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的确厉害。
可它碰上的是赫山宗政,面对强敌、面对死境都毫无惧色的赫山宗政!更别说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了六成,他撑站起来,冷冷一笑,“就凭你。”
极冷极轻的一句话,蔑视却充满了整个琼华宫。
赫山扶光狂怒,喝道,“赫山宗政,你可别忘了,你身体里有我埋下的如意蛊,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必死无疑!”
宗政凛然迎着他充满杀气的目光,“是吗?可我觉得,你会比我先死,死在我的手里。”
赫山扶光被自己这个异母弟弟打出来的自卑已经深刻在了他的血液里,但凡宗政有一丁点对他的轻视都能引得他雷霆暴怒。更遑论,赫山宗政又是那等打不死你、也得气死你的嚣狂。
赫山扶光掌心翻转,操控蛊虫的浑浊白光显形,他猛地击出,瞬间,宗政呛出了一口血,若不是涟漪用身体撑着他,他必然会被这充满强烈嗜杀仇视的冲击震到殿外去。
饶是如此,涟漪也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两人的身形。
看着猩红的血,看着银白参半的头发,看着保护自己的涟漪,赫山宗政从未像今天这么憎恶半妖的身体!
涟漪痛心,“宗政。——赫山扶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言罢,琉璃剑出手杀向赫山扶光。
扶光却大喝一声,“你要杀了我,他也别想活!”
蛊虫!
涟漪立时收回琉璃剑,喝问,“你到底给宗政下了什么蛊?”
扶光再次掌控局面,“你个半妖,不配知道!”
又一个半妖!
左丘等人低下的头颅,脸却是忍不住相觑,那疑惑又不敢肯定的眼神里,悄无声息传递着,半妖?还有哪个半妖?
怪事一桩又一桩,他们也想起了81年前失踪的赫山涟漪,先是统摄雪域的赫山王是半妖,又是失踪81年的赫山涟漪的回归,这俩,还掺和在一起,看起来,交情匪浅。
只听当头一喝,“左丘。”
左丘立刻应声,“在!”
扶光欺身道,“想活吗?”
左丘瞪圆了眼睛,“想!”
扶光道,“那就把赫山宗政这个半妖还有藏匿半妖的那个贱女人给我绑到秋鹿山上去,我要召集天狼全族,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他,给我的王座献祭!”
涟漪忍无可忍,正欲驳斥,琉璃剑却脱手到了宗政手里,等他看清时,宗政已经飞身而出,一剑刺穿了正趾高气扬的赫山扶光的肚子,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扶光根本没有惊愣的时间,那把穿透他肚子的琉璃剑就猛地向上,从肚子到头颅,割开了他的躯体……
纯正血统的天狼,他们的血是暗红色的。
顷刻间,暗红的液体犹如爆炸的巨大水球,喷的漫天飞舞,守着楚旋的红鸾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竟是吓得七窍流血而死。
左丘等人肝胆俱裂。
唯有涟漪,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梢,那是对宗政后续动作的意外,只见他并未抽出琉璃剑,而是顺路返回,破开了赫山扶光的裆部,这下,他成了干脆利落的两半。
彻底死干净了,赫山扶光的魂魄飘了出去,在黑夜将明时痛苦而又绝望的飘荡。
至死,他都没有看到赫山宗政是怎么近身,怎么把他破成两半的。他怎么都想不通,已经被埋进蛊虫,且月圆之夜尚未完全过去的赫山宗政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能量,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竟然敢在性命被操纵时出手,干脆利落的杀掉那个操纵他的人。
其实很简单。
赫山宗政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威胁,谁威胁他,谁让他不痛快,就是拼掉这条命,也得弄死那个碍眼的家伙。
事实上,他就是拼了命!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有想,连雾御寒都没有激起他对世间的丁点儿留恋,他就是要赫山扶光死,片刻,都等不得!
扶光的身体被劈成了两半,死得透透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边一个的瞪着。
琉璃剑坠在了地上,淋了血雨的赫山宗政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往下倒,涟漪一步过去,稳稳地把他接在怀中。
他尚未说话,那吊着一口气的男人就笑了,“帮我……洗澡,这血……好臭。”
涟漪忍住眼眶的液体,“我现在就带你走。”
赫山扶光的魂魄飘飘荡荡。
当日被宗政一记光鞭打回原形后,白老大已闭关修炼多时,却还是蒲公英状态。当下,他便嗅到了无论是怨气、怒气还是修为都是一等一精品的魂魄,他立时出关,精准锁定了那飘荡的美味,转瞬吞下,赫山扶光在世间最后的存在,成了他恢复修为的垫脚石。
白老大吭吭哧哧地再次凝成了白骨形状,想想上次凝成白骨,那可是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不愧是赫山扶光的魂魄,不愧是血统纯正、修为强悍的赫山扶光的魂魄!他仰天大笑,笑的骨头架子欻欻作响。
涟漪把宗政带回了杀神殿,里里外外把他洗了个干净。
宗政的头发已经全然变回了银色,乍看上去,跟平时无异,只是,那皮下游动的蛊虫……
涟漪不知那是何物,不敢贸然给他输入灵力。
宗政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中,涟漪焦灼不安,却又束手无策!!
申国,丞相府。
树枝上开满了花,被清风吹的一颤一颤,嫩色芳香,惹人怜爱。
柏颖站在树下,却无心欣赏,脸上,是无尽的落寞。
他不该有这种情绪的。
那天从朝堂上回来后,他朝等在门庭的赵南佳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愧疚,有对过去的一笔勾销,还有对以后的期许。
赵南佳惶恐不已,等到晚上柏颖过来跟她一起吃完饭时,那颗心依然忐忑不止,她鼓起勇气看了柏颖一眼,又赶紧低头,“柏颖。”
声音很小。
柏颖听得不真切,却还是给了她回应,“你叫我?”
赵南佳喜的又赶忙抬起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出后文,柏颖却是耐心的等着,这与往常的不同又让她忐忑起来,难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难道,柏颖要休了她?
一旦被休,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怕死,她怕离开柏颖,她喜欢柏颖,一直都很喜欢。
赵南佳跪了下来。
柏颖诧异,“你这是为何?”
赵南佳还没说话,眼泪就滚了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恻隐。
柏颖不是铁石心肠,他把她扶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
赵南佳摇头,“柏颖,你不要休我。我求求你,不要把我赶走。”
柏颖奇道,“我为什么要休你?”
不是这个?
赵南佳一愣,那他的反常?
柏颖把迷糊的她扶起来,认真的看着她,想着已经在肚里重复了一天的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以前是我冷落了你,抱歉,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赵南佳根本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睁大的眼睛里,那睫毛还沾着泪珠,直到柏颖给她一个确定的点头后,她才喜极而泣,抱紧了柏颖。
晚饭后,到了睡觉的问题。
以前,柏颖都是去书房睡的,这一次,赵南佳觉得他也会这么做,于是在书房与卧房的分叉口,她柔声道,“书房缺什么吗?我让下人去准备。”
柏颖看着她,道,“你。”
闻言,赵南佳猛地抬头,眼睛里的情绪由惊讶到欢喜再到对即将发生的肌肤之亲的羞赧,变化的让涟漪不用细看就能察觉,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飞出了身体。
柏颖不该说那个字,可他还是说了,这也是今天反复自我说服的结果。
可怎么来书房了呢。
他刻意要忘记的,欧阳钰对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吗?每一处,他都能想到那天的情形。
赵南佳的话多了起来,碎碎念的,轻轻柔柔的,并不招人反感,可就是驱不散他脑子里的欧阳钰。
赵南佳未出阁前,身为前丞相的孙女,自然是养尊处优,她的身段,她的体态,她的肌肤,无一不彰显着年轻女人的诱惑,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他站在窗前,由着赵南佳去收拾窄小的软塌。
可这又拖得了多长时间。
女人走的小心翼翼,带着她身体的芳香,她宛如青葱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胸前的柔软贴上了他的背,用她娇柔的声音诱惑着他,“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歇了。”
涟漪没有反应。
赵南佳到他面前,仰起的小脸已然是染上了□□的先奏,她大胆的抚摸了他的脸颊,凑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像蜻蜓点水,轻轻的点了一下。
没有任何波澜,完全不似欧阳钰粗暴给他带来的快感,那种快感真挚而强烈,从他的小腹,像着火了一样,顷刻间就烧遍了全身。
不,不能再想!
他打横抱起赵南佳放在软塌上,女人的胸脯一起一伏,白白嫩嫩,暖黄的烛火下,诱惑只增不减。
赵南佳勾着他的脖子,慢慢往下压。
一开始,顺利的,但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柏颖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僵硬的不动了。
赵南佳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了?”
柏颖的大脑一片混乱,犹如成群的野马踏过荒漠荡起的尘烟,尘烟久久不落,一如他躁动却又不对点的人生,他强迫自己想出一个理由,但没有,那混乱只增不减……
他想落荒而逃,那样子必定很狼狈,而他挽救自己的最后途径也将会被封死,可……
那红嫩的嘴唇,点点闪烁的眼眸,那比梨花还娇嫩的脸……
他没有冲动,一点都没有。
他下定了决心,“我……”要说对不起的话,但就在这时,一阵喧哗的吵闹从外面传了过来。
是大门的方向。
柏颖赶忙起来,拉开门就走,只那一刹那的表情,像巨大的山石狠狠砸在了赵南佳的心上。
刚刚,柏颖如释负重……
他,强迫自己如此,却依然不想碰她。
外面来的人究竟是谁啊?掐断了她此生与这个男人欢好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