交锋之间,似有千军万马刀戟相向。

此间摐金伐鼓,旌旆逶迤,犹胜于战场厮杀。

就那么四目相对,小七却能听得见刀枪相撞的铮然之声。

诚如良原君所说,他与许瞻必有一战。

这时候平阳公主端着两只绘金青铜小碗进了厅堂,竟对这其中的 较量视而不见,温婉笑道,“大公子是稀客,叔母将才煮了甜羹汤,快下马来饮一碗吧。”

许瞻笑道,“叔母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把那魏人带来。”

平阳公主往屏风后瞥了一眼,若有所指,“嘉福脚上有伤,走的慢,这就来了。”

她往这厢看了,许瞻自然也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来,屏风后虽没有烛光甚暗,但隐约能见到有人影。

那人没有一句废话,直接驱马迫了过来,登时将这价值昂贵的八扇山水屏风踏在了脚下。

霹雳哗啦碎了一地,就好似踏在了小七身上。

小七惊骇不已,朝一旁躲去。

那人勒住了马,就在一旁盘桓。

小七愕然抬眸望他,见他竟然唇边含笑,俯身朝她伸出手来,温柔说道,“小七,上马。”

依旧是一副琨玉秋霜,渊清玉絜的模样。

可他眸中的冷意骗不了她。

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也不敢犹疑,她记得良原君的话,“回兰台,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罢了。

连良原君他都不放在眼里,若惹他生怒,她大概是承受不起的。

盈盈拜别了良原君与平阳公主,她踩着松松软软的丝履上前一步,握住了许瞻的手。

他作劲一拉,便将她拉上了马。

他的马在厅堂之内肆意践踩,眸中阴翳,唇畔含笑,“小堂弟满月,王叔要请我来喝酒啊!”

“噗”得一声,那马竟在绒毯上留下一坨粪便。

但良原君并未生恼,小七见他亦是面含笑意,云淡风轻回道,“自然。”

许瞻笑了一声



   第106章 向叔叔要人(2/2)

,打马往外走去。

出了厅堂,下了高阶,月华如水,风掠过她的发髻,掠过她的眸子,亦将她的青丝拂乱。

那人的双手拽紧马缰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拘在身前。

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的双臂再远一些。

穿过庭院,穿过水榭,穿过亭台,及至到了扶风大门,他的马如入无人之地。

门外停着他的王青盖车,周延年手中执辔,正在马车一旁候着。

那人已翻身下马,小七还兀自顿着,怔怔然回头看了一眼,“扶风”二字大篆牌匾之下,厚重的大门仍旧大大敞开。

这一夜良原君的话还犹在耳畔——扶风大门,向你敞开。

小七心绪恍惚,垂眸时意识到自己正独自坐在马上。

这是许瞻的汗血宝马,膘肥体壮,日行千里。 3133✪3✪92e✪3✪136322e3237✪2e✪313✪✪0✪✪34

一双素手悄然抓住了马缰,此刻真想夹紧马肚一口气逃去大梁,现下出发,说不定还能追上魏国的车驾。

真想回家,真想远远地离开许瞻。

然她手上一松,没有驱马。

也是在这一刻,她想,她不再是姚小七,她只是个魏人。

为魏国生,为魏国死。

为魏国求生机,为的是民族大义。

她该赴汤蹈火,该破釜沉舟。

那人讽了一声,“怎么,不舍得走?”

言罢已掀起袍摆登上了王青盖车。

她的心里百味杂陈,恍然下了马,就顿足在马车后头。

周延年低声道,“姑娘上车罢。”

小七双手拢在袍袖之中没有动。

周延年又低声催道,“公子已在等姑娘了。”

她是被许瞻撵下马车的,既下来了,便没有再上去的道理。

不愿,不敢,也没有脸。

她与车内的人已不可能再并肩而立。

因而轻声回了周延年,“将军启程吧,奴就跟在后面。奴走得快,跟得上。”

跟在马车后面,她能丈量从扶风到兰台的距离。

周延年尚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车上那人已发了话,“上来!”

那人的声音低冷沙哑,薄怒涌动。

嗬,你看,在许瞻眼里,她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战利品。

要她滚,她便得滚。

要她上,她便得上。

可她不是战利品,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在反抗与服从之间辗转,颠倒,撕裂。

若是因了肩负的使命,她该服从他、讨好他。

但若因了自己的本心,她心里便只有抗拒与挣扎。

终究是本心大过了使命,她没有上车。

那人许久没有说话,但小七已开始迈步往兰台走去。

是夜月华如水,人淡如画。

蓟城大道青灰色的瓦当下,是千家万户此起彼伏的捣衣声。

她踩着绣棠棣的丝履端然走着,履底是松松软软的一层软帛,脚底涂了药,又用软布帛仔细包扎了,因而走起来并不疼。

她的脚步在青石板上擦出沙沙的声响。

继而王青盖车也响动了起来,十六只马蹄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马偶尔打起响鼻,赤金铃铛在宁静的夜里清灵可闻。

路过谁家,谁家看门的狗便呲牙吠叫几声。偶有顶着花纹的野猫,片刻便攀上了屋檐。

可在这熟悉的声响之外,好似又添了一份沙沙声。

是脚步声。

比她的脚步声要重,亦比她的脚步声要慢。

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七知道那是谁的脚步,那脚步声曾次次令她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