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来愈深, 天边飘荡的乌云终于散去,但仍有零星的小雨洗涤着路边最后一抹尘埃。www.zhongqiuzuowen.com病房里,万桐和聂芷言一起帮聂芷兰翻身, 做完护理挤在隔壁的小床上正打算睡觉,房门被推开,肖邶踩着高跟鞋进来。
聂芷言直起身, 轻轻推了推右侧搂着自己腰的万桐,披上一旁椅子上的风衣下床,提议道:“肖检你回家睡,待医院十天, 没有一晚休息好。”
“我没关系,咳咳。”刚才去分局录笔录走得急,没拿伞, 回到停车场距离几百米,淋湿大半个身子,车上又猛灌几口凉风, 肖邶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凉。
聂芷言察觉她不对劲, 抬手往对方额头一探,眉头皱起来,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体温计:“可能有点发烧, 先量一量。”
“不用麻烦,睡一觉就好。”肖邶忍着咳嗽走到聂芷兰病床的右侧, 放下提包。
万桐也坐起来,关心她:“肖姨, 发烧不能拖,家里有药,回去吃两颗, 再睡一觉。”
肖邶没答话,摇摇头,昏昏沉沉,她在靠椅上坐定,双手伸进被子,握住聂芷兰的手,身心的疲惫似乎褪去不少。聂芷言走上前,准备软得不行来硬的,稍微加大力度拽她的手臂,因为惯性,肖邶被拉起身,抬眸看着女人,好一阵恍惚。
这样的聂芷言,太像她,肖邶眼眶发胀,下意识喊了声:“兔子。”
“让桐桐陪你回家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声音出来,还是有区别,肖邶缓过神,擦了擦快要涌出的泪水,再次拒绝:“聂法医,你和小桐走吧,我习惯在这里。”
“但是······”
肖邶一只手牵着聂芷兰的手,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推动聂芷言的肩膀:“快回去。”推不动,右手想放开帮忙,才觉察到松不掉,因为有一个人正用着全力握着她。
肖邶欣喜地回头,看到病床上的人眼珠子不停滑动。
聂芷兰觉得自己走了很多很多路,但是所有的路都没有尽头,四处都充斥着黑暗,越走越累,很累,想闭上眼睛。
然而身后好似有个声音不停地唤着自己,她需要自己,也遍体鳞伤。
她在混沌中挣扎,又听到那个声音,指引着,最后睁开一条缝。
好亮······
“醒了,醒了,兔子······”话音未落,泪已滴落。
“姐······”聂芷言眼圈泛红,靠在万桐怀里咬着唇。
聂芷兰说不出话,只能瞧见几个影子,慢慢变清晰,意识还未苏醒,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这样木讷地看着她们。
后知后觉的聂芷言凑近例行问道:“姐,知道我是谁吗?”
肖邶站在聂芷言身后,指甲陷入掌心深处。
聂芷兰先是摇头,望了望天花板,又点头。
万桐喊来医生和护士,经过一系列检查,开始询问:“知道发生什么吗?不能说话就摇头或者点头回应。”
聂芷兰这才锁着眉回忆,她只记得司机靠右减速,随后剧烈的撞击,刹车声和轰鸣声,胸腔和头部瞬间剧痛袭来,再然后就陷入黑暗。
她轻轻点头。
“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点头。
“站着的都是你的家人,认识吗?”
聂芷兰凝望着肖邶,再一次轻轻点头。
医生收起听诊器,笑道:“不得不说聂警官恢复能力很强,出血部位吸收良好,但因为压迫着语言神经,可能近期没法开口讲话,但也不一定,也许明天就能讲。”
“谢谢您。”
送走值班医生,肖邶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眸迷着雾气。
“兔子。”
聂芷兰轻轻地握住她的指尖,用尽全力。
聂芷言悄悄吸了一下鼻子,俯下身说:“姐,肖检应该在发烧,我先让她量体温。”
女人闻言,卸了力道,视线却跟随着对方。
肖邶不再回绝,感觉自己流浪的心,仿若又找到栖息的地方,她接过聂芷言递来的体温计,夹在腋窝。
六分钟过去,水银刻度跑到38.8,真的发烧了,还不低。聂芷言再次建议她回家吃药休息,肖邶又摇头。
“我想陪她,待会儿去楼下买两盒药就行。”
“可······”女人何尝不懂她,万桐受伤那段时间,自己也是不愿意离开半步。她盯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不知应该怎么往下劝。
下一秒,却见聂芷兰捏了捏肖邶的手臂,肖邶立即俯身,贴得她更近,听着虚弱的嗓音从床上那人的口中飘出:“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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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芷兰恢复情况良好,使得肖邶的心情渐佳,感冒不过两天便也痊愈。肖邶向警方交代病情,工作迅速被检察院暂停,每天陪在病床左右,她也乐得自在。
“如果以后没饭吃,你养我吗?”
“养。”
肖邶喂给对方切成很小一块的火龙果:“我有律师证,改明儿年限过了,身体好点,准备去律所,自由些。”
“昨晚她当着桐桐面亲我,你醋不醋?”聂芷兰醒来后大多数时间还是睡,万桐走之前,对睁开眼不到五分钟的人说道,“兰姨,肖南刚趁你睡着亲你。”
“肖南是谁?”
“肖姨的第二人格。”
“吃自己醋干嘛?”肖邶很感激有另一个她陪着走过这条最艰难的路,日记本上点点滴滴,虽然旁人看着会骇住,但每一天互相打气鼓励的话语,能让颓败的心瞬间增添那么一点力量。
“晚上跨年,我们只能在医院过了。”
“今天太阳好,下午推你去楼下的花园晒一晒。”
“好,还要一块。”
“少吃点,吃多不消化,医生又要唠叨。”
“那吃你,现在没人,你能不能,主动点?”
“啊?聂芷兰,我发觉你撞一下,变得不正经了。”
“是太想你。”肖邶的唇堵住她的唇,火龙果的香甜在两人唇齿之间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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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2017年的最后一天,原本是休假日,聂芷言却留在检验室加班。万桐没有参与叶云添的案子,负责一起抢劫案,刚把卷宗封好,打算去对面的楼接人。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微信也不回复,她倚着训练场的凳子晒太阳,眯着眼睛抬头,余光觑见停车场一辆车围着三四个人,其中包括聂芷言。
万桐朝那边迈步,被刘汪洋制止,说是那边正在重组案情。
吕栋栋扮演死者叶云添,朱防扮演凶手,先是趁人睡着,用普通水果刀割裂颈动脉,血喷涌而出,所以主驾驶的靠椅背后有喷射状的血迹,车顶也有,凶手衣服上,甚至脸上应该都会沾染。三十秒后,死者从睡梦中清醒,挣扎两秒捂住脖子,血曾坠积式,流在座椅上。他抬起左手拉左侧车门,所以车内把手和左侧真皮留有死者血印。因为儿童锁的原因,他失败,伸出右手想拉右侧车门,凶手此时戴着手套按住他的手腕,割破他的桡动脉,致使死者最终倒在后排中间,仅剩的血液压力不大,流到后排的脚垫上。
“还是那句,我觉得凶手杀人比较仓促,临时起意可能性大。”聂芷言总结,后又补充,“死者什么原因在小车后排打盹,有向司机了解吗?”
“司机说叶云添接完电话嫌客厅几个女人聊天吵,就在后排坐着处理事情,然后让他提前下班回家。”朱防回道。
“不过司机老婆说他9点才回家,但司机交代那段时间他去南区旸桃街做大·保·健,有不在场证据。”老杨接过话,继续说。
“肖邶5点40到6点10分左右在客厅睡觉,接到小万电话出去一段时间,据她交代6点12分返回三楼上厕所,6点半左右在楼梯与回房间拿东西的叶静相遇,没有作案时间。”朱防顿了顿,接着说,“夏之云6点10分左右因为保姆不小心把咖啡碰到她身上,去二楼洗手间清洗,6点半才回客厅,对了,夏之云后离开。”
“有目击证人吗?”吕栋栋不清楚情况,随口问。
“肖邶有目击证人,三楼的保姆见到她进厕所。”
“夏之云呢?”
“没有,叶静一直在客厅握着手机忙碌,叶母先是在厨房,停电以后和叶静一起在客厅,还有另外一个保姆。厨房3个人,能互相证明没有离开,三楼的保姆和肖邶也可以相互作证,只有夏之云嫌疑最大。”这个案子法医和痕检的帮助很重要,所以侦查需要听取他们见解,朱防知无不言。
老杨说出他那边查到的消息:“社会关系没有任何头绪,叶云添往来的对象太多。”
聂芷言思考片刻,提出关键性问题:“别墅区什么时候停电?”
“肖邶和夏之云走后不久,物业说的准确时间是6点11分。”
女人又说:“你们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太凑巧?我相信,如果不停电,凶手至少那个时间段不会动手。”
“所以我们怀疑的对象目前仅有夏之云,现在4个组24小时无缝连接监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