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能拼命一搏。
只要她制住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她都能夺得一线生机。
剑拔弩张间,沈月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她轻松自如,仿佛胸有成竹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是谁派来的吗”
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笑得出来,而且一副背后有靠山的模样,不得不说,还真暂时唬住了狐媚男子。
他放下了枪,眼神挑逗,如同逗弄小动物道:“那你说说,你是谁派来的?”
“说得好的话,就放你一马。”
在绝对安全的领域里,身边是可靠的同伴,面前是一个正在垂死挣扎的兔子,真是有意思。
狐媚男子再次露出了妖邪的笑意,正好无聊的紧,不如就拿这小东西当个乐子。
“别跟她废话,管她谁派来的,杀了便是。”
染发肌肉男没什么耐心周旋,只想尽快杀了这个人。他的酒吧出了这种岔子,如果处理不好,那位大人一定不会轻饶他。
这是个好时机。
趁他们讲话,没有注意到她,沈月丢下托盘,抬脚踩在桌子上,一步跨了过去,用身体的重量压住了有些心不在焉的韩涵,迅速转身,拿手臂制住了韩涵的脖颈。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到根本反应过来。等到结束,韩涵的命已经在她一念之间。
见此情景,另外三人立马站了起来,狐媚男子再次掏出了枪,冷声呵道:“杀人是犯法的,你敢杀吗”
“你敢杀我,我又为何不敢杀她。”沈月弯着唇,眼尾下弯,模样似笑非笑,“毕竟一个人在临死前,可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你!”狐媚男子冷着脸,连声说:“有意思,有意思。”被她气到咬牙切齿。
“那你想做什么”出乎意料,柔婉的女声从她身前传来。
沈月垂目,对上一双眼周泛红的眸子。
她的面容近距离暴露在韩涵的眼前。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
沈月还未说完,就见韩涵满目诧异,连忙对着那三人道:“你们不可以杀她,这个人我之前见过,她跟在零的身边!”
沈月似是察觉到了危险,抬起眸来,一颗金色的子弹已经朝着她的脑袋射了过来,仿佛要立刻射穿她的脑门,耳边伴随着狐媚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完蛋,你怎么不早说。”
子弹的射速比手速快,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唯一的一点红韩涵被拿来威胁他们,没有五六次,也有三四次。所以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由韩涵出口,降低对方的警惕心,然后他们再找机会开枪杀人。
这一个无一失败的套路,现在却让他们差点跳脚。
杀了这人,没关系。问题是为了杀人,而坏了那位大人的计划,惹怒了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噼啪。”一声脆响
却没有一个人倒下。
在千钧一发之际,沈月侧过了身。带鸭舌帽的男子也挥手打落了狐媚男子的枪。
子弹歪了,但是还是打在了她的身上。
沈月的手腕一阵麻胀,她的鼻间似乎嗅到了肉被烧焦的味道,紧跟着火辣辣的痛感从身体内部涌出,鲜红色的血液迅速浸透了她的袖子。
中枪的前几分钟是感受不到痛感的,但是几分钟之后会是钻心的疼。
沈月咬着牙,牙槽颤动,脸色随着血液的流出,逐渐变得苍白。
她怀疑伤到了动脉,出血量很大,可能很快她就会出血过多死去。
她迅速按住了伤口上方的跳动血管,按照生物老师讲过的紧急临时止血法止血,希望可以稍微让血流速度减缓些。可这样无异于饮鸠止渴,伤口仍在不住地流血。
要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么,不,绝对不可能!
沈月感觉喉咙里涌入一股腥甜,她利落地从衣服的下摆撕下一道长长的布条,口咬布条一端,用力地将布条绑到了伤口上。
见子弹打歪了,狐媚男子拍了拍胸脯,深深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要是死了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要是那位大人知道他坏了他的事,被扒层皮是小事,再次接受五感尽失的惩罚,那可就完了。
啧啧,一次就够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尝那种感觉。
他拿出桌下的备用医疗箱,准备走上前给她处理处理伤口。可是却被她行云流水般的举动,给止住了步伐。
四人两两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相同的想法。
这个人,以后不容小觑!
能够在如此情景下,冷静自若地给自己处理伤口,尽管面色苍白,疼得冷汗从她的额上滴落,但是她仍然一声不吭,这股韧劲和心性,饶是他们都不由得暗暗赞叹。
“砰砰。”敲门声再次传来,门口一个男人大声喊道:“先生,警察来了,要求搜查酒吧,我们已经暂时挡住了他们,你们赶快离开。”
“我知道了,你先去安排一下通道。”闻言,肌肉男面皮绷紧,当机立断道。
警察来了...
沈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脊背靠着墙壁,兔子发带歪歪扭扭戴在她凌乱的发丝上。
鸭舌帽男子压了压帽沿,冷眼瞥了瞥瘫痪在地上,迷瞪着双眼,仿佛强撑着的沈月:“走吧。”
他率先走向了门口,另外三人也跟上了他。
狐媚男子在走到沈月身边时,还停了停,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发,跟着抬腿踢了她一脚,对着她抛了个媚眼:“Good lucky to you,my sweet.”(祝你好运,我的甜心。)
沈月怎么会任由他踹,一口咬在了他从她脑袋上抽回的手上,像是一只疯狗,想要活生生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shit!”狐媚男子用力掰开她的脸,狠狠将她摔到了地上,“真是晦气。”
目送着四人离去,沈月眼中仅存的清明,也渐渐消失殆尽。灰沉的暗色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地上的血液已经积了一滩。
要死了吗?
嘴巴里充斥着血腥味,眼睛也模糊不清。她忽然有些惶恐,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她也会害怕死亡吗?
意识不复清明,她的听觉却敏感异常。她能听到血液冲破血管滑落地面的声响,能听到远处的警笛声,能听到下面男人们争吵的声音,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在说:“别睡,沈月。”
他来了吗?
沈月半合着眼睫,眼皮已无力撑起。她因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的面庞,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她用尽仅剩的力气,将始终掩藏在手心里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声音细微,难以听到。
褚玺琥珀色的瞳仁忽然变得暗沉,他的眼尾泛红,揉搓着掌心冰冷的硬感,把耳朵凑近了她的嘴边。
弱如清风的声音扫过他的耳蜗,他听到她说:“嘴…血…是……”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褚玺立刻得知了她的意思。
她想说她现在嘴里的血是别人的,通过这血可以找到线索。
鬼他妈的线索!
褚玺真想狠狠骂她一顿,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就为了找这些线索,真当自己的命不值钱吗?
但是他还是找了块布,浸了她嘴角溢出的血,将布收到了口袋里。
现在不能生气,等她好了再跟她算账。
“乖,不要睡。”褚玺将她拦腰抱起,低声哄了她一句,把她放上了担架。
似乎过了很久。
耳边是机器的轰鸣声,鼻间是消毒水的味道,沈月身处在白茫茫的境界中,茫然地环顾四周。
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手畔,她侧目看去,褚玺在她的手边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鸦青色的眼圈浮现在他的眼下,短短的胡渣冒出了头,他看上去很疲倦,如同三四天没合过眼。
沈月动了动酸麻的手,他立马警觉地支起上半身,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最后在她的面上停住了眼球。
“我没事。”沈月笑笑,目光澄澈如水,似乎在安慰着他,“如果你累就先回家休息吧,我自己待在医院里就可以。”
这般柔和的眼眸和话语奇异地抚平褚玺心底的不安,他握住她没有受伤的右手,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这么笨,还这么莽撞,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所以我给你一个权利,一个可以死在我为自己划定的墓地的权利。”
生同寝,死同穴。
这么独特倨傲的告白,还真有褚玺的风格。
沈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等待了一辈子的话,总算等到了。
大珠大珠的泪花从她眼角滑落,即便受伤都没喊痛的她,突然像个孩子哭了起来。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雾蒙蒙的双眼眨都不眨紧紧盯着他,似乎怕他说完这句话就会逃走。
褚玺心里一软,支起枕头,让她靠坐起来,修手的手轻轻抹着她的眼泪,语气郑重又严肃:“考虑好了吗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权利?”
“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因为这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至少是22630天的事情。”
两万多天,六十多年,他将她纳入了他一生的轨道。
她怎么可能不接受。
沈月没有出声,而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她知道他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