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杏南冷笑。
说实话,对方的话中也挑不出大毛病,但梅杏南今天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其他的都没听出来,只觉得‘一介女流’四个字扎耳朵。
故此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不善“女人又怎么了?在东泽,女将也能奔赴边关战场,抗敌救国,由此可见,女人也可保家卫国!区区一碗酒又算得了什么?”
梅杏南顿了顿,自顾自地从腰间解下酒囊,狠狠灌下一口。
“这世上真有这样忠烈的奇女子吗?”墨染一只手支着桌子撑着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淡淡地瞥了梅杏南一眼。
梅杏南当然不服气,辩白道“怎么就没有了?东泽国的女子不但能入朝为官,还能当君主呢!”
这几年间,她的见识可是增长了不少,
墨染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来“女子当君主?”
梅杏南就着一口酒道“没错,女子和男子一样,可以读书,入朝为官,为国家效力,女君也是有的。”
墨染不依不饶,语气颇为好奇道“那你讲一讲,女君是怎么治国的?” 𝙢.𝓥𝕆𝘿𝕋𝙬.𝕃🅰
梅杏南可不怕他逼问,一本正经道“那位女君执政期间,推行法治,创武举、自举、试官,亲自考试贡士,破除门阀观念,不拘一格任用贤才,重视发展农业生产。”
“在她统治的年代,革除时弊,社会安定,经济发展,是一位十分有为的帝王。”
方宁也在一边晃着小脑袋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自己开了眼界。
他本就生在书香门第,马上问出了一个他最敏感的词汇,疑惑道“完善科举制度?”
梅杏南有些迟疑道“科举制度是由朝廷开设科目,学子自由报考,以考试成绩决定取舍的官员选拔制度,其实以前我们也是类似科举制,但这些选官制度无不和门阀势力紧密相连,所以皇帝若不想被门阀世家牵制,科举就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具
方宁瞪着一双大眼睛,一会看看梅杏南一会看看墨染,其实听到后面内容时,他就已经糊里糊涂了。
半晌,墨染才重新注视着梅杏南,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用压抑的语气缓缓地道
“不惟门第,自由投考,择优录取,如此,国家就会源源不断地获取新生力量的补充,强化中央集权,更赋予每一个学子同样的权利和机会,不仅保持了官僚队伍的知识化,也缓解了一部分平民的对抗,真是笼络人才,驾驭天下的好手段啊!”
……这次反而轮到梅杏南震惊了。
刚刚她只是大致说出了科举的目的和内容,墨染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并推算出相应的成果效应,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政治经验和理解能力?
“文人有科举,那武人呢?要靠军功才有爵位?是不是也有武举?”墨染很随意地问道。
梅杏南怔愣地点点头,同时,心中升起一丝警惕,神色复杂地看着墨染,不禁懊恼起来。
今天见到墨染后自己就因上次的事对他有些抵触情绪,疏忽大意了。
常言道,言多必失,特别是女君的事情。
“墨先生的眼界和格局真是开阔!”梅杏南亲自为他满上,“虽是萍水相逢,但我们也确实有缘,这一杯是我解忧山庄秘制的佳酿,希望墨先生赏脸啊。”
现下厅中已是十分冷清,却没人注意梅杏南方才的话语。
墨染抬眼看她,女子笑得如春花灿烂,十分挚诚,这一杯不
第170章 东泽国的女君(2/2)
好推脱,端着杯子一口饮下,刚一沾唇便已下肚,连声称赞“好酒!”
又拿起酒壶,反手替梅杏南斟酒,不多不少,倒满一杯,笑呵呵地又送了回来
“解忧山庄名不虚传,我这个人爱开玩笑,之前有得罪姑娘之处,还望海涵,这杯酒权当我借花献佛了。”
梅杏南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杯酒,再看看他,粲然一笑,道“好!”
说罢脸色丝毫不变的一饮而尽。
梅杏南当年在教坊司早就锻炼出来了,酒量惊人,拼酒的话只有别人倒在脚下的份。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只有方宁一人整整经经地吃了点东西。
这二人仰脖,倒酒,再仰脖,再倒酒,喝到太阳都挪到了头顶,墨染依旧无知无觉,半分醉意也没有。
梅杏南不由暗暗叫绝,又替他满上酒,笑问“墨先生,醉了吗?”
墨染神色如常,马上接道“云姑娘敬的酒怎敢喝醉呢!” 𝙢.🆅𝙤𝙙🅃𝙒.🄻🅰
梅杏南长叹一声“可我好像是醉了,困倦得很,酒钱麻烦你结一下,在下失陪了!”
语罢,便晃晃悠悠地带着小拖油瓶方宁向客房走去,口中还嘀嘀咕咕的说些胡话。
就是这样,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顿饭,梅杏南吃的十分郁闷。
墨染并未有任何动作,修长的指节拨动着鬓间略显凌乱的发丝,静静看着那道身材纤瘦的背影,转眸看向酒杯里的酒水时,眼波流转的墨黑色眼瞳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
忘归楼客房间。
梅杏南支着下巴坐在梳妆台前,窗子半敞着,凉风微微飘荡,带着江水与泥土的清香,轻轻地飘进来。
她现在的行事风格和以往截然不同,已经过了许多年,仿
唯有脖子上的那个“妓”字一直提醒着她。
躺在床上,却一直无法平静,空空的屋子,茫茫的苍穹,令她倍感失落与疲惫。
只有在这样安静无声的闲暇时,借着微微的酒意,她才敢想起,世上爱她的人都已经去了。
这么广阔的世界,纵然心如飞鸟,也是孤单一人。
她其实每一刻都在恐惧,她怕,可是她要继续。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沸腾,今天的酒后劲真大啊。
梅杏南紧紧闭上眼睛,脑海里依稀响起一个熟悉的男音。
也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
梅杏南本以为自己一觉醒来,某人就已经自行离去,没想到,那厮竟也住在了忘归楼,而且就在她隔壁。
梅杏南心里琢磨着这位举止古怪的人,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一边又忍不住思量着他住在勿忘归的动机,越想越觉得扑朔迷离。
她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十分微妙的气息。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巫咸国现在乃是非之地,他来到这必然是有所图,再加上附近的势力错综复杂,这个时候就更得谨慎了。
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具体头绪,加上一时之间梅杏南也摸不清墨染的深浅,便不愿意再出去对着那个有点神经兮兮的男人。
黎山的情况瞬息万变,她一定要在赤离族找到他们要的东西前赶到,应用之物也在抓紧筹备中。
方宁看着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某人点颜色瞧瞧的梅杏南,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也只得跟着一起做乌龟。
两人都出不了门,闲着也是闲着,便一起下棋解闷。
“我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