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凉了，你补上，方便我们正炒反炒。”

经纪人动了动鼠标，当红男团美帝cp叠了几层滤镜的慢放动图在PPT上接连出现。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图无一不弥漫着工业糖精的甜腻味儿，但却足以让cp粉嗑生嗑死。

“多学着点。”说着，经纪人瞄了眼屏幕前的两个人。

司马昀紧盯屏幕、若有所思，文远则面无表情，不知道这是打工人的麻木，还是直男最后的倔强。

经纪人叹了口气：“觉得这些很假？其实已经算好的了。”

接着，PPT上弹出一张张反面教材：松开搭档的拥抱后转身就翻白眼、装作看不到队友想和自己比心、一脸嫌弃地躲开队友伸过来的手、被突然凑近的队友吓到爆粗口……

“别想着独自美丽，卖腐才是糊团的出路。一定要相互配合，卖得自然点。”经纪人切换图片的速度很慢，“好好卖，卖多了，自然会有中嗑院院士出现，给你们写文画图剪视频，懂的吧？”

司马昀点了点头。

区区卖腐，不足挂齿！

作为一个卖腐备胎，他今天算是正式上位。

“先自由发挥，我们会根据论坛的反应去调整cp人设。”

说完，经纪人便急匆匆地赶去开下一个紧急会议，甚至忘了拿走仅喝了两口的咖啡。

司马昀不敢看文远。方才经纪人唠叨的时候，文远全程保持沉默，想必是非常不满。

正当司马昀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时，一阵冰凉的触感突然贴上他的后颈。

“嗯？！”

“反应真大啊，哥。”

司马昀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文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身后，只见细细的银链串着一枚精致的素戒，垂在司马昀的衣领前。

“搞什么啊，这啥？”

“不是造型老师给的，是我自己的。”

“呃，干嘛给我？”

“早上我戴着它来公司，站姐肯定拍到了。”他将项链戴好，“我们不是要卖腐吗，晚上你戴吧。”

“这就开始卖了？”

“哥，你也不想我们真的糊穿地心吧？”

司马昀瞪大眼睛看着面色平静的文远。太诡异了，这些词语和文远清冷的气质完全不符，从他口中蹦出来就跟高岭之花下乡吹唢呐似的。

“好好好，今晚就开卖。”

司马昀长吁一口气，身子靠着座椅滑下，把玩起那条设计精巧的戒指项链。

他非常理解公司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让文远卖腐。毕竟文远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不然怎么能靠脸空降男团出道组？

司马昀有幸和这位门面在同一所初中念过书，在大部分人都灰头土脸的年纪，文远就已经十分出众。司马昀从没亲眼见过本尊，但这张脸一直是校园里的高频话题，而且文远总是出现在月考光荣榜上，想不认识都难。司马昀每每经过，都会感叹这人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好看。怎么说呢，像是自带一股仙气。

现在成年了，更加惊艳。

说实话，这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放在小公司男团里确实浪费。这不才出道几天，网上就有了不少痛惜之声：帅哥路走歪了，应该直接去演戏！

至于实力……

练习时长不到五个月的人能有什么实力，能把出道曲跳齐都不错了。

但无所谓，是门面就够了。司马昀不得不承认，就连身为队长的他，练习时面对这张脸，语气也会不自觉地温柔一些。

至于卖腐一事，不管他俩是否情愿，眼下都得乖乖照做。

三天前，小型娱乐公司IDOL PARK推出的五人男子组合Indigo正式出道。

第一天，无人在意。

虽说出道日是经八个玄学大师认可的黄道吉日，但事实上，这一天刚好撞上了大势男团的回归。

前辈们来势汹汹，粉丝们彻底疯狂，Indigo初出茅庐，当然是数据惨淡。

第二天，小有热度。

因为出道曲是真的难听。

营销号将最不堪入耳的rap片段截出来，剪成短视频，嘲讽IDOL PARK只想割韭菜捞快钱，各大论坛也毫不留情地吐槽出道曲粗制滥造，Indigo在互联网终于有了几分存在感。

「耳膜出血。。。非得加那么多rap吗。。。」

「红毛怎么老站C位？这破锣嗓子，part多得跟solo一样」

「没见过刚出道就这么皇的」

「我们男团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不过骂归骂，成员们出色的颜值还是吸引了一部分路人，五人的公式照在微博小小出圈。尤其是门面文远，格外讨喜。

「小破公司藏的帅哥还不少」

「可以吹完颜团了」

「蓝毛完全就是演员脸，怎么不去演戏？」

第三天，人尽皆知。

只能说皇族不愧是皇族，萧诚的人生实在太过精彩。

在由校友实名爆料打响第一枪后，很快，豆瓣各组就飘满了萧诚的黑帖。营销号闻风而至，迅速将黑料搬运到微博和抖音。

萧诚，19岁，小学在贴吧辱骂女同学、初中搞霸凌把人搞进医院、考试作弊被通报批评、练习生时期谈恋爱且劈腿多个未成年、社交账号言论涉嫌严重的地域歧视……

越挖越多，五毒俱全。

萧诚以一己之力，成功打开了Indigo的知名度。

同时，Indigo的初舞台视频也在一夜之间喜提百万播放，一时间，嘲帖无数。

「烂黄瓜和他的四个伴舞」

「萧诚唱的什么玩意？缺氧了？」

「五个水管工在跳舞？」

「这叫机能风ok？造型师发癫罢了，骂萧诚可以，不关其他帅哥的事」

「80没得洗，红毛赶紧退团！」

司马昀和萧诚共同练习了一年，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个德行，一直敬而远之。料到他迟早会塌房，但没想到他居然塌得那么快，还塌得如此轰轰烈烈。

舆论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难以控制，各路蓝V集结，仍然洗不动霸凌的黑料。公司权衡利弊后，只好宣称萧诚已退团，这才平息了众怒。

然而，Indigo这个团90%的流量都是萧诚贡献的。

当事人走了，吃瓜群众也就散了。

团就糊了。

公司急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成员业务能力再强也救不回这首绝世粪曲。既然靠舞台挽回流量的难度较大，不如将卖腐这条固粉的歪门邪道发扬光大。

在出道之前，公司就制定好了卖腐计划。策划部指出，刚出道就走cp大杂烩的路子容易分散流量，不如先精选一对cp大炒特炒，热度上来后，再让五位成员混搭营业，此乃先腐带动后腐。

至于人选，公司内部一致同意让萧诚和文远组cp。

一个是明晃晃的皇族，大半首歌都是他的part，不愁路人记不住脸，另一个是无可争议的门面，足够吸睛。

staff为他俩量身定做了cp人设——痞帅rap担和清冷门面，定位清晰，瓜花分明。

甚至在出道前夕，因为萧诚擅自染了一头惹眼的红发，文远也被公司半强迫着去染了个鸢尾蓝，理由是这样更方便炒“自古红蓝出cp”之类的话术。文远非常不情愿，据理力争但无济于事，最后还是乖乖换了发色。

据说公司还雇了几个知名的剪辑UP主，随时上阵，一切为炒cp服务。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没想到东风未至，龙卷风直接从西边刮了过来，还差点把地基整塌了。

萧诚大势已去，但卖腐不可放弃。

放眼队内剩下的三人，只有司马昀最安全。

主舞徐丞宇是九漏鱼，没文化，不沉稳，容易出事；主唱钟以航倒是踏实乖巧，但是网红出身，有潜在风险，不适合打头阵；司马昀是队长兼ACE，又在大公司呆过，实力和人品都经得起检验。

总之，为了Indigo的可持续发展，卖腐的接力棒就这么交给了司马昀。

黑色的保姆车在打歌中心的大楼前缓缓停下。

四人被嘈杂的环境吵醒，头痛欲裂。打歌期间，他们几乎没有睡眠时间，冰美式吨吨吨地灌，灌到每一根血管都淌着□□，强行驱动着极度疲惫的身体。

徐丞宇迷迷糊糊地摘下眼罩，看清窗外的景象后，怀疑地揉了把眼睛：“6，这么多人？”

他们一边检查着装，一边交换眼神。显然，没人料到今晚来的粉丝会有那么多，看来公司买的热搜 #Indigo四人舞台# 还是有点预热效果的。

面对车窗外的人群，司马昀并没有觉得欣喜，反而紧张得有些呼吸困难。

自从萧诚离队后，舞蹈走位、歌词分配等都进行了更改，但行程紧凑，他们只能拿休息时间进行紧急排练。killing part就这么交给了司马昀，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不知能否消化好。

车门打开，狂风暴雨般的快门声即刻向他们袭来。四人按保安的指示，排成一列向粉丝齐声问好：“大家好，我们是Indigo！”

在粉丝的尖叫中，司马昀清晰地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恭喜你！出道快乐，你真的很棒，一直很棒——！”

司马昀不算感性的人，但在那一刻，他却觉得几年来的辛酸苦楚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几欲冲破眼眶。

这怎么行，在粉丝面前绝不可以失态！

他将泪水强行憋了回去，努力地在一片闪光灯前表现得从容。

在进入小公司IDOL PARK前，司马昀曾在知名娱乐公司STARS当过三年半的练习生，凭借着优异的业务水平和出众的外形条件，他一路杀进出道组。

好不容易有了着落，公司却临时决定裁员。

“人还是太多了。”

“相对来说，你没有那么符合团队的概念。”

就这样，司马昀在十八岁的夏日里收到了死亡通知。

他默默地收拾完了行李，和另一位被淘汰的队友一起离开了冰冷的公司大楼。

两人红着眼睛走出STARS的场景被记者拍了下来，这张照片成了各大营销号冲kpi的素材——煽情的文案一写，催泪的音乐一配，流量噌噌噌地涨。

眼尖的网友扒出了两人的身份，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司马昀曾经校庆的演出视频，评论区一片心疼：实力过关，长得又帅，时也命也！

司马昀很无语。他虽然难过，但也不至于像网友说的那么绝望。

这个公司不行，就换个呗，这年头大把考研人都得调剂呢，练习生不也一样？营销号这么一搞，整得跟他买水军卖惨、方便转行当网红似的。

他看得很开，大公司从来不缺帅哥美女，也不缺全能卷王，绝大部分人都是陪跑的命。卷生卷死，归来仍是素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开始向其他娱乐公司投简历。

那时，IDOL PARK抛出的橄榄枝是司马昀手头几个offer中的最优选，IDOL PARK虽是小型公司，但口碑相对来说还不错，承诺的报酬也过得去。于是，顶着“前STARS练习生”的身份，司马昀顺利地进了新公司的出道组。虽然公司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如对皇族那般上心，但对司马昀来说，只要能出道，就足够了。

面对乌泱泱的一片镜头，司马昀将这些回忆压在理智之下，维持着最佳营业状态。

此时，工作人员示意他们时间差不多了，四人挥手向粉丝告别，朝打歌中心走去。

现在是卖腐的好机会。

司马昀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文远，并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文远心领神会，身子也往司马昀的怀里倾。

感受到不少镜头都对准了搂抱的两人，司马昀心想：很好，多拍点！

突然，怀中的人突然转头凑近司马昀的脸。

司马昀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文远贴着他耳语道：“舞台不用紧张，我相信你。”

司马昀怔怔地看着闪光灯中摇晃的鸢尾蓝发丝，不知道文远什么时候看穿了他的焦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项链。

作者有话要说：官方定位：

补一下男团人设

（按年龄从大到小排序）

司马昀：ACE、队长，19岁（受）

萧诚：（皇族，已退团）RAP担，19岁

徐丞宇：主舞，18岁

文远：门面，18岁（攻）

钟以航：主唱，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