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石崇安电话时,沈月刚刚上完一天的课程,疲倦的坐在座椅上,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褚玺也正坐在她的身旁,睡得香甜。
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事,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尽管之前他也不怎么搭理人,可是这次明显就不太一样。他的整张脸上都在写着“老子很困,莫挨老子。”八个大字。
口袋中的手机在震动个不停。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接听。
石崇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他并没有跟她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褚玺在你身边吧,你带着他来警局一趟,发现了新的线索。”
“好。”沈月也没有多问,挂断了电话。
偏头看向他,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浅淡的瞳仁微微透出些烦躁,好像一直都没有睡着的样子,听完了她跟石警官的谈话。
“走吗?”她轻轻问道,担心刚刚是她惊扰了他的睡眠。
事实上并不是。
褚玺今天一天都没有睡着,即使是最催眠的思修课,他愣是无法入眠。一闭眼就会想起昨晚的那场梦中梦。
“走吧。”他刻意忽视掉她红润的嘴唇,微微舔了舔嘴上已经结疤的伤口,隐隐约约还传来一些刺痛感。
率先站了起来,绕过她较小的身躯,朝着外面走去。沈月书包还没收拾好,眼见着他迈着大长腿已经走出了教室。
她顾不上继续收拾,拎起书包,连忙追了出去。却意外地看见他正待在走廊的窗户边站立不动,眼睛望着窗外,好像是在专门的等她。
柔和的霞光落在他精致完美的侧脸上,让他眼中的厌烦和冷漠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高挺的鼻梁打下了点点阴影,显得更加的立体。只是微陷的眼窝底下那一圈淡淡的青灰色,破坏了美感。
“你在专门等我?”沈月弯着眉,杏眼清透澄澈,含着满满的欣喜。
注意到她眼神的褚玺,不自在的转过了头,冷冷道:“你想多了。”像是一只口是心非的猫咪,用尖锐的爪子和牙齿来掩盖心中真实的想法。
可是沈月却开心的轻笑。没有明确的否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嘛。也许现在的他还未发现,比起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许多。多了一分的纵容,少了一分的疏离。他看向她的眼神,已经跟初见时的漠然冷漠完全不同。
这一点一滴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
他们到达警局时,石崇安就是看到了这样的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人黑沉着脸,像是及其烦躁不满,走在后面的人却一副碰到喜事的模样,身后就差有条尾巴摇摇晃晃。
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他一看便知。
不禁打趣道:“好小子,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你都不接。一给沈月打电话,你就跟着来了。”
这话一出,褚玺的脸眼见着更臭了。沈月跟在他的身后悄悄拿一根手指放到了嘴边,提示石崇安别再说了。
再说,他就该炸毛了。
“哈哈。”石崇安瞧着后面女孩古灵精怪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微不可查的对着沈月点了点头。
素来敏锐的褚玺立马回头看去,沈月迅速的将手背了身后,有一丢丢做贼心虚。
她又没有做些什么,心虚什么?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她垂下了手臂,朝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褚玺紧接着就跟见了鬼一般,扭回了头。
这幅样子,真可爱啊。
“坐。”石崇安领着他们进入一个单独的办公室,示意他们坐了下来。
屋子不大,只有六个座位。座位前面是一块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墙的显示屏。屏幕中正在播放着各个重要路口的监控,下方是正在不断更新的时间。
监控石警官带他们来监控室做什么,难道是之前破坏掉的那段监控给复原了。
想到这儿,沈月收敛了笑意,认认真真的看向大屏幕。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想要陷害褚玺。
“小方,把从医院那里调来的视频调出来,”石崇安朝着坐在屏幕正中央的男警官说道。
“好嘞。”只听一声清脆的应和,小方的手迅速地在鼠标上操作,青蓝色的屏幕光芒盈满了他的面孔。
警帽被他不正经的地歪带着,露出来的面孔青涩干净,眼里的神色也单纯稚气。隐隐约约有一丝熟悉。
“这不是之前送我们回去的那个警员吗?”褚玺忽然问向石崇安,手指轻轻敲了敲腿侧。
还未待石崇安回答,兴致勃勃的小方便热情的开口:“对呀,当天是我送你们回去的。”看起来他似乎一直很无聊的样子,整日呆在这个监控室里,眼睛搜索着监控里的种种异常,特别想要别人跟他聊会天。此刻褚玺一句话,瞬间就拉开了他的话匣子。
“小方负责监控,可是监控又是最需要耐心的工作,他天性活泼。当天派他送你们回去,也是想要让这皮猴儿浪一会,出门放松放松。”石崇安跟着补充道,三言两语将小方的性格的工作说得清清楚楚,顺便消除了他们的疑惑。
怪不得感觉这么的熟悉,沈月暗想,原来那日在郊外负责送他们的人是他呀。
“嘿嘿。”小方默认了皮猴儿这个称呼,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忽然变了变脸色,将顽皮讨笑的面孔转变成了沉稳严肃的样子。
“找到了石队。”
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九月六号深夜二十二点二秒,一个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拐角的阴影处露出了小半边的身体。
“医院方面的监控被替换了一部分,替换时间为二十一点到二十二点,总共六十分钟的时间。我们没法修复,只能从邻近的时间逐个排查,发现在前后十分钟左右共有三十八人出现在进入血样存储室必须要走过的那条走廊,这三十八个人中有三十七个人是能够确认身份的,只有这一个,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个人也是距离监控被截取时间最近的一个人。”
石崇安深吸了一口气,让小方将那个人放大。
他的身姿消瘦,个量较高,正侧着身子,露出了罩着口罩的半边侧脸。监控的画质,并不怎么清晰,但是他们还是观察到那个人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
“再次放大三倍,把他的脸截出来。”褚玺漠然开口。
放大几倍的半面脸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怎么了?”石崇安望向褚玺,他在疑惑褚玺为什么要求再次放大三倍,还要求专门截取那张无法看清的脸。之前放大的倍数就已经是最能够展现这个人全貌的倍数。
“你看这个人的眼睛下方。”
在他的眼尾处正正好好有一点黑色的东西,很小很淡,如果不将这个人的面部放大到恰当的倍数,根本就无法看到这一点小小的痣。倍数放的过小,就会被肉眼给忽略掉,过大,则会让画质模糊到看不清这痣。
“这个人的眼尾下方坠着一颗泪痣。”沈月紧跟着发现了这处小地方,拿起小方的鼠标将箭头知道了痣的下方。
“不知道是不是痣,也有可能是沾上的黑灰。”沈月接着补充道。
石崇安也发现了这一点点的黑色,皱了皱眉头,倏尔舒展开来。真是年纪大了,连这点东西都没有发现,活得越来越倒退了。
不行,他得更加认真和谨慎了。毕竟他的梦想是……
给自己敲了一个警钟,他才严肃地扫视了那一点黑好多遍,让小方将这张图片给截了下来。
这个发现其实对于案情进展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这个世界上眼尾有痣的人多的是,警方根本就不可能把他们都喊过来一一比对。更何况那个男人只露出了一点脸,连对照人间识别库来识别都不可能找到人,更何况是找一颗痣呢
褚玺也知道这种细节并没有破案的可能性,但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他的确是被别人给盯上了。
虽不知那人是什么目的,可他都不会让他的目的得逞。
敢来算计他褚玺,就得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离开警局后,沈月不太放心褚玺自己回家。尽管她记得这个时间段的他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受伤绑架之类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她并不知道拉他进入深渊的人是谁?原本的她以为是同学们和警方的误解,才迫使他跌入了黑暗。可是愈发了解她前世并不怎么清楚的老人自杀案,她愈发觉得并不是。
诡异的自杀死法,握在手中染血的帕子,被恶意调换的血样。
暗处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一步步的蚕食着他的生命,最终将他逼入了绝境。
“褚玺。”她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疑惑的看向她,仿佛在等着她开口,又像是紧紧凝视着她。
“算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将“她想要送他回家”这句话给讲出来。
“明天见。”她弯了弯唇角,对着他挥了挥手。
直到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街道口,她才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尽管现在的她还不敢说出那句话,但是她还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