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报复司明晔对吗?”
后面陈延云的一些话莫望昔已经听不清楚,直到气氛冷凝,她才恍然回神,然后问。
陈延云被问得一激灵,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自从灭族之灾降临,他就一直生存在沼泽中,污秽不堪。
无论他有多少理由,他都打心底认为这确实肮脏不已。所以也不想让莫望昔知道。
可是刚才……他似乎又暴露了本性。
莫望昔看着他突然停下,片刻的手足无措,随后又是讨好地笑笑询问她喝点什么茶水。
顿感心酸:“我承认,之前在王府我挺怕你的,有时候也会敷衍你。
但是日久见人心,我觉得你这人确实不错,做朋友甚至做家人我都可以接受。我哥哥和父亲不也接受了?
所以,不要再轻视自己。你其实很好,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
莫望昔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白莲花的属性还发挥得挺好,继续道。
“司明晔做得对不起你的事,报仇是理所当然的。手段光明或者阴暗都是个人选择,无愧于你自己的心就行。”
陈延云的眼睛瞪得滚圆,世人皆说慈悲心肠为上道,自私薄利为下道,为人不齿。
虽然莫望昔安慰过他很多次,他也见识了她的与众不同,心扉也打开不少,但是他打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把这些手段暴露出来。
并不光明,也不慈悲。
“世上不是非黑即白。为人做事不可太自私,也不可不自私。
不然即使慈悲了所有人,那你自己呢?你不是个人么?世上难得两全法,都不是圣人,无愧于心便可。”
莫望昔拍了拍陈延云的肩膀:“我不会置喙你的任何决定。非亲身经历又怎能替你做决定。所以,你自己思量好就好。
也不必太担忧我,我也不是什么千年的圣母,从里到外洁白无瑕。既然认同你这个朋友亲人,我便不会轻易放弃。”
陈延云难以言喻心里的感觉,哑声
“多谢。”
莫望昔笑呵呵地拍拍陈延云的肩膀:“坦率一些也无妨。对了,你用倚梦生对付司明晔可有效?”
陈延云点头又摇头:“给司明乾积了一些证据,直接发作就是以卵击石,等着之后一并发难吧。”
倚梦生再厉害也不过是司明晔股掌间的棋子,又怎会一击致命。
不过……
“不对啊,你不是说倚梦生这女人太痴,连命都丢了。
如果没有正面冲突,只是提供了一些证据,司明晔不可能这么快就弄死她吧。还有司明乾保护着不是么?”
陈延云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司明晔的手段太多,他用竹马哥的遗物挑衅,倚梦生到底没忍住偷偷去了。”
莫望昔慨叹:“明知是瓮中捉鳖还是去了。确是个痴情人。”
“罢了,不提了。”
注定的悲剧罢了。
死了也许还能早些在奈何桥上相遇。
“莫小姐在吗?”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延云拦了一下,径自去开门,见是认识的,这才放人进来,正是昨晚引路的男子。
“莫小姐,主子有请。”
“好,我随你去。云哥,我们再抽时间聚。”
陈延云摇摇头,喊来仪安,吩咐看好草药。随后跟着莫望昔一同离开,直送到主楼大门口才走。
“这件太花哨。”
星月楼主楼后院卧房里,蒙面男子嫌弃地丢开手上的碧色长袍。
轻涯有些无语,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得赔笑脸:“主子,现下时兴的衣裳就是这样。”
蒙面男子撇嘴:“是么。”
轻涯察觉到他的眼神,在心中第无数次长叹气。
“主子,我真的已经对莫小姐没有任何想法了!属下也断不敢乱给主子出主意啊。”
“算了,还是把我那件白衫拿来吧。”
蒙面男子按了按太阳穴。
刚换好衣服,外边就来了通传的:“主子,莫小姐来了。”
蒙面男子整了整身上的褶皱,又推了推面具,这才出去。
说实话,相见前莫望昔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是请人办事,她也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黎楼主。
万一,说错一句话什么的……
不过现在……
莫望昔此刻只有无奈以及几分的尴尬。
虽说面前这个人戴着面具吧,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司明乾啊。
“黎楼主,有些话还是我俩单独说罢。”
“好。”司明乾挥退一众仆从。
“嘎吱。”门关上。
莫望昔舒了口气:“还装什么呢,司明乾司公子。”
司明乾瞬间想掐死轻涯,他就说简单戴个面具肯定会被认出来还是推个人顶着,他后边操作就行。
结果轻涯尽出馊主意,说什么整张脸都遮着认不出,还能亲自陪伴莫望昔身边。。。
“你倒是眼尖。”司明乾干笑。
“呵呵,谬赞。往后还是别弄这些面具了,稍熟悉一些的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既然也是你,为何非要引我来西寥都?”
司明乾一手握拳捂唇咳了咳:“硕河都不是有容寻州么,来西寥都方便安全些。”
“行吧。不过,你远在皇城,怎么知道硕河都的商会选举?”
“西司州可是这次夺位至关重要的地方。他们所有的动作都在这块呢,我自然也多关注一些。”
莫望昔摇摇头:“你们夺嫡之争太恐怖,我都晕了。直接说说你的打算吧?”
“那些斗争你也不必担忧太多,我去解决便是。你们家的商会选举,我会亲自陪同莫老爷前去,不会出事的。”
司明乾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做好最后决战的所有铺垫。虽然不想把莫家牵扯进来但是不得不防。
莫望昔皱眉:“大体说说吧,毕竟是我家的事,我也要与父亲商量。”
虽然包办挺好的,用不着自己担惊受怕。但是做好两手准备才能让她安心。
“司明晔派容寻州去硕河都就是盯着宋岐源在商会选举动手。他之前应该也有动过你们家几次吧?”
莫望昔喉头发紧:“是,有几次。打着合作的名义,我以为他是在温水煮青蛙,想慢慢抹灭我们。”
“是也不是。折磨是真,合作是假,他的目的可不是和你们平起平坐。
官商勾结本就说不清楚好赖,朝廷里个顶个都是人精,怎么能容忍,他其实是想吞了莫家。”
吞并莫家是莫望昔之前没想到的,不过一听到要在商会选举上动手脚,动莫家根基。
再蠢也猜得出来司明晔的目的可怖。
但是莫望昔想的是司明晔得不到就毁掉,而司明晔那条毒蛇竟然是想吞光莫家。
不得不说,司明晔远比他们这个商人世家更商人。
“他可真是一副好算盘。爹爹与我说过,商会选举动手无非就是从那几个元老家族入手。
前几日,爹爹已经去说了三四个世交,其余的都是泛泛之交,恐怕……”
“无妨。除了几个元老表态,还得有钱,司明晔可没那么大方投钱进来,我会派遣一些人去支持莫老爷。”
莫望昔抿唇想了想:“好,就听你的吧。不过,你亲自陪我爹去商会选举这事暂搁。
容寻州毕竟还是司明晔那边的人,你去若是对上……”
司明乾拿下面具甩到一边去:“即使他快马加鞭让人通风报信又如何?司明晔眼下还被司明渊牵扯着分身乏术呢。”
“倒也不错。我听轻涯说,至多一月,司明渊必败?”
司明乾耸耸肩,直接开始说了司明渊的事。
“他啊……一切都是注定的。
老皇帝听信神棍的浑话把司明渊的娘赐死,还打发他一个皇室血脉去北司州的外祖家,不闻不问。
要不是外祖豁出脸面拖着病躯去求老皇帝,恐怕他还在北司州呢,他怎么能不恨。”
莫望昔闻言慨:“真是作孽。”
“是啊。不过司明渊到底不是皇宫长大的,心还没那么黑。手段也自然比不上司明晔。
囚禁老皇帝和皇后也不铲除干净那些爪牙。还留着司明晔的女人恶心人,处处破绽。”
“我也是后边才知道,我们去过的多宝镇那边那个铁矿山觊觎的人可不少呢。
司明晔司明渊老皇帝,一个不少。”
司明乾想起来还忍不住发笑,老皇帝的那个小矮子爪牙倒是一片忠心,联系不上老皇帝了,还想着要给他争一份。
竟然和司明晔那边的人合作来星月楼说什么找黎玄衣帮忙。
啧啧啧,老皇帝,司明渊,司明晔,一个个的都围着那个铁矿山转。铁矿山还真是值钱啊……
莫望昔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司明晔,一会儿司明渊,现在又来个太上皇。
皇室夺嫡都这么弯弯绕绕的吗?
“你让我捋捋,猜猜哈。太上皇的爪牙和司明晔的手下是不是铁矿山多宝镇那边就遇见过?
多宝镇三足鼎立,三个人各自斗来斗去肯定都不行,所以可以先结盟攻破一个,然后再两两相斗各凭本事。”
莫望昔顺着司明乾的话以及凭靠多年亲身体验还有广泛的阅读经验,开始猜测。
“他们这一联手不就……司明晔囚禁太上皇和皇后,等于逼宫。司明晔的女人还在宫里,正好来个里应外合。证据确凿!”
“是不是?”
司明乾都要给她鼓掌了,不愧是他欣赏的女子。就是聪慧!
“大体都对。不过老皇帝的爪牙和太上皇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囚禁一事。
这事儿还是吴狗蛋去说的。”司明乾笑得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