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李医生反应过来,低厚的嗓音哈哈大笑:“警·察同志,医院有女护工。www.xiashucom.com”
“哦。”万桐尴尬地偏过头, 眨了眨眼,想征求聂芷言的意见,她是否会直接要求自己担起这份任务。最后情不自禁问出声, “言姨,我行吗?”眸里闪着烂漫的笑意和殷切的微光,令人毫无拒绝之力。许是不忍,亦或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期待, 聂芷言下意识轻轻点头,紧接着,她瞧到对方唇角迅速弯起, 扬声道,“李医生,我们不用请护工, 什么时候检查?”
病人都这样说, 李医生只好答应: “我开单子,你们随时都可以过去,门诊那边有人。”他又叮嘱两句需要注意的地方, 随后离开。护士还在,帮万桐推来轮椅, 也有事去忙。
病房里仅余下她们两人,万桐先前的一股子勇气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变得怯怯的,但她瞬间又想起赵帼英提醒自己的三个字。
厚脸皮。
脸皮薄的人吃不到糖,于是她一鼓作气, 温声提醒如今只想吃后悔药的聂芷言:“言姨,揽住我的脖子。”
下一瞬,万桐手臂下沉,绕过她稍微弯起的腘窝。弓着背,察觉到对方似乎略有迟疑,顿起狡黠之心,大着胆子假意轻晃身子,眼尾的余光瞥到女人霎时花容失色,前臂紧贴后颈的皮肤,凉凉的,带着信任的触感传来。
小狼狗虽然吃到糖,但也要付出代价。聂芷言温热的吐息轻轻地拂在侧颈,只一秒钟,万桐就感受自己的右耳发出烫人的温度。
她却没那么好运,也不敢去瞧女人又红了几分的脸颊。动作僵硬地将对方抱起,小心翼翼放在轮椅上,而后松开右侧卡着轮子的刹车闸,压下紧张而又雀跃的情绪,推着她往前走。
而坐在轮椅上的人,觉得胸间像是溢满什么,头晕晕的,随着检查的时候被女孩抱上抱下,这样的感受更深,全程晕乎乎的状态,却倍感安全。
似乎沉浸这般感受中,想贪恋,不舍得放下······
可能等待和检查的过程太过繁杂,聂芷言回到病房,护士挂上输液的药瓶,刚贴着枕头,不久便沉沉入睡。赵帼英临近十点才到医院,得知检查一切顺利,便也放下心来。
万桐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妈,言姨身上好香。”
几个月前就发现的事,今天再一次拎出来,觉得自己颈上,甚至浑身都散发着对方留下的余香。
赵帼英扑哧一笑:“年轻人,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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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芷兰早上起床就给肖邶发去一个早安,开完案情总结会,立刻打开手机微信,却没收到对方的回复。她想,狐狸究竟怎么了?
她又发去一条消息:“狐狸,忙吗?”
两分钟后手机轻响,数字1出现在屏幕上端,她马不停蹄点进去。
“有点忙,什么事?”
“中午能抽出时间吗?请你吃饭。”
对方先打出一串省略号,随即跟着两个字:“不能。”
“那下次吧。”聂芷兰想都没想,再次说。
半晌终于得到回应:“晚上可以。”
聂芷兰想到聂芷言,最终还是同意,只不过把地点定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商场:“融园广场有家日式料理还不错,我们六点见?”
“行。”
下午5点58分,一蓝一红两辆车出现在融园广场休闲楼停车场,她们都是准时的人,默契地不提前,也不会迟到。红色车子先停稳,蓝色车子停在右侧相隔两个车的空位。肖邶下车,她今天上半身穿着一件立领飘带雪纺红衬衣,下半身与之相配的酒红色修脚长裤,特意化了一个妆,复古港风的味道很浓。
聂芷兰上半身一件蓝色小西装外套,下半身藏青色薄款八分小脚西装裤,显得干练十足。她锁上车,朝旁边等候的人踱去。
“狐狸,依旧的准时。”
肖邶嗔她一眼:“我哪次不准时?”便往前迈步。
火·药味还是很大,聂芷兰咽了一下喉间隐隐沁出的分泌物,也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日式料理店在休闲楼五层三号电梯出门右拐不远处,两人一前一后走近,迷你的枯水意象寂静地妆点门面,细声提醒访客稍歇喘息,接受门庭所馈赠的见面美景。
甫进门,屋舍内部前段挑高,使足步由阔至窄有如探幽,错落悬挂的长灯笼便成为引路灯,引人驱身向前同时目光环视。天幕由深胡桃色木材排闼构筑斜顶,顺势框塑裸露而出的朴素砖面,将视线凝聚于题有店名的纸伞老件,使看似无奇的过门,也成为宣告时空转换的仪式。
接着绕过竹片屏风,细细打磨出旧纹的水泥地铺展全境,随着不规则排列的六角地砖前行,举步而来是花砖、绿石与灰晶钻在场景中隐晦闪耀,进而勾连出料理区域中,每双专注的料理眼神,透过浓郁的氛围铺排,引领饕客渐入佳境,一步步感受愈加醇厚的时代风华。
肖邶眯着眼,心想聂芷兰眼光还不错,能挑选到这样一个好地方,而身后的人也啧叹,她只是随意订的一个地,没想到环境挺好。
服务员领着她们入座,绿石与灰晶钻为台面的定制双人餐桌,双手呈上日式便当造型的菜单。聂芷兰翻开第一页,炸北海道生干贝578,她终于明白装修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原因。肖邶也看了一眼,合计着这一顿吃下来,某人一个月的工资岂不是没了?
聂芷兰把菜单搁在餐桌上,心一横,说道:“狐狸,随便点。”
肖邶抬眸,指了指两个价格最低的肉和一盘蔬菜沙拉,两瓶清酒,服务员通过机器点单,等待她们下一步指示。
“就这些,我们晚上吃得少。”肖邶怕聂芷兰觉得菜量少,又再点,顺手捡起她桌前的菜单,和自己手上的一并放进服务员盘子。
聂芷兰饭量其实比普通女生大,平时两人吃日料,最少会点四五盘荤菜,一两盘素烤,今晚的确实太少,于是她轻声问:“不需要主食吗?”
“那就一碗豚骨拉面。”肖邶对着服务员说。
聂芷兰试探性问:“两碗?”
“我不需要。”一碗拉面128元,有点坑,她想替某人省钱。
在这类餐厅,吃的便是服务,不到5分钟,菜全部上齐,肉由服务员帮忙现场烤制。几分钟时间,两三片肉送到身前。五点肚子就开始打鼓的聂芷兰急不可待地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精心腌制的味道,恰到好处的焦酥,瞬间打开味蕾。
一口接一口,肖邶摇了摇杯子里的清酒,眼看着对方连吃四片肉,自己盘子里的肉一片未动,她拿起一旁的夹子,学着服务员翻动着腌好的肉。
“这里有我就行。”服务员点头意会,去其他桌。
“狐狸,下午听说赵一坤的案子也是你接手,忙得过来?”
“嗯,是有些忙,明天先去你们那儿调档案。”
聂芷兰见肖邶已经大半瓶入喉,关心道:“清酒度数虽然低,你也别喝太多。”
红色衣服的女人眯着眼,将烤熟的肉夹给对方:“你吃肉,我喝酒,谁也别干涉谁。”
“那我也喝,你吃点肉。”蓝色衣服的女人倒满一杯酒,将酒杯端起,“先喝一杯,致我永远的朋友。”
她仰头一饮而尽,没瞧到对方的表情透露出苦闷,肖邶也端起酒杯喝个精光,才吃下第一片肉。
“唉,你别喝那么快。”话还没说完,对桌的她又喝完一杯,聂芷兰恼火,面露担忧,“究竟遇到什么事,那么不开心,关于工作?”
“我都说了不是工作。”她接过服务员送来两瓶清酒。
“感情?失恋吗?”但没听肖邶提过男朋友啊,她迷惑,甚至因为对方从未说起这方面,似乎短暂难受了一下。
真心把肖邶当朋友,希望并愿意成为她倾诉的对象。
她余音未断,对方微怒,更多是悲伤的嗓音从齿缝间蹦出:“聂芷兰。”
九个月零八天前,知道这个名字,继而想去了解她,发觉自己可能喜欢对方,是在今年三月的一次公检法比武大练兵决赛上。刑侦支队队长对阵法院法警,女对男,检察院大部分人觉得女生肯定输,只有她坚定认为聂芷兰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最后,事实也正如她所料,三十分钟的最后两分钟,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结束比赛,聂芷兰获得第一名。沐浴在三月的阳光下,她觉得领奖台中间的人,似乎浑身散发着光芒。
聂芷兰,你离我越来越近,我却越感无奈,力有余而心不足。
肖邶急忙说抱歉,聂芷兰也琢磨出原因,果真是感情。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一个人负责烤肉和喝酒,一个人负责吃和喝酒,偶尔聊两句,都与案情相关。
六瓶清酒,八二开,聂芷兰买完单,立即追上已经往前摇摇晃晃迈步的人。
“刚叫了代驾,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酒喝得有点多,不安全。”
她们走过四下无人的廊道,前面红色衣服的女人停下脚步,蓦地转身。
“不安全就不安全,你是我的谁?”肖邶眸底泛红,迷醉的双眼盯着聂芷兰,“不是想知道我因为谁难受吗?”
聂芷兰木讷地点头,目视着对方踮起脚,娇媚的红唇微动,胸前的起伏与自己贴近,下一秒,唇间烫人的触感袭来。
她睁大眼眸,不可思议念头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