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欧阳长乐。
她掐着腰,颐指气使,嗓门儿大的能从丞相府东门传到西门,“柏颖呢,我要见他,让他给我出来。”
阴魂不散!
这一刻,柏颖再度恨上了欧阳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他过去,“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欧阳长乐一见他就眉开眼笑,跟刚才发火的她判若两人,她的眼睛一笑起来就弯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她一蹦一跳的到柏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胳膊,“柏颖,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我好想你的。”
赵南佳从书房出来,站在不远处,两人都没有发现她,更没有看到她脸上的哀怨和不甘。
柏颖不客气地推开欧阳长乐,“我警告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欧阳长乐嘟起了嘴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我家世好,我对你好,我长得又好看,你为什么不娶我?”
柏颖冷道,“我已经成亲了。”
欧阳长乐更想不通了,“申国的男人,但凡有两个钱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又不介意做小,你还担心什么?柏颖,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我改好不好?”
她拽着柏颖的胳膊摇。
柏颖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盯着周围的护院,“愣着干什么,给我轰出去。”
话音一落,护院便要围上欧阳长乐。
欧阳长乐一见他来真的,也生气了,“柏颖,你别以为我上赶着你是没人要,抢着娶本小姐的能绕着盛京排一圈,别等着我嫁人了,你再后悔!”她转头就走,忽又回头,“我让你后悔!”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风吹过树叶的刷刷声都能听到,赵南佳走到柏颖身侧,并没有去看他,而是看着欧阳长乐离开的方向,问,“柏颖,你不喜欢女人吗?”
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柏颖心上,很长时间,真的是过了很长时间,久到夜空已经全然没有了星星的迹象,他才艰难的开口,“何出此言?”
是问句,但没有问的语气。
赵南佳微微一笑,垂下的眸子里掉落了眼泪,她的嘴角却是浅笑着,没有任何感情。
一切,都有了答案。
欧阳长乐骂了柏颖一路。
回到家,看到从长宁院子里出来的欧阳钰,她立时委屈巴巴的跑过去,“大哥,你就想个法子让柏颖娶了我吧。”
欧阳钰叹了口气。
要让欧阳长乐知道她这个亲大哥也惦记着柏颖,真不知道她会摆出什么表情来。
欧阳钰敲了下她的脑袋瓜子,“你让我给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我欧阳家的女人不能给别的男人做小。”
欧阳长乐不满道,“做小怎么了?再说,你要不想让我做小,那……弄死赵南佳不就行了?”
欧阳钰撇嘴,“你怎么这么残暴。”
欧阳长乐的嘴撇得更厉害,“不残暴也行,你去跟国主说说,让国主下一道旨意,让我跟柏颖成婚。”
见她一句一句说个没完,欧阳钰这才认真的看着她,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欧阳长乐,只要我活着,我就不允许你嫁给柏颖,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
欧阳长乐开始撒泼了,“那我就天天去丞相府闹,我要不称心,谁都别想称心。”
欧阳钰头大,懒得管,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却又折回,“你刚才又去柏颖家了?”
欧阳长乐嗯了一声,“哼,那个赵南佳竟然跟他一起从书房的方向过来了,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
的确,赵南佳从不敢进柏颖的书房。
不对,这个时间?他们一起?欧阳钰有种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恶念,大长腿开路,登时就往外走。
长乐不解,“大哥,你去哪儿啊,你去找柏颖吗?我也去。”
欧阳钰一个眼神把她震住,“老实在家待着。”
欧阳长乐天不怕地不怕,但该怕的时候,她还是怕的,不然,真惹急了欧阳钰,能把她关家里三个月不让出门。
她生气地跺了一脚。
跺完也不解气。
索性,去了长宁那里。
长宁没有在屋里歪着,而是在凉亭下,坐在欧阳钰为他打造的轮椅上,他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怎么。
小童看到长乐,躬身问礼,“大小姐。”
长乐指了指长宁,小声问,“睡了?”
小童摇摇头。
长宁懂了,那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意思。欧阳钰见他这般,坐一会儿就走,事情忙了只看一眼。
但长乐不一样,每次来,她都跟他唠嗑,也不管他听不听,反正就是唠,等她唠舒坦了,心里的怨念发泄了,就回去睡觉。
于是,她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长宁沉静的脸庞,道,“一天天的,就这么坐着,你肯定很烦吧。长宁,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盛京丞相府,你学问深,那也有个学问深的,他跟我整文邹邹的词我整不过他,我跟他吵架他就派人轰我,你替我去,把他说的心服口服!”
欧阳长宁没有任何反应,这都在意料之中,但长乐却把自己说惆怅了,趴在桌上,“你说,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
长乐望着亭子外面的花团锦簇,小童垂目立在一旁,是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欧阳长宁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搭在扶手上那只苍白修长的手,微微攒动的那个动作。
长乐不再说话了,周围再度陷入了寂静,欧阳长宁的胸脯却急促起伏了起来,内心情绪似乎泛起了暴风骤雨般的翻涌。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被烛火映射的眼眸里,那幽深黑暗,是无法排解、无法释怀、无处寄托的苦楚。
夜深了,有虫鸣的叫声。
欧阳钰大步走着,恨不得脚下长个风火轮,瞬间窜到柏颖身边,把那该死的女人赶出去。
长乐说的对,就该弄死那个女人,活了16年,她总算聪明一回,可聪明也是个半吊子,要杀就杀,法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那蠢笨的丫头却只知道天天过去闹!
迎面,那翩然孤寂的身影让他顿住了脚。
石板铺就的小路,被月色映着雨后的光,那每一步都走出枉然的男子可不就是柏颖。
柏颖看到了欧阳钰,眉心皱起。
欧阳钰大步过去,抓住他的手,死死的抓着,武将的手本是有力道的,更遑论他铁了心的不让那人挣脱。
柏颖道,“你最好给我放开。”
欧阳钰道,“我不放,你又能奈我何?”
说着,欧阳钰拽着他就走,柏颖开始挣扎,“你给我放开!”
到了僻静的巷子,欧阳钰才放开他,但也不过是把他摔在了墙上,欺身压上去,他的身子压着他的,压的死死的。
唇与唇的距离也很近,彼此都能清楚的感知对方的呼吸。而柏颖,那熟悉渴求的快感再次自小腹席卷全身。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没有出卖他的内心,相反,是无法言状的愤怒。
欧阳钰箍着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干什么?一副良家妇女被欺负寻死觅活的样子。”
柏颖唇角荡起弧度,“你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钰又凑近些许,盯着他的眼眸下落,落在他微微张着的嘴唇上,“我想干什么,还不明显吗?丞相大人如果还不明白,我不介意身体力行的,再让你明白明白。”
说着,他就要亲,柏颖侧脸,避开了,“放开我。”
声音不大,反抗的意愿也不强,阅人无数的欧阳钰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反义,这个时候,狠狠地亲上去,他就会溃不成军,让他为所欲为。
欧阳钰却忍住了,到手的猎物还差了一道佐料,现在食用,多多少少差点味道,那么,他以前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他真就放开了柏颖,在对方难掩诧异的神情下,勾唇一笑,带着十足的痞子气,转身,扬长而去。
柏颖跌在了地上,他看不懂了,但被吊起的欲望……那从8岁时便被压制的欲望,那对同性的渴望让他清楚的知道,再也压不下去了。
美味,很快就会自己跑到床上去,欧阳钰得意的想着。就在这时,一对列兵跑了过来,为首的是郑群。
见欧阳钰,他大喜,抱拳道,“将军。”
欧阳钰微微侧目看向他,“看样子,你把慈铭带回来了呀。”
郑群道,“是,幸不辱将军之命。”
很快,郑群便把欧阳钰带到了囚禁慈铭的密室。
这间密室是慈铭被劫走后,欧阳钰就寻到的一处备用,在深入地下十米的位置,为了对付那把琉璃剑,还有修为深不可测的赫山宗政。
去的路上,郑群把赫山扶光帮他的怪异说了出来,欧阳钰也很奇怪,但慈铭在手,他顾不上赫山扶光。
密室。
昏黄的烛火,慈铭盘膝坐在角落,闭着眼睛,岿然不动。
欧阳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微歪着头打量他,问了第一个问题,“赫山宗政找你何事?”
慈铭不语。
欧阳钰又问第二个问题,“炼丹的炉子和其他所需我都给你带来了,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继续帮我炼丹,所以,三天内,能不能把你没做完的事做完?”
慈铭不语。
欧阳钰耐心告罄,站了起来,目光狠戾,“慈铭,我告诉你,只要你不做,我就一天杀一个人,你可得想好了,他们可都是因为你死的。”
慈铭终于睁开了眼睛,疲惫不堪,“那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
欧阳钰笑道,“死了,也得有贡品,我一天杀两个的给你上贡,你满意吧。”
慈铭愕然,“你!”
欧阳钰道,“慈铭,乖乖的把丹药练出来,助我灭掉雪域,那么,你将跟我一样,名垂千古。”
说着,欧阳钰踢开椅子,大步往外走,路过洞口时,那两桶血浆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