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昔一震,用得着这阵仗?她是来求人办事的,又不是主子回宫……
“额,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谢小姐!”
呼啦啦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领头的,径直走到莫望昔等人面前。
“莫小姐,主子吩咐我尽快安置诸位休息,明日会再安排会面。”
莫望昔点头:“甚好。你们这儿可有医师?我父亲应该是吃坏了肚子,腹痛难忍。”
男人立刻招了一个仆从过来吩咐去找某先生,随后殷勤带人进了高高的围墙。
围墙里面类似一个小城镇,两边坐落着不少房屋院落,明明是半夜却是灯火通明,偶尔还传出几句交谈声嬉笑声。
男人立刻解释:“咱们这边的人大多是昼伏夜出。
不过,主子已经吩咐仆从为诸位收拾了专门的院落居住。附近的楼民都不会吵到诸位的。”
“多谢。”莫老爷忍着腹痛道谢。
他们要居住的院落位于西北角,周遭有不少树挡着,房屋也明显比刚才的少。
男人先一步进去点亮油灯,莫望昔环视四周,很简单的陈设,家具都是普通木材或是竹制。
“这个院落一共是六个内室。每个内室都有卧床和软榻,小姐可自行分配。
等会儿我会让仆从送一些洗澡水来。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莫望昔摇摇头:“你安排的很好。只是那位医师先生大约什么时候来呢?”
“来了来了,云大夫来了。”一个仆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脸涨的通红。
莫望昔这才听清楚,先前说的医师是云先生,云大夫。
云……
“陈延云?”疑惑几乎脱口而出。
男人有些诧异,但也没多嘴询问,笑道:“看来云大夫与莫小姐应该是旧识。
那我就先行退下,有事直接吩咐人去院门口喊人就是。”
“嗯,好。”
男人退下后,陈延云立刻就与仪安进了屋。
“昔儿,好久不见。”陈延云忍住心中激动。
莫望昔有些惊诧,这才多久没见,陈延云已经不戴斗笠,面上颈上那些恐怖的痕迹都已经很淡很淡。
虽然疑惑非常,但是莫望昔忍住了。
“好久不见。有些话我再找时间要与你说,眼下我爹腹痛难忍,你给他先看看吧。”
“好。”陈延云立刻让仪安打开药箱。手拖住莫老爷的手腕仔细把着。
“没什么大事,有些水土不服。我给莫伯父扎几针,明日按着这个药方去抓,
三碗水熬到一碗水,滤干净,饭后半个时辰内喝掉即可。”
“多谢小兄弟了。”莫老爷率先拍着陈延云的肩膀道谢,随后又状似无意地询问,“哎对了,你与昔儿是何时认识的?我瞧着你们关系不错啊哈哈。”
莫望昔立刻警铃大作,有那味了!和之前对待容寻州的态度太像了。
她觉得有些慌张,不会是刺探刺探想给她安排个二婚吧!怎么逮一个年轻小伙儿就问呢。
而且这次这个年轻小伙……
达咩!
他是个神经病啊!万一说错一句两句……莫望昔慌张~
“我与昔儿是在皇城偶然认识的。昔儿本不是皇城人,身子一直病弱,我也一直为她调养着,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陈延云虽然感觉不到莫老爷问这个问题的真实意图,但也绝不会蠢到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太肮脏了……
“之前我与昔儿的哥哥见过面,也成了不错的朋友。本想着有空一定要登门拜访才算不失礼节,无奈最近实在太忙了。
伯父可别见怪,改日一定登门拜见伯父伯母。”
这些话陈延云原本是不会的,还是被司明乾叮嘱着跟着楼里的人学会的。
按着司明乾的说法,这叫做世俗交流,人与人之间要知礼节知含蓄。
可以莫老爷听来就是另一番味道,他一愣,有些脸热,原来这小子没那意思啊……
不过好在人家端正有礼也给台阶,莫老爷也就笑眯眯地含糊过去了。
“好小子,改日来硕河都,我让莫奎再好好招待你。
好了,很晚了,我也不耽搁你休息。你早些回去歇息,改日昔儿得空了会去寻你,也好好叙旧。”
陈延云感知到莫老爷的善意,心里很高兴,道:“多谢莫伯父,我先去熬药,好了就让我这小童送来。”
说完,朝莫望昔微微颔首,拎着药箱与仪安一起离开。
莫老爷遥望着陈延云的背影湮没在黑暗中,长叹一声,撇嘴:“昔儿,你的这些个友人都很不错,怎么就没个有那意思的呢!”
“爹,你说什么呢。”
莫老爷瘪瘪嘴:“你能从皇城那个牢笼回来,咱们全家都高兴。
可是你毕竟一个女儿家,终是要出嫁成家的,你情况特殊,咱们可不得慢慢地好好相看起来。”
莫望昔无语凝噎,撒娇:“爹,我暂时还不想再成婚。再者,我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再不济,咱们莫家多厉害,还养不起我这一张嘴?所以,爹啊,我想留几年嘛~”
莫老爷可耐不住这些,连连摆手:“行行行,都依你行了不?前几天在船上还说什么要讨个如意郎君~
小骗子小鬼丫头!”
莫望昔搂住莫老爷的胳膊,蹭了蹭:“爹爹真好。等会儿药来了,爹早点喝了睡下,明天就好了。”
“知道。你也早点去歇着吧。”莫老爷朝缈虹招了招手。
缈虹就带着莫望昔一起去了隔壁的卧房。
“当时陈延云和仪安浑身是伤被周年年给救了回来,如今在这儿安生待着,应该都解决了吧?”莫望昔一进卧房就开始自顾自地念叨。
缈虹知道两三分陈延云的事,也就大概猜得出她心里担心什么。
便安慰道:“但愿。不过,与陈延云对上的可是司明晔,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自然。对了,既然陈延云安顿在这里,想必倚梦生应该也在,明日你记得去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消息。”
“是。”
次日,莫望昔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莫老爷在院子里躺着看书,一旁的茶水都已经换了一壶。
“爹爹起得好早,可好些了?”
莫老爷放下书,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挺好的。你既起了,去用些早饭。一清早就来人送了早饭,有你喜欢的烧鹅包。”
“嗯。对了,爹爹,等会儿我出门去找陈延云有事,若是回来晚了,爹爹别误了吃午膳。”
莫老爷点头:“知道了,只管做你的事去。”
“好。”
莫望昔满心疑惑,所以也就草草吃了几口,将将填饱肚子就出门了。
随便问了门口的一个仆从,就知道了陈延云的住处。去到那儿时,陈延云正在院子里整理药草。
“云哥,我来打扰了。”
陈延云惊喜转身:“昔儿,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本就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但昨晚碍着爹的病症我也不好多说。今天得了空就来寻你叙叙旧。你在收拾草药?”
莫望昔上前去有样学样抓了抓药草,还放在鼻下闻了闻。干涩的味道直冲鼻腔。
“好闻么?”陈延云似笑非笑。
莫望昔摇头耸肩:“并不,味道太冲,你可真厉害。
话说,你这情蔓毒解了?找到解药了呀。”
陈延云摸上自己的脸颊,似乎想到什么,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那挺好,斗笠也挺闷的。”莫望昔察觉他的不对劲,便随意开了个玩笑引开话题。
“当初你走得匆忙,现在事情可解决了?”
“差不多。倚梦生那女人太痴情,为了一个男人命都送了。”陈延云摇头破不赞同。
莫望昔震惊转头:“什么!倚梦生死了?”
陈延云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些不解莫望昔的震惊。
“倚梦生这种人,生死自然都是司明晔决定。迟早也是要灭口。”
“那倚梦生为何来找你?”
陈延云撇撇嘴,以一个完全的旁观者毫无感情语气起伏地陈述了这个故事。
故事很土,年少的倚梦生和她的青梅竹马曾经定下了青涩的约定,一生一世。
可是命运多舛,倚梦生辗转成了司明晔的一把刀,唯一的要求就是保留清白,想着终有一日要回去和小竹马团聚完成约定。
这对于一把刀来说,绝不可能。
但是上位者从不会直接告诉你毫无希望,只会用一点点的曙光引诱你耗尽最后一点作用。
倚梦生就这样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作用,也让司明晔明确感知她不可再留。
所以就不再挽留,甚至不再留她性命。
司明晔派人杀了竹马哥,莫望昔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鬼鬼祟祟去埋尸的人埋的就是这位竹马哥。
陈延云不认识这位竹马哥,但是他脖子上的香囊与之前王府时伺候他左右的婢女身上的一样。里面的檀香都是一样的。
“这实在太过巧合,我就猜想这人可能与那婢女有些关系。所以我留下了一方手帕,那婢女瞧见一定知道是我。
若她真找上门来,我就猜测是司明晔下的手。”
莫望昔:“若是那个竹马哥有仇家,只是被穷凶极恶的仇家打死的呢?”
“无论是怎么死的。他的死都可以利用,女人一旦用手段很恐怖。”陈延云勾勾唇,似乎十分不在意。
莫望昔感觉曾经在王府里与陈延云谈话的阴凉感爬上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