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精灵树上结的果，你可以试试。”她的身躯颤抖，很害怕，所以他也不着急离开，黑暗能够給她一定的安全感。

“恶魔还盘桓在地下，记得旧债要还哦。”皎洁的月光下，神明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但是只传入了一个人脑海里。

“我应该怎么做？”随着国王的成长，他所拥有的丰富的情绪都被积雪掩埋，已经很难影响到华邑了，他的视野里，是月光下瓦迪亚的影子。

他轻声的开口，怀中正陷入难过的女巫并没有注意到。

“即便你是气运加身的君王，也无法破除女巫创下的恶果，恶果，只能由她自己解开。”

神明只是一个浅浅的提示，随后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华邑抬眼看着前方，这次的视角很奇怪，国王的视线模糊不清，近的几乎到了眼前，他才能看清楚。

是衰老降临了。

他的手中捏着一颗果子，是一颗干果，皱褶满身，水分几乎被榨干了，只是但依旧不能掩饰，那是一颗生命树上的果子。

“殿下有哪儿不舒服吗？”他很久没有动了，身边有随行的医者，侍从弯腰在问他。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们先退下。”他站在花园之中，对身边的人说。

回溯过往的神力很强大，能够直接带入亲历者的视野，但也有局限性，它只能看到亲历者能够让你看到的画面，就行年迈的国王，目之所及之处，只有眼前的零星花卉，华邑能够感受到，宫殿已经落败了。

因为路径边的枝叶之中已经有许多枯黄了，模糊的色泽可以看到这些花园都没人保养。

王后呢？

国王慢慢的往那个密室走去，他的视野太模糊了，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模样了，所以台阶，只能够凭借他记忆之中的模样，一点点往下挪动。

甚至有一次一脚踩空了，脚踝钻心的痛楚传来，华邑都能感受到那股痛苦，但是他只是一点点往下挪动。

不算宽敞的台阶，只有年迈的老人一步步艰难的前行着，那声音忽高忽低，轻重交替，听着就觉得难受。

快到的时候，国王咬了一口，他揣在手中的果子，干裂的果肉如同刀刃划过他的喉咙，他的牙齿早已松动，无法嚼碎。

但是好在，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肉眼可见的，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年迈，但是看上去康健了很多。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华邑可以透过他的视线，看到被魔法阵覆盖，恶魔埋骨之处，那棵巨大的树木。

如果说瓦迪亚最后变成了一棵树，那么那个在沼泽之地里，抓人类做实验的那个老巫婆是谁呢？

很快，一切都有了解释，在树边有一个水晶棺，里面全是精灵泉，华邑看着国王坐在棺木旁边，里面是他的王后，大概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她的脊背和腿上有树纹，看上去是在要变成树的时候，被用一些方法阻隔了这种生长。

而棺木之后的树，应该是被用于做实验的那些巫人变成的。

“陛下。”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国王没有回头，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华邑认出来了，是那个给王国下诅咒的女巫，诅咒这个国家人类越来越少的女巫。

“如果我救了她，您承诺会将精灵王放回山林吗？”女巫跟国王再次确定。

“是的。”华邑听到国王毫无负担的回答，他的心情很稳定，只有浓厚的思念在发酵，就像许多年前他喝的杨梅酒，那种醉醺醺的感觉，早已经让他神志不清了。

什么精灵王，不是早就被你妻子给杀害了吗？华邑确定了，国王在诓骗眼前的女巫。

“如果您违反了您的承诺，您的子民将永远饮用不洁的水源，伴随着你长眠于这片大地。”女巫说，也许是因为他为帝国皇帝的时候，勤政爱民，女巫自以为最强硬的惩罚，便是他的子民。

“可以。”国王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族的力量与精灵同生本源，诅咒是针对于巫人的体质而指定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将王后的巫人血脉剥离，换上您的。”女巫握着自己的法杖，澄澈的目光一看就很单纯，彼时的她应该是才卸任了神侍的身份，神庙中长大的孩子，心灵都是未被污染的。

“女巫的血统是可以剥离的吗？”国王问她。

他的手深入水中，抚摸到了王后身上的皮肤，她的肌肤存在一种木质化的感觉，变得坚硬且粗糙，如果剥开皮肤可以看到里面像树的年轮一样，在他发现的那一刻，他就想尽办法，把她封存起来，成为树木之后，并不算死去了，生命泉水可以供给给树木足够的养分，同时因为巫人实际上与精灵的力量源于同宗，泉水又赋予了她人类一样的生长方式，使她得以保持人类的形态。

“一般情况当然不能剥离，但是她不一样，她……她可以剥离。”年轻的女巫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她也不理解为什么王后可以被剥离的女巫血统。

华邑倒是能够感觉得到，毕竟这可是被恶魔降临过的躯体，被排斥也是正常的。

这是属于禁术，就像是篡夺别人的人生一样，把身体的能力转变到另一个人身上，国王从此以后就会变成像王后身后的巫人那样，因为身负背叛的诅咒，化为一棵大树，如果积怨过多甚至被污染，会变为强大的树妖。

国王的视野渐渐化为黑暗，女巫的魔法杖在他的面前滑动，他握着水中那只手，像是握着一截枯萎的树枝，在他渐渐失去的知觉里，枯枝在慢慢化为肌肤柔软，骨骼清晰的手指。

瓦迪亚，你又可以去追逐你的青春了。

华邑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看到了空旷的神庙，她抬起头，看向头顶，光芒知道她的想法，自神像之中浮现，照亮着周围的一切，浮画之中，精灵环绕着欢笑的画面还在，只是神位上的神明已经换了一位。

真糟糕啊，被欺骗的小女巫，用尽一生，杀了半个仇人，却救了罪魁祸首。

华邑走出大门，夜晚的天空群星璀璨，她感受着自己的脑海之中，那颗支离破碎得神格，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

她知道自己在经历一场试炼，一场无法完成的试炼，这次失败，不知道下次有没有机会。

她抬起手，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给她腾出了一条还算光洁的路，周围没有人，华邑看着荒凉的花园，感慨万千。

按理说，瓦迪亚这么喜欢她的宝贝花卉，怎么会独自一个人离开这里呢？

她捡起之前落在地上的工具，用来砸开国王储存室大门的锤子，储藏圣器的地方并不远，那把银剑感觉纯度不太够，得获得更多的银器，才能创造一个净化恶魔骸骨的魔法阵。

储藏室位于神庙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华邑对这里算是轻车熟路了，毕竟国王的城楼高高在上，三面窗户可以看到整个宫殿大多数建筑群。

阁楼上的木板已经腐朽，落了几块下来，石头堆砌的保管室倒是非常坚固，但奈何大门的锁已经满是锈完全挡不住华邑的锤击。

她踢了踢大门，踹开之后走了进去。

第二道大门是精美的木门，依稀可见从前光彩，因为上面的颜料还在，虽然腐朽了，华邑抬起铁锤，砸了一下，把手断了……

她看着面前的木门，抬起脚，直接踹了过去，比想象之中容易多了，木门碰的一声，直接倒下。

里面是用玻璃，珍贵的红丝绒料子遮住的银器，作为神明后继者，她扯了一张比较大的布料，摊开之后，把需要用到的银器都收揽了进去。

银器并不算很重，华邑提着往王后的地牢走去。

华邑踢了踢挡着地牢前的枯枝，推开门，拾阶而下，光芒从她的身体里亮起，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行走的大灯笼，才进入的地牢算得上宽敞，毕竟全盛时期这里挤满了巫人，地上干净的不像话，虽然偶有灰烬，但是没有任何得脱落木块或者建筑用具之类的。

华邑觉得很惊讶，总感觉有人打扫过一样。

她走到尽头，站在向下的楼梯边上，看着中央那个深不见底的孔洞，又抬起头看向天空，孔洞正对着的上方，是特地留下阳光可以照射的地方，现在是漆夜，自然落下来的是月光了。

就和王后作死召唤恶魔那天的月光一模一样。

越往下，台阶和周围的间隙就越小，台阶是木质的，压根无法保存那么久，但是很显然，下面有木藤在支撑着，墙壁也是一样，构造的时候刷的泥块都已经脱落了许多，被粗壮的树枝支撑着，虽然不高，但是行走没什么问题。

“你是在等瓦迪亚吧。”华邑问。

树枝没有任何动静，国王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了。

华邑终于走到了那个魔法阵的面前，这片宽敞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小小的一块落脚地，抬头是树枝，脚下也是树根，落脚地前面，是那个被树藤覆盖的水晶棺，毕竟是给王后的，材质肯定是最好的，所以即便隔了这么多年，棺木之中的水源，依旧清澈。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下一章试炼应该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