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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绿色的帐篷支起一根架子,其余部分还趴趴着。海纳暂停视频,比对找出下一部件,播放视频,继续学习如何组装。
不教练的面部表情有些复杂,既为海纳的固执行为而烦闷,又好笑她连帐篷也不会搭。
其他八人疑惑地看着海纳忙碌,想开口打招呼,却碍于走在前头的不教练,大气也不敢出。
海纳闻声回头,见是不教练,笑着说:“老不来啦,带人进去练练?”
在不教练的认知中,海纳是他熟识的人里最擅长装傻充愣的,而且每交流一次,这种印象就加深一重。“你仔细看看他们是谁。”
回头时便知道他们都是哪个了,但海纳仍左右晃下头,挨个又瞧一遍,招手说:“你们好。”
他们回道:“海老师好。”
海纳正回头,继续研究搭帐篷的技术。
不教练的太阳穴开始发胀了,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海纳从部件堆里刨出根支撑杆,双手将之竖起来看了看,放到一边,又去翻找其他东西。
不教练不愿再废话了,心说就不该抱有能跟海纳正常沟通的念头。他直言道:“我和他们也留下来,假如需要,我们跟你进去。”
老不是个好人哪,不仅陪进未知区,还陪住了。海纳立即停下手上动作,笑容洋溢地转过身来,问:“你们带上次那样的帐篷了么?”
“没有。”
一手冷水甩海纳脸上。
海纳问:“那你们住哪?躺地上?”
“跟他们住。”不教练指指亭子。
“早说啊!”海纳拍拍手起身,早知道能跟他们挤一挤,谁还费劲搞什么帐篷。
“你不是要住帐篷吗?”
“哎呀,我又不傻,有好地方待,谁愿意住破棚子。来这是为了修炼,又不是为了搭帐篷。”
你这脸皮比防御墙还厚。不教练说:“跟我去住处。”
“好嘞!”海纳笑着应下,拾起布料来,团吧团吧塞进包里,再塞棍……
八学生心道:估计这次又能跟海老师学习至少一个月了吧?太好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海纳硬生生把帐篷塞进草绿色的大包,包变得东一块、西一块鼓鼓囊囊的。她背了背包,左手夹了元宝,右手抓剑、提起帐篷包,对不教练说:“行了走吧,住哪?”
不教练转向亭子走去。海纳与八人跟上。有伸出手来要帮海纳带东西的,海纳谢绝了。
不教练对看门人说:“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是。”看门人出来亭子,领海纳与不教练等人去附近的住宿区。留审核一人在亭内看守。
这住宿区里除宿舍外,还有供人训练的地方,海纳路过时,训练场上正有几百人训练着。有人朝她看来,眼中或是好奇,或是崇敬。
随后,一队人分作两组,往不同方向走,海纳与三个临时队友去到女生宿舍。
自此,海纳在这里住下,每日修炼、向舍友学习未知区相关知识、指导八名队友,闲时,询问凤角养殖场情况,检查范贻的修炼、教学进度。
在海纳的悉心指导下,范贻的修炼进度飞速提升,不日筑基。但范贻的教学进度相当稳定,始终是零——没有人愿意师从范贻。
开放控制符体验的那天,数不清的人前往是个养殖场,想问清各种问题,因找不见海纳,他们便转移目标到做着测试的范贻身上。范贻既不够了解海纳的想法,也难以应对多人的追问,表现不佳。结果,即使是有学习意愿的,看范贻话都说不利落,就打消了这意愿,再有本就迟疑的,见状后决定继续等待。
海纳想了想,说这是因为大家还没有认识到范贻的实力。范贻却说自己没什么实力。记着范贻已经能够使出铁砂脚和点穴,海纳寻思该让范贻露一手来证明自己。
这打算跟凤角谈起,凤角当即同意了。
为避免惹得海老师不高兴,也为避免得罪凤角,范贻勉强答应下来,在养殖场举办修炼表演。
作为曾经在网络上播放过灵力视频,后走火入魔,再被救起的人,作为海纳的学生,作为海纳指定授课老师的人,范贻的关注度不小。表演的那天,人山人海。
范贻匆匆瞟一眼人群,目光就落了地,两条小腿勤快地颤抖。
凤角在台上做着介绍。
小冯轻抚范贻的背,在范贻耳边小声地说:“别怕,你就当他们都是萝卜白菜。”
范贻试了试,抬眼望向观众,不出一秒就把眼睛缩了回来。不行呀,全是人,怎么能当作萝卜白菜啊!“我不行……要不,要不你去吧。”
“我去什么啊,”小冯失笑,“以后是你教课,又不是我教。好了,没关系的,你在那站一会儿就适应了。”
“是吗?”范贻的声音也有点发抖了。
小冯点点头。
小韩不耐烦道:“安心吧你,他们又不能上来把你吃了。快过去,凤角叫你了。”说着便把范贻推出拐角。
凤角平伸出来的手臂指向斜后方,观众齐刷刷看过去,范贻踉跄进观众的视野,她摇晃两下胳膊,才站稳了脚,呆在那。凤角只好亲自过去“请”她,拉其手腕带上台来。
有人笑道:“噗!就是她?看上去好像不怎么聪明啊。”
另一人道:“这就叫老天爷爱笨小孩。上不得台面,白有个灵根在身。”
其身后一人道:“都闭嘴,你们酸味太呛了,不想看回家去。”
前两人愤怒回头,强壮的猎手撞入他们的眼眶,两人讷讷,无力地说句“看你的吧”转回头去。
观众们等待着。范贻咽咽口水,感觉自己说也不是,动也不是;前面那一双双眼睛仿佛就在等她出错,然后好一口吃掉她。
凤角轻声提醒她展示铁砂脚,她的耳朵却罢了工,什么也没有听见。
这孩子欠练,光傻站着可不好,刘坚强心道。她正与家人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突然,她抬起手来,两只宽厚的手掌大力拍击,“加油!”她的家人也鼓起掌来。
掌声一传一百,鼓劲儿声也随之而出,起起伏伏分外热烈。
范贻呆了,他们是在给我鼓掌吗?
凤角轻拍下范贻的肩膀,说:“别让大家等着了。”
“哦……哦。”范贻卡顿地应声两次,握了握颈上戴的父母送的大红色祈福护身项链,颤颤的手扶了扶身前的木桩。这木桩高不足一米,一人合抱粗细,是出了名的,韧度与硬度超高,用普通电锯得花费半个小时才能锯开的变异植物。默念着“没问题的”,范贻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凤角后退几步,以防被误伤。
观众席安静极了,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范贻的身上。
范贻闭上双眼,专注凝聚灵力到右脚,三息后,她睁开眼睛,大吸一口气,鼓起两颊,抬右脚“砰!”地跺上木桩,木桩应声而开,炸裂四散,木屑彪飞,尘土翻卷,她身前地面是空空一片。
十米开外,前排的观众不禁缩脖眯眼,乍起的风吹歪了他们的头发,不知是木渣还是细小的石子糊他们个满脸。“呸”声四起。
“咳咳,呸呸呸!这真是,”前排有人道,“木桩炸裂渣子飞,你若张口吃一嘴。呸呸呸!”
“好诗!咳咳咳……”旁边人于急咳中抽空赞了句。
而前排的痛苦难以抑制后排的兴奋。后排人起初对范贻没有任何期待,但木桩的破碎震撼了他们的精神,他们逐渐由平静,转变为错愕,再由错愕转变为兴奋,甚至是狂喜。
铁砂脚是真的!这不是故事中瞎编出来的招式,它是真的!
拍照声与掌声交叠在一起,越来越大,成了是个养殖场内最为明显的声音。
呸声渐熄,前排的观众也加入鼓掌喝彩。虽说遭了点罪,但今天没有白来,确实是看了场惊人演出,演员与其表现实在一般,但实际的表演效果和意义是非凡的——修炼能大大提升人的力量!恐怕这里将会再次掀起测试和修炼的热潮!
刘坚强拍着手,转头看向坐在右手边的老公和女儿,道:“我就说吧,这里非常安全,而且大有前途。”
“妈,这个姐姐也太厉害了,她的力气能比得上大象了吧?”女儿说。
“是吧?说不定比大象还强。”刘坚强说。
但刘坚强的丈夫仍面带隐忧。
刘坚强问:“你觉得呢?”
“她强得跟大象似的,你千万别招惹她,离这种变异人远点。”看过表演,他是浑身不得劲儿,总觉得范贻的一根脚趾头就能碾死他;老婆的工作环境也太恶劣了!
“啥变异人,这话我不爱听。人家孩子又乖又努力,不是坏人。你呀,哪哪都好,就是太担心这担心那了。打多少次电话解释不清,亲眼看见还不相信?”
女儿抱住刘坚强的胳膊,脸贴在刘坚强的肩头,眨着大眼睛看着母亲问道:“妈,是那个姐姐乖,还是我乖嘛?”
“你乖,你乖,我家宝最乖最聪明了,”刘坚强笑呵呵抚摸着女儿的头,“我们看表演,不管你爸,我才不和他吵。”
周围也容不得刘坚强他们争吵,没那个氛围。其他观众在高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这呼声越发凝聚,整齐得很。
范贻的脑中仅剩“不可能吧?”这句话。
凤角来到她身侧,轻声说:“做得好!你的实力他们认可了。”
范贻扭头看向凤角,高兴,想笑却又不敢笑,惧怕自己笑出来这梦便醒了。
凤角微笑道:“他们看见了你的实力,准备做修炼老师吧。”
“嗯!”范贻点头,自信在心中生根发芽。
凤角高声道:“大家不要急,我们还有其他表演。”
于是观众席静了,有新表演看当然更好。
可有一人忽然站起,用全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刚才那个是真木头吗?不会是特制的道具吧?”
这引起了部分观众的怀疑,被骗了?
范贻惊慌起来,才生长出来不久的自信小芽发了蔫。小冯拽住想冲过去打人的小韩。凤角说:“当然是真木头,我们不会造假。”
刘坚强气愤喊道:“你是猎手吧,上去挨一脚试试,不会不敢吧?”她见不得有人质疑范贻的努力,她亲眼见的,范贻每天都在努力练习表演,大热天练出一身的汗,脚也练肿过,看着让人心疼。
她老公举拳高喊:“上去试试!”
“就是,上去!”
“上去!上去!”部分观众也哄闹起来。
那人并未失措,他面容沉静,背着刀大跨步走向范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