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被飞来的羽箭震慑,雨滴好似在空中凝结一般。
匪徒目瞪口呆,庙里人却欣喜若狂。
黎云缨仿佛一丝也没有将刚才针对姜含珏的污言秽语听进去。
只是微微一笑,抬手道:“那你们要问问,她手里的飞羽箭。”
绯衣少年纵马而来,手中飞箭不断放出。
而她身后是滚滚铁骑,扬起的军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沈”字。
有认出来的人喜极而泣,大喊:
是沈将军!救兵来了!
是了,老皇帝调回了镇守北面的银甲卫。
三十万银甲卫的统帅姓沈,名敛情,此人也是个铁面无私铁血无情的天子党。
这群暴·徒的匪首周老大大喊一声撤!
一群狂徒之辈纷纷收刀上马,还有去捡地上银钱的,被他们的军师骂来不及了!
空中不断有羽箭落下,击中几个驾马护运财宝的,人脖子一歪倒地,马儿受了惊吓扬蹄狂奔,几个箱子砸下,瞬间金银珠宝落了一地。
有人要去收拢全数被毙命,军师只得策马高喊放弃物资,人先撤!
众人这才明白他们定是劫了神殿的地宫宝藏,所以才被沈将军的兵马追杀。
接下来就上演了,他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后方绯衣少年策马而至时,破庙里的人纷纷出来跪拜叩谢。
他却只望向姜含珏,眼底有些许惊讶一闪而过,两人似曾相识。
姜含珏朝她拱了拱手,多谢。
对方颔首一点,驾马飞速离去,马上也不忘放箭追毙匪徒。
黎云缨将二人互动尽收眼底。
她先是含笑不语,后有装作好奇:
“你们认识?”
“幼时监内读书的同窗。”
姜含珏作答的同时内心微震:
没想到曾经那个温书的少年还是从了军,行父辈之路。
黎云缨浅笑,毫不吝啬地赞扬:
“她可长得真好,这样的人物放置京都,肯定与你和哥哥们一样迷倒万千少女。”
她好美物尤其喜欢美人,从不避讳,就连姜县的崽崽们都众所周知。
姜含珏不再接话,只含蓄地点了点头。
是都挺好看,不过兄长们是儒雅公子。
他是,很强。
阵前的少年刚飞马而去,随即滚滚铁骑塌雨而至。
为首的男人着银色全甲,只露出一双临空翱翔俯视猎捕的鹰眼。
周身无不散发着凛冽的率领千军万马破敌如竹的威压。
黎云缨记忆的弦被拨动。
她在黎家几个男人的身上也感受到过,这是历经了血雨腥风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强大意志。
此人便是沈敛情?没想到如此年轻,不愧封狼居胥!
银甲卫眨眼便从众人的视线离去。
军令如山,行动迅猛。
白凝竹来到黎云缨身边见礼,她着实有几分惊喜。
黎云缨解释收到她的信后,料想可能途中会有变故,就连夜快马加鞭过来接应,还真碰上了,可巧她们来得及时。
梅白二人郑重地答谢,唤起了恩公。
三人说了会话,便相互引荐其家人。
白梅两家的长辈知是要去投靠的人家亲自来接,很是感激,纷纷拜谢。
其他人历劫而生,相互帮助包扎伤口,收检被抢散落在地的物品。
躺在地上那散落的两车珠宝,倒是无人敢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馋不已。
地宫的宝物,银甲铁卫镇守的东西,谁敢染指?
黎云缨却叫上姜含珏一起全数打包,只在旁边竖了一旗:
流民与珠宝尽在姜县。
意思是放在此地不安全,她先替为保管,你要就来拿。
不要最好,她便笑纳了,用作安置流民之用。
接着黎云缨便告知众人,姜县有肯荒落户的政策,是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如果没有去处的,大家可一同前去。
能吃饱饭是多少百姓的终极诉求,此言一出,几乎是一呼百应,连那新嫁娘也直接逃了婚。
所有人相互照看扶持着跟着领头的那匹黑色骏马,眼底点燃了希望之光。
路上也陆续加入了不少离家逃难的流民乞丐,全都被吸纳,一起去了姜县。
至姜县,黎云缨只将梅白两家亲眷带入城中。
其余人等全部先在城外的流民营帐里先度过静候期。
门口有两口大锅,全天供应米粮,至少暂且解决了温饱。
还有大夫可以治病看诊。
大多数人都是愿意服从安排。
不过也有几个刺头盯着那运进城里的两车珠宝,闹事说凭什么一路来的,他们能进我们不能进,那珠宝可是大家的,人人有份。
即便有先来的解释了,设置静候期是为了防止瘟疫进城。
门口戒严的带刀侍卫见有人挑事想硬闯,直接拔刀。
一脚干翻一个,还一边骂道:
“你们这群垃圾杂碎,要不是我家主子给你们一口饭吃早就饿死了,告诉你们,谁敢在姜县闹事,都不用老子的刀,大家用唾沫都能淹死你!”
其他人自发地围过来,帮着守卫声讨,纷纷唾骂。
那被骂的实在不服气,盯着白梅两家说事。
城门口负责登记的主簿正是三年前那个赌坊大掌柜。
现已劳动改造出狱,做了守城的活。
能镇压住地痞流氓的还得是流氓头子。
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经几年风吹日晒大掌柜脸黑了不少,身侧还有几个拿大刀的怒目金刚。
他冷眼将册子一摊开,不怒自威地念到:
“姜县十大行为准则,第一则入城;
第一条,凡入城者须有城中亲属接应作保;
第二条,凡入城者需为姜县做出贡献,可供银可教学可垦地可劳作等;
第二条,城内需有固定产业或固定居所······”
念完,黑皮大掌柜指着白氏等人进城的马车,又当众道:
“她们都是由我们姜县的大族,姜氏太夫人亲自作保迎接的,符合第一条;
且进城贡银五百,用于流民营的建设;
意思是你们现在吃的用的,可是又人家捐献了一份的,符合第二条;
其三,姜县有白氏商铺,人家进城查看自己的产业,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你倒是看看你自己能符合几条?
城中可有亲朋好友否?
进城可有住所否?置业商铺有?产业有?房契地契呈上来否?”
一连七问。
问的人哑口无言。
黑皮大掌柜这才冷笑了一声,将记录簿一收。
一把掐了挑事人的脖子,狠厉地威胁到:
“你个一穷二白的还想进城,想得倒是挺美!
个个都想进城偷鸡摸狗,我们姜县可不是能容尔等撒野的地方。”
说着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敢在本掌柜这儿横的人,还没一个能活着进城。”
那人听到耳边的恶魔之语,小命正掌握在对方手里。
脸红脖子粗地直接跪地求饶,挣扎着说再也不敢了饶命饶命。
后面的怒目硬汉真怕大掌柜把人搞死了,又得去农村劳改,过来劝了两句。
黑皮大掌柜见威慑已足,撒手将人甩了出去,反袖背手令道:
“人人为姜县,姜县为人人。
你们都记住了,这是行为准则最后一条,亦是最重要的一条!若有意图破坏姜县安宁者,大家必要狠狠地唾弃他。”
呵,tui!
接着,群起而tui。
几个挑事的被打了一顿,现在自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得唾面自干。
作为行为准则的发起人,准则这事黎云缨是认的。
但tui人这恶心事真不怪她,是老百姓自发行为。
待走完进城程序后,黎云缨邀白凝竹进府做客。
见着城中的热闹街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且大家各行其道,井然有序,实在不敢说此地只是一个小县城。
若说是江南的某个繁华富饶的城池都有人认可。
梅白两家都在庆幸是来对地方了,暂且安置在此处,在最好的打算。
白二哥却客气地推辞说先置办房产安顿后再去府上拜谢。
梅家大哥也自是如此说,非亲非故着实不好叨扰麻烦旁人。
黎云缨直言不讳地告知:
现在姜县房产地价已经在涨,不过往后应该还会再涨,但涨过之后可能就无人接盘,毕竟是小地方,终有天下太平的一天。
最后还是继续提议:
不若去姜府借住,虽说可能崽子们读书会有点吵,但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二哥立即明白其中的紧要关系。
他立即与梅家老大碰头商议。
两人一致同意先一起房产也置办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供男丁府卫等人同住。
女眷与小孩暂时全部借住姜府,并奉上了谢礼。
并且白氏一家子又对妹子白凝竹置办的两间商铺一致推崇,抢得了先机,很有先见之明,
凭这两间铺子,想来他们一家人往后城中的用度都不愁。
生意人嘛讲究的就是每天没进项就是亏本。
之后梅家大哥也咬牙直接盘下一间铺子,开始经营。
等住进了姜府,白家的长辈才得知孙女结交的竟然是京中的那个首辅之家,立即恭慎卑谨起来。
这样的高门贵院,他们平时可是不敢奢望能攀上关系的。
院子里的崽崽们知道来了贵客,统一乖巧地问安道好。
穿的是做课间操的简易服饰,然后跟着锦翠做操。
听说母亲有贵客上门,姜含璋携弟出来迎接。
兄弟二人身高相当,皆七尺有余,着一青一白的素服,发间及素玉簪,君子言行风姿错约。
这可把白二哥等人惊讶得不行。
他们几人年岁相当,且早闻含璋公子之名,以前仅是远远地见过,不曾交际。
如今竟然要借住人家家里。
这可真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