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万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聂芷兰从门外进来, 聂芷言即刻把手收回,她背对着门,身后的人其实看不见身子遮住的动作, 然而她的耳根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热烘起来。www.maixi9.com
“桐桐,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队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协助完成。”聂芷兰趁午休开着车到医院,万桐受伤住院那几天, 专案组刚成立,她工作太忙,几乎抽不出空闲时间来医院看望她。
万桐粲然道:“医生说不出意外下周一就能出院。”
“好,再干半个月文职, 月末根据医院的评估,考虑你是否能够出勤。”
“那么麻烦。”她知道程序,但还是瘪着嘴, 有点怏怏的表情。
聂芷言撩了一下耳旁的碎发,目光柔和地看着万桐,安抚又像是提醒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健康才能保证效率。”
万桐偷偷地打量对方的神色, 只见到,她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所以唇角的笑意加深, 回应道:“那我安心养着,不急不躁。”
床侧, 正在往外拿水果的聂芷兰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人,再想想今晚吃饭的邀请刚被肖邶拒绝, 心里蓦然有点泛酸。她只坐了一会儿,便开着车离开医院。
褚涛牺牲以来,幕后黑手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渺无声息,酒吧规规矩矩营业,黄毛自那次出现之后便销声匿迹。但敌不动,我动,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三天两头组织民警突击夜查酒吧,都说狗急跳墙,但半个月过去对方依旧稳如泰山。
这天夜里十点,聂芷兰和禁毒支队队长带着五十几位民警和辅警再次闯入紧盯的四家酒吧。大部队到达目的地时,先头部队已把出入口牢牢控制。
欧来酒吧五十多人靠在墙边,依次排队进厕所尿检。聂芷兰环抱着手臂,低头看朱防记录身份证,忽然,“肖邶”两个字跃入眼帘,她蹙着眉抬眼,身前的人已经把身份证收进衣兜,戴着连衣帽往旁边挪。
“你先登记,我去瞧瞧。”聂芷兰表情严肃,朱防朝她点点头。
“男的左边,女的右边。”厕所门口,禁毒支队的民警不辞辛劳地提醒,戴着帽子的人埋头右拐,刚走两步,身后就多出一个人。
禁毒支队唯一的女警员喊了一声:“聂队。”
“隔壁酒吧周队需要帮忙,叫人过去,这里有我。”欧来酒吧女顾客不多,肖邶作为员工走在最后,其余人已经排在门外等待尿检结果。女警员点头应下,刚从厕所转出去,聂芷兰便低声道,“你怎么一个人来,都说不安全。”
“检察机关有权根据侦查机关办案的过程和力度,适度勘验。”
“但这个案子牵扯太多,吴局已经申请你们检察机关延后处理。”
“我希望每一个案子都能得到公平公正的结果,也会尽全力展开调查。”
“肖邶,你再这样查下去,生命随时可能受到威胁。为什么不听劝?”聂芷兰很少叫她全名,此时沉静的眸子盯着靠洗手台的人,镜子里竟然看得出她略带怒气。
肖邶抬眸,有些不甘的眼神回望她:“聂芷兰,我跟魏延的案子几个月,你让我说放弃就放弃?就算收回权限,也不能妨碍我继续查下去。”她抓着衣襟的手轻抖,转过身,拉开蹲位门淡然道,“聂队,请以工作为重,我还需要经过你们警方的尿检。”
随即,两人一起从厕所出来。等待结果的5分钟,聂芷兰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紧跟在肖邶身后离开酒吧。通往停车场的小巷,深夜人烟稀少,前面走着的人脚步踱得很快,却仍是甩不开后面的她。
肖邶按下开锁键,聂芷兰眼疾手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不由分说的语气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门外的人捂了捂脸,满眼疲惫,问,“你有开车吧?”
又是明显的赶人,聂芷兰置之不理,系上安全带,关心她:“白天工作强度本来就很大,晚上也没有休息好,不利于你病情的恢复。”
“治不好的。”肖邶颓然道。她为了不让第二人格随意行走,找锁匠在卧室门内制了一把锁,清醒的时候将门从里面反锁,钥匙藏好。前几天还行,也许刚好没有发病,然而今早她从床上醒来,四下乱糟糟,钥匙插在锁孔,厨房也有活动的轨迹。
锁都锁不住。
艰难筑起的心墙,瞬间被击得粉碎。
聂芷兰望着肖邶纤弱高挑又悲伤无助的背影,微敛了一下眼眸,再次开口:“我们在这里僵持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你能不能先上车?”怪自己,没有听取医生的建议,竟然让她晚上一个人独处。
她想,有时候态度强硬一些会不会好一点?思及此,探出头扬声道:“还是说,想我绑着你上车,要相信,兔子有那个能力。”
内容明显轻浮,却是一本正经的语调,聂芷兰在对方怔愣下伸出手:“车钥匙。”肖邶鬼使神差地递过去,她低头发动车子,松开手刹,身旁的副驾位已经填满。
回去的路上,聂芷兰随手打开车载音乐,轻柔的粤语老歌不绝于耳,但气氛异常沉默。
肖邶双眸无神地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霓虹,红灯来临,车流依次停下,她忽然低声道:“兔子,你可以不管我,和患病的人相处,会很累。”
聂芷兰没有顺着她的思路,而是道出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停在嘴边的话:“医生说,你需要家人的陪伴,把我当成家人,好吗?”
“我不想连累你。”
“我们在一线做刑警,和凶徒周旋拼命,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如果哪天运气不好,轮到我,才是真的连累你。”聂芷兰哂笑,红灯过了,绿灯亮起来,她踩着油门,继续往前行,“肖邶,既然都怕连累别人,何不连累彼此?我早已不是可以冲动的年纪,做任何决定都会经过深思熟虑。”
身侧的肖邶收回视线,并不回应,她也渴望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关心,但每次犯病,便不敢往前走一步。
良久,抬起头,才发现不是熟悉的路,刚刚一闪而过的大门,显眼的警徽提醒她,前方右转弯再走几百米,便是警署大院,这人又把自己拐骗回家。
红色小车在停车场停稳,聂芷兰取下车钥匙,连忙解释:“我们小区安全点,阿言今晚不在家。”
“算不算非法拘禁他人?”肖邶头疼。
“这是我家里的钥匙,你下班方便可以直接过来,如果不方便,能否把你家的备用钥匙给我,不管多晚,我都会过去。”
“你······”肖邶说不出话,看着对方诚挚的目光,再也硬不起脾气,无法拒绝,讷讷地接过小小的一枚钥匙。
仿佛有烫人的温度,顺着掌心和血液,慢慢地淌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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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病房,聂芷言下午上班,万桐一个人在床上闷得慌,大多是昏昏沉沉睡着。晚上7点多,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拎着可口的饭菜出现在眼前。她没说话,视线跟随着对方颀长的身影,一瞬不瞬。
“做什么总盯着我?”聂芷言一边将饭盒往外拿,一边问。她上班前熬的牛肉粥,下班回家清炒了两个小菜便打车朝医院赶,来时还走错路,耽搁了十几分钟。
万桐眯着眼,缱绻道:“可能因为我喜欢的人太好看了。”
中午离开前,聂芷言到底是轻轻点头,回应了万桐问出的那句话,女孩便兴奋地握着她的手不放,到接近一点,不得不走时,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两人没有互相表达什么,自然而然的相处模式。
所以听着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聂芷言打开饭盒的手微顿,先是一阵恍神,随后不由自主地心口泛甜,咬着唇轻嗔道:“油嘴滑舌······”
“我说的是大实话,不算油嘴滑舌。”她唇角的弧度上扬,帮着女人打开一个个饭盒,素炒苦瓜和芽菜肉末,色泽诱人,亟不可待地夹起一筷送入口中。
啊!怎么能把苦瓜也炒得那么好吃!还有芽菜的回甜,口感软绵爽口。
她下意识问:“言姨,芽菜怎么做的?好像滨南没有。”
“碎米芽菜是四川的风味特产,前些日子托朋友寄来一箱,可以和蔬菜一起清炒,也可以炒肉,还可以做芽菜肉包。”
“我喜欢吃包子。”万桐在北方读大学,东北大包子是她曾经的最爱,一次能吃下三个。
聂芷言悄悄记下,打算周末空闲的时间,用家里做饼的面粉试一试。
吃完饭,收拾了小桌板,女人刚把饭盒装好,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转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字,眼眸渐渐黯淡下去。
聂芷言没来得及和万桐商量怎么面对赵帼英,所以此时此刻,一颗不安的心提到嗓子眼。
下一瞬,床上的人伸长手,划开绿色接听键。
“喂,小言。”
“妈,是我。”万桐觑到聂芷言顿时紧张的神色,满是心疼,她不想把事情瞒下去,早一天知道,对方就能早一点安心,什么惊喜已经不再重要。
她点开免提。
“哦?我在外地,今晚还得麻烦小言照看你。”赵帼英亲切的客套,让聂芷言愧疚地拽紧袖口,轻颤着嗓音道,“英姐,不麻烦。”
下一秒,无处安放的手被万桐轻柔地包裹,紧接着一句话,差点让她惊慌失措地做出把人扑倒在床,抢过手机的事。
“妈,我和言姨在一起了,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