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周家大嫂用碟子取出了些顾青青提来的糕点,端上桌一家人品尝。
顾青青没有见到周家二儿子周其山,便又关切地问了几句人的伤势,周老爷子还是挺乐观的,也没表现出讲不出口的样子。
只说人伤了大概有一个月了,精神不太好,人也站不起来。
从潭州城了请了大夫,每隔几日会来瞧上一次,给出的结论是,周其山的腿伤到了根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日后站不站得起来还得看他的造化。
顾青青唏嘘,也不好再挑人家伤口,转移了话题。
后面,周老爷子又与她聊了征田的一系列事情,很顺利,周家除了要求先帮忙付一半佣金外,没有其他条件。
顾青青爽快地应允,两家人当场签了合同,决定在三月中旬的时候,正是开始下田播种。
一年播两季,后一季的收成往往要比前一季的低一些,顾青青体恤周家困难,便给他们第二季收获豆子的价格提高了些。
周老爷子感激她,说她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遇见了困难,尽管来找他,周家一定竭尽所能帮助。
顾青青笑着应了。
到临走时,王可云和周家二儿媳又扭扭捏捏将顾青青留了一会儿,说是有事请她帮忙。
想起路上周家二儿媳的暗示,顾青青猜到她们想求自己什么事儿。
豆坊现在忙不过来,顾青青已经在着手招帮手了,只是还没想好要找什么样子的。
豆坊里出售的东西,大多数以甜品糕点为主,偶尔也会做做普通的豆腐生意,她想招两个会手艺的,这样就不用一个个去教了。
再加上豆坊外的吃食摊也需要人守,所以更得要找有经验的才行。
顾青青不知道周家二儿媳之前在外面是做什么的,便想着先不答应,等过几日看了再说。
可看到桌上周家大嫂和老爷子都帮忙在问,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当场应了下来。
顺便问了他们,周幺崽夫妇也在做吃食生意,为什么不跟着一起。
周家大嫂当场笑出了声,说整个周家里会做饭的就数周幺崽两口子做的最难吃,他们做的吃食在杨柳村根本卖不出去,开了好大半年店了,月月入不敷出。
经过这一遭,他们两人今年也不打算再做食品方面的生意了,决定回归老本行,把店面改成玩具铺。
至于周家二儿媳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干,其实他们也有各自的私心,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但利益方面都是各顾各的。
周幺崽夫妇强势,周家二儿媳也怕自己遭人嫌弃,所以宁愿去顾青青豆坊,也不愿意跟他们合伙。
俗话说得好,亲戚门下生意手,能不碰坚决不碰。
顾青青也能理解她,便让人好好准备一下,等开春播豆子的时候,去她豆坊报道。
周家二儿媳以前没学过糕点类的手艺,顾青青特意安排了小羊教她,如果实在学不会也没关系,可以让她在豆坊外的甜点摊上学做生意。
看顾青青把自己安排的如此妥当,周家二儿媳当场铭感五内,还说要把摊在床上的周其山拉起来一起感谢她。
这一家人的性格真是各有各的怪处,顾青青吓得连一杯茶都没喝完,赶紧跑了。
*
春三月,豆种播下地,所有人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周家把自家三分之二的田都拿来帮顾家种豆子了,这东西虽然比其他粮食种起来要好打理,但有一道工序却十分耗时间和人力。
为了能上豆子收成增倍,周家在征得顾青青同意后,给豆地增加了施肥,这样能使豆苗生长更快,结的果更饱满。
可也有一个烦恼,周家的田本身就有些湿润,杂草生长的速度极快,再加上施了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豆子吸肥较慢,如果不及时打理杂草的话,那肥相当于白施了。
周家种了很多年粮食了,虽有经验在手,但今年也为除草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家的佃农们是第一次接手种这么大面积的豆,干起活儿来没个轻重,在豆苗刚发起来没多久就打理死了好一大片。
王可云气得不行,想让他们赔偿,可又担心佃农们心头不舒服,日后干活会阳奉阴违。
因为这事儿,周家闹了好大一场,最后还是顾青青出面,自己承担了这笔损失,把家中留作用来制作豆腐的豆子拿去当做豆种填补了空缺。
本来她是不用管这些事儿的,因为征周家的田是按照豆子收成来收费的,死了片豆苗,应该算周家自己的损失,但今年豆坊生意做起来了,她担心收成不好会有影响,所以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帮忙解决了难题,王可云很感激,为防止以后再发生此类事情,便自主请缨去了田里监工。
顾青青看她办事儿还算实诚,便也放了心。
今年田里问题不断,顾家豆坊也没好到哪里去,顾青青在招了周家二儿媳进店后,又请了一个帮手。
现在豆坊里,除开她自己,就有了三个帮手。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红的白的黑的唱不对嘴的话,戏台子都得被掀翻,现在的顾青青是深有其感。
从开春开始,顾青青连轴守店守了好几个月,终于得空有一天休息。
这日,她人刚落家屁股还没坐热,豆坊里就出问题了。
一批食客在买了顾家豆坊里的糕点吃后,集体闹肚子,人都闹家里去了。
店里三个人相互甩锅,不安抚食客,也不解决问题,要不是食客找到家里去了,顾青青还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顾青青是真的感到很无力,顶着一双大黑眼圈去店里把事情快速解决了。
下午,她挂了牌子休业半天。
豆坊关上门,三个人围桌坐着,谁也不开腔。
顾青青问了几次问题,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第一次的当场对她们冒了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哑巴了吗?”
新来的丫头年纪比小羊还要小些,平日里不爱讲话,刚来的时候做事还可以,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被小羊带偏了,人也不老实了起来。
她们不说,顾青青也看出来了,这两人有些故意在孤立周家二儿媳。
她俩不吭声,周家二儿媳左晴就先开口了,低声说:“妹子,是我的错,那些食客拉肚子估计是因为糕点没蒸透……”
小羊嗤笑一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顾青青瞪她一眼,转头问道:“知道没蒸熟还拿出去卖做什么?”
“我做糕点还不熟练,可能是没掌握好火候。”左晴垂下头,也自知有错,说:“今天给顾客的赔偿,妹子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来店里好几月了,还没学会怎样把握火候,顾青青也是服了她。
可看人一副可怜兮兮知了错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把话讲重了,道:“我不是让你跟着小羊学了吗,掌握不了火候,怎么不问她?”
“我……”左晴侧眸看了小羊一眼,欲言又止。
顾青青一瞧便明白了意思。
小羊昂头解释道:“我给她讲了的,小火慢慢蒸,谁知道她一来就把火烧猛了,外面的烤硬了,里面的心儿还半生不熟。”
她看向一旁的新丫头:“青青姐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春春,她也听见了的。”
尤春春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顾青青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们知道糕点没蒸熟,还眼睁睁看着让食客买走。”
“不,不是呀……”小羊立马又道:“我又不知道她全部没蒸熟,起笼的时候我还尝了的,有熟的。”
顾青青无语地看着她。
她又找理由:“再说那些食客拉肚子也不一定是因为糕点没蒸熟,谁知道是不是她做的时候故意放错了什么东西!”
“小羊妹妹,你扣的这顶帽子我可不戴。”
左晴一听也急了,反驳道:“糕点是咱们一起做的,你也一直看着,我怎么会加错东西!”
“故意就更不可能了。”她直视着顾青青,说:“妹子心善,看我没地方工作,好心好意让我来豆坊,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那谁知道呢。”小羊不甘示弱,“本来你们周家也不是什么好人,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先前就与青青姐有……”
“血口喷人!”
左晴眼睛都气红了,站起来道:“我左晴从未与青青妹子有过过节,天地良心。”
她指天发誓:“如果今日之事是我左晴故意为之,那我命丧于明日天亮之前!”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小羊也不怕她发誓,站起身与她对峙,“今天的糕点难道不是你没蒸熟,难道不是你端出来卖给食客的?”
“自己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什么人嘛!”
左晴:“我承认是我的错,可你要说我故意害人,这事儿我不认!”
“切,你认不认关我什么事。”小羊也是被惯的脾气大了,也不依不饶,“不就是仗着你们家和青青姐搭……”
“够了够了!”顾青青听她两讲话感觉像是看了一整部甄嬛传,耳朵都被吵疼,一拍桌道:“我是让你们说问题出在哪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吵架的,一个个脾气大得跟驴似的,你们招待客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如果都是这样,那我觉得我这豆坊地方小生意差的,也没余地让你们折腾。”
小羊闻声低头道:“青青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左晴平复了下情绪,重新坐下来,说:“青青妹子,今日之事确是我的错,不怪她们两人。”
“可别在这假惺……”小羊见状,还想继续说,可抬眸看了一眼顾青青,把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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