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阁背后依靠的是裴氏,这是朝堂内诸位心知肚明,却无人点破的事情。
裴寂今日一早也是听到了风声,一步出列,躬身道:“回陛下,那柳如烟之前确实是月影阁的阁主。”
“月影阁也确是裴氏的产业,但家中产业并不是老臣打理,所以对此倒不是很了解。”
“哦。”李世民点了点头,轻轻将信纸丢在案牍上,说道:“那倒是奇了怪了,我听说裴相之前好像还与宽儿打过一个赌,就在月影阁之内?”
这件事不算秘密,况且裴寂输给李宽,在渡酒肆当账房的事,也是被很多官员亲眼见到的。
裴寂道:“臣确实与楚王爷打过赌。”
“但那柳如烟在文武斗之后,便突然消失,臣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裴寂此时冷汗淋漓,陛下前些日子刚敲打过自己,好不容易因李宽的缘故态度有些好转,这好巧不巧的,柳如烟又出事了,而那个狗日的柳枯离,居然还是柳如烟的亲弟弟。
这特娘的···
裴寂心里苦,但裴寂不敢说!
陈家村在山脚下约有二里的地方。
一汪碧水绕着陈家村而过。
倒算的上一处风水秀丽的好地界。
“赶紧给我开门,绝对是你家那个狗杂种干的好事。”
一处低矮的茅草屋外,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堵在门外。
木门因着汉子敲打的动作,隐约有被砸坏的迹象。
“刘瀚宇那个狗儿子呢?”
“赶紧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为首的汉子身材格外魁梧,孔武有力,看上去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此人正是陈铁的爹,陈家村的里正——陈家豪。
而在其身旁,陈铁也煞有其事地拿着个木棍砸打着木门,边砸边说道:“爹,一定是刘瀚宇干的。”
“我听人说他在长安城里给有钱人家做跟班,一定是他在主家那里告了状。”
陈家豪一脚轻踢在陈铁的屁股上,骂道:“混小子,滚一边玩去。”
茅草屋内,衣衫单薄的瘦弱妇人正死死抵着门,但身子却因为害怕而止不住的颤抖。
瀚宇长大了,跟了长安城有钱人家,这是她知道的。
前几日,突然来了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拿着地契只说把陈家豪的田地全部收回。
虽然她当时隐约有所猜测,但刘瀚宇没有回来,她也无从得知。
直到今日天刚亮时,陈家豪凶神恶煞地拿着木棍,领着一群人过来的时候,她才确定这份猜测,慌忙下只好躲在家中。
门外的打骂声还在继续,刘氏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就连平日看到作威作福的陈家豪,胆小的妇人都是低着头,绕着躲开。
身子在颤抖着,眼泪却在止不住的掉。
显然害怕到了极致。
陈家村的主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刘瀚宇的家前方。
驾驶着马车的自然是楚王府的管家——方小商。
陈家豪认出了这就是拿着地契来收地的人,脸色阴沉着,便围了过来。
“你凭什么收我的地?”毫不讲理的指责,陈家豪手中握着木棍,狠狠砸在车辕上。
方小商皱了皱眉。
坐在车厢内的李宽也皱了皱眉。
蛮不讲理。
不过好在,李宽也不是过来讲道理的。
道理,只不过是口舌之快。
只是在胜利之后,羞辱对方的锦上添花罢了。
方小商扫了眼陈家豪,沉声道:“地契上白纸黑字写明了是我主家的地,不想租了,便收回了。”
“换句话说,地是主家的,哪怕空着闲着,不租给你也没任何关系。”
“我呸。”陈家豪豪横惯了,又是砸了下车辕,道:“不就是主家的一条狗,狗仗人势。”
“今个儿我还告诉你了,这地你不租也得租。”
李宽突然觉得下巴有些痒,伸出手指挠了挠,换了个姿势,继续听着车外的狗吠。
“哟,今个儿是你驾车啊,难不成这车上坐的是你主家?”陈家豪阴阳怪气地看着方小商。
方小商皱了皱眉,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里面那位主家心情很不好,你若是吵了他休息,我可不保证主家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
甘露殿内。
早朝结束后。
房玄龄与杜如晦并肩而行。
杜如晦笑道:“房大人,还有几日婚假,怎么休完了?”
房玄龄跟着笑道:“实在是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况且府内突然冷清下来,我也有些待不住了。”
“哈哈哈···”
杜如晦闻言大笑,道:“房大人还真是···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杜如晦突然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房玄龄眉眼间闪过一丝忧色,“杜大人,您有去请大夫吗?”
杜如晦脸上有一抹黯然一闪而逝,随即大笑道:“大夫说过没大事,就是要我多休息休息罢了。”
“说起来,我真是羡慕房大人啊,这婚假若是轮到我,那我定要好好歇上几天咯。”
房玄龄将担忧藏起,笑着说道:“杜大人家的二公子马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吧,到那时杜大人可是要好好歇息几日啊。”
杜如晦笑道:“是啊。老夫现在最大的期盼就是杜荷这混小子了。”
这边的有说有笑,却让一旁的裴寂丝毫开心不起来。
虽然在朝堂上总算是逃过一劫,但终究还是将这些日子在陛下面前,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好感,毁于一旦了。
只是裴寂很不理解,说到底,这件事跟他是没有什么特别密切的联系的。
汉王爷李元昌与柳如烟的关系,只要陛下稍稍查下去,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可陛下偏偏却只拎着自己问责。
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护着汉王,先把自己一除为快吗?
但这么说似乎也不是很确切,若陛下真的想除掉自个儿,那为何不在朝堂上就彻底安罪,反而只是问责一番就止住了?
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裴寂头都大了。
——
半个时辰后。
“老臣不懂。”
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某家客栈内。
身着官服的老人微微躬身,疑惑道:“陛下这番行为雷声大雨点小,老臣实在是不懂。”
而在其面前坐着饮酒的,正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兄弟——汉王李元昌。
李元昌饮了口酒,笑道:“不懂?”
“我看你就是怕,所以不敢说罢了。”
李元昌长出了口气,将酒杯放下,目光中满是唏嘘,“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