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高德兴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加大了自己的嗓门，像是要证明什么。

“不，不，我们是好朋友，我才不是从犯，不是，不是！”

口中的唾液喷洒出来，褚玺厌弃的离远了他，避开了那些令人恶心的液体，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凶器已经找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上面至少会有你的指纹，你是想早点自己交代比较好，还是打算验出来确凿的证据再来交代。”

这两种选择的结果可是截然不同。如果在确凿证据没有出来之前自己交代，那可算是协助警方办案，会减轻罪刑。反之，则会因为恶意隐瞒、抵死不认帐，浪费了警方办案的时间，加重刑罚。

高德兴瞬间如同卸了气的皮球，怏怏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抵抗道：“凶器上有我的指纹又怎样，那也只能证明我碰了那把刀，可不能证明我杀了人。可能那把凶器之前是市场上买的，我恰好路过时摸了两下。”

“哦？”听到这番奇葩的狡辩话语，褚玺觉得甚是有趣。

一般的刑事案件中，只要在凶器上发现了指纹，那指纹所有者便会列为重大嫌疑人，乃至有九成以上的人会认定他是凶手。这个人倒是好玩，他给了他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他却用这么荒诞无稽的话来回复他。

褚玺眸色暗了暗，有些许的不耐烦，给了机会他都不要，那他也不必再给他留几分薄面。

“不只凶器上有你的指纹，现场还发现了你的脚印。如果我没有猜错，死者挖出来的那两只眼睛现在正藏在你的宿舍里，你非要找到等眼睛拿来，你才肯说嘛？”刻意压低的语调，含着威胁和凌厉。

偏淡的瞳仁在灰暗的小屋里锐利异常，高德兴这才发觉，这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男孩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任职的警员，存了几分轻视糊弄的心思，现在才知道表面之下并不一定会是表里如一。

“我说。”高德兴垂下眼帘，丧气道：“这可算是我主动交代，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我的奶奶。”

“人不是我杀的，只不过我亲眼看到了凶手杀害他。因他平日里总是欺辱我，所以我在凶手杀了他之后，用凶手埋起来的凶器挖了他的眼睛，又把凶器给丢掉了，其余的可都不是我做的。”

褚玺弯了弯唇：“用我给你补充吗？”

“你是一个同性恋者且家境贫寒，哦，或许一开始并不是同性恋。来到这个学校之后，面对高额的服装费用和学费，你开始思考什么赚钱最快。一次偶然的机会，你发现没有什么比出卖自己来钱更快，尤其是那些特殊癖好的富老板，最是爱那些青涩的男学生，出手又大方。可惜你赚够了生活和学习所需之后，愈发贪恋有钱的生活，所以一直跟那些个富商纠缠不清。”

“我猜周子扬应该偶然之间发现了这件事。他跟你保证一定会守口如瓶，可你根本不相信他。”

“你嫉妒他家境富裕，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嫉妒他就算性取向不正常，同学依旧乐于跟他交往。你甚至觉得他发现这些事情之后，一定会打心眼里瞧不起你。每每他望向你跟你讲话，你都会感受到那双眼里的不屑。”说到这儿，褚玺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番高德兴惊恐的表情，略微挑了挑眉。

“剩下的你自己说吧，应该不用我跟你多讲了吧。”他大发慈悲放过了高德兴，剩下的事情他讲起来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褚玺虽然没有那么好心，可有些也只是他的猜测，他需要他亲自来将这个故事补充完整。

高德兴算是彻底被褚玺给扯下了那层掩饰的皮，无措的用手臂环住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他像是陷入了梦寐之中，无法自拔。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里，自幼只有一个奶奶抚养我长大。奶奶希望我能够出人头地，砸锅卖铁将我送入了大学。至于空乘专业只是一个意外，我高考失利，想要谋得好的前程，只能另辟途径。本以为来到大学，我就可以好好学习和生活，努力帮奶奶减轻负担，可是到了之后，我才发现大学对旁人而言是一个游乐场...”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烧钱窟。

未尽的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可是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懂。

空乘专业本来就是一些家里有钱的学生才会上的专业，更何况还要缴纳那么多的杂费。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想想就知道压力该有多大。

高德兴接着道：“周围的同学日日谈着一些奢侈的东西，可我却一句话都无法插进去，就连平日里的聚餐，我都只能一个人待在宿舍等着他们回来，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可是学校却突然下通知要收新一批的服装费，又正好奶奶生了急病，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想的，可是我需要钱，所以我就去干了那种工作...”

“那些个富商可是喜欢我这样的学生，还有些有特殊癖好的，每每一趟我都要在床上躺上两三天。所幸课业比较少，也无人发现。”他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可掩住脸的臂弯却湿润了。

“等到赚够了服装费和医药费，我也彻底成了一个烂人。我开始贪恋能够跟同学一起出去聚餐、一起逛街的单纯生活，害怕再有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急需要钱，我却没有。所以我告诫我自己再赚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存起来以备日常生活和急需...”

“可是还没有等我来得及抽身而出，在那个酒吧的包房里，周子扬却意外的看到了我那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现在我还记得他用那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卑微的跪下来恳求他，他才答应了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像他那种天之骄子、生活无忧，又懂些什么！”

“每当他用一种又怜悯又不屑的眼神瞧我，我都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睛。我日夜都想能够突然发生一场意外，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泄露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