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秋风徐徐,泛黄的树叶簌簌作响,一缕暖橙的阳光透过树缝落在了鹿海市玉弥区派出所的门口台阶上,留下深深的斑驳剪影。
问询室。
派出所干警手里捏支英雄牌掉漆钢笔,埋头唰唰唰地写。
坐在干警对面的荆褚弋慵懒至极的靠在木椅背上,目光看向窗外树枝上飞来飞去的麻雀。
昨个儿玉弥山发生机车爆炸。
派出所调查,躺在病床上的肖勖只字不提是因为飙车。
不爽的他,没有提覃烟。
倒是把荆褚弋卖了,毕竟监控拍到了他的身影,为了不浪费警力,他直接就去了玉弥区派出所配合调查。
避重就轻的回答。
也没什么大事儿。
荆褚弋目光斜侧方看了看,派出所对面的马路上停了辆黑色奥迪。
视线往后一挪,他隐隐约约扫见车牌号后,神色变得复杂凝重。
良久,干警写完后停笔,把填完的A4纸换了个方向,推到他面前,然后双手成塔状,推了推眼镜:“签字,摁完手印就可以走了。”
听到后,荆褚弋抓过旁边的签字笔,字迹潦草地在“签名栏”处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食指沾了红泥印,摁上去,扯了张桌上的抽纸,站起身。
荆褚弋微微颔首:“辛苦了。”
干警没说什么,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走到门口时,荆褚弋回头看向干警,多问了一嘴:“警官,您认识宋林恺吗?”
干警正在看文件,抬头有些讶异:“鹿海市区公安局缉毒大队的,挺年轻一小伙,后来听说犯了错,被警队开除了,你认识?”
荆褚弋笑了下,摇头:“听说过。”
干警也没想太多,毕竟宋林恺当年在警校可是实打实的优秀学生:“行了,回去之后好好反省,没事儿啊,对读书多看报,遵守法律。”
荆褚弋:“知道了。”
等到荆褚弋走下派出所门口台阶,沉重的步伐他在石阶上的树影。
“哥哥。”
对面马路的黑色奥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到离派出所门口不远处的马路上停着。
荆褚弋循声往右看。
十来米开外,荆乐满脸笑容地坐在轮椅上,双腿上盖着棉质的小被子,高大的梧桐树投下的树影遮住了阳光。
荆褚弋走过去,弯下腰,掩盖着内心的复杂情绪,捏了捏荆乐肉肉的小脸,看了眼斜前方的奥迪,驾驶位上的面容姣好的女人正在打电话,他收回眼问:“妈带你来的?”
“嗯。”
荆乐点头,然后把腿上放着的一个白色购物袋递给他:“上次给你买的衬衫也没见你穿过,现在都秋天了,给你买了件外套。”
衬衫......
哦,覃烟给穿了,他也没动过。
荆褚弋接过,弯了弯唇,摸了摸她发顶:“谢谢。”
荆乐打量了眼荆褚弋。
穿得很简单,白色宽松长袖衫和灰色裤子,一双黑白配色的鞋子都脏兮兮的,青色胡渣都没来得及剃,手背上的关节好几处都贴着创口贴。
昨晚宋林恺哥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不依不饶地追问,这才知道自己的哥哥要被警察抓过去询问。
她想也没想,立刻告诉她妈妈。
但是苏晚并没有答应去帮荆褚弋解围,荆乐一直缠着,苏晚才松口。
荆乐伸手抓住荆褚弋的右手,仰着头,带着哀求:“哥哥,回家吧,好不好?你自己一个人过得很不好,你有家为什么不回来?”
荆褚弋低眼看荆乐,不想欺骗她。
见他没说话,荆乐低低声音说:“妈妈不让你回去是吗?”
荆褚弋苦笑:“不是,是哥哥的问题。”
荆乐沉了沉眼,双手揪着自己瘫痪的双腿,声音轻飘飘:“是因为我的腿吗?”
很明显感受到自己妹妹带着自责,荆褚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又很快松开。
他蹲在荆乐面前。
他声音很温润,低醇柔细。
“阿乐,不是因为你,你也不必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招惹那些人。”
荆乐一滴泪落在手心里,泪眼婆娑望着荆褚弋:“哥哥,我不怪你,这是阿乐的命,可是我恨他们,他们毁了你的人生。”
荆褚弋:“我相信有一天,阿乐可以重新站起来,跳自己喜欢的芭蕾。”
荆乐一直有再做复健,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
话音刚落。
“嘟——”
黑色奥迪的喇叭不耐烦地响了一声。
荆褚弋抬头,透过车前窗,目光和苏晚撞到一起,深邃不明。
荆乐忽然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
荆乐很快调整情绪:“妈妈在催了,哥哥,我们下次见。”
荆褚弋心里五味杂陈,哽咽了下:“好。”
然后见苏晚已经打开车门出来,他立刻转身离开。
毕竟苏晚不想看见他。
苏晚走过来,手握住荆乐的轮椅把手,亲昵地说:“阿乐,见完了,我们该走了。”
荆乐猛然回头,手覆盖在苏晚的手上,阻止她推动轮椅:“妈妈,您不想你儿子吗?”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荆褚弋一眼。
苏晚目光往上抬,看向了前方梧桐大道上,荆褚弋的孤单背影,风起叶落。
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情绪,很快被寒冷覆盖,声音清冽:“不想。”
与此同时,苏晚掏出手机,点开短信,快速打了一串文字,点击发送,动作一气呵成。
荆乐缓缓松开手,低着头:“妈妈,其实你也是爱哥哥的吧。”
然后她缓慢推着轮椅:“不爱。就像是我不爱你爸一样。”
拐过梧桐大道,荆褚弋裤兜里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
他停下,掏出来点亮一看备注和内容,凝重的眉眼这才开始有所舒展。
-苏晚:回学校的事情已经给你办妥了,鹿海二中,高三4班。
**
鹿海市中心医院住院部。
“我现在不出国!你听不明白吗!你要我说几遍!”
“哐当——”
伴随着一道刺耳清脆的玻璃杯砸到地面,碎裂开来。
覃烟直接拔掉了输液针头,那只手因为情绪激动和疼痛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着,鲜红的血液从手背滑到指尖,再啪嗒滴落到地上绽开。
覃烟目光冷冽地看着衣冠楚楚的覃则明。
覃则明一来医院就开始没边界的数落她,让她滚去国外,她心情能好才怪,要不是这道血缘关系,拿个玻璃杯会直接砸在他头上。
这一举动把刚推门进来的覃泽宇和虞宛枝着实吓了一跳。
虞宛枝惊了,赶紧把手里的水果零食东西一股脑儿都塞给覃泽宇,快步走到床边,看到地上的血,赶紧摁了墙上的呼叫按钮。
服务人员说:“您好。”
没等她说完,虞宛枝飞快说了句:“麻烦请医生过来病房一趟。”
说完,然后抽过旁边的棉球,抓住覃烟的流血手背给她止血。
覃烟冷漠地抽出手,睨虞宛枝:“扮演慈母,你是找错对象了吧。”
虞宛枝手上拿着棉球有些局促:“阿烟,不喜欢我,也别糟蹋自己。”
覃烟掀开被子,下床:“多管闲事。”
正当她要走出门的时候,门口两侧站着的高大威猛穿西装戴墨镜的保镖挡在她面前。
覃烟当然是知道。
她眼神冰冷,扭头对覃则明说:“囚禁我?”
覃则明起身,走过去,手里夹了雪茄,没有点燃,他声音有些沧桑,不过威严十足:“也不是不行,我怕我没了女儿,如果能保护你,我想囚禁也没什么问题。”
飙车的事情,他尚且不再跟她追究对错,和她一起的那个叫肖勖的小混混,他不过又找人给威胁了一顿,不会弄出人命来。
覃则明花点儿钱,就什么都知道了。
覃烟赤红眼,骂了句:“疯子!”
说完,覃烟跟疯了似的,瞥见了桌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左手腕的血管上。
病房内的虞宛枝和覃泽宇惊恐万分。
覃烟看向覃则明:“放我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覃则明眸子一动,云淡风轻:“那你可以提前去找你妈。”
一提到温情,覃烟情绪开始失控了,嘴角扯起一抹笑,下一秒就怒吼道:“你不配提起我妈!”
覃则明早就习惯自己的女儿这样说。
站在一旁的虞宛枝很担心,见覃烟现在激动,不经意瞥见医生都已经在门口了,赶紧示意自己的儿子去安抚覃泽宇。
站在一旁的覃泽宇也很茫然,莫名其妙说覃烟飙车住院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覃则明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还说出囚禁,心里凉意陡然增加。
“覃烟,你别和爸闹了,我买了新钢琴,你回家随便砸。”覃泽宇只是想覃烟转移注意力冷静下来。
覃烟扫向他,呵笑一声:“覃则明,你对你儿子还挺好啊,舍得花钱买......”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医生已经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一针镇静剂打入覃烟体内。
水果刀哐当掉落在地面上。
虞宛枝望着覃烟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这才松了口气。
而覃则明则是命令虞宛枝:“你安排一下,把她送去EDC中心的那套公寓,不准让她出门。”
虞宛枝心有余悸:“你不会囚禁她吧,则明,她是你女儿。”
覃则明把刚才覃烟发疯时,自己一不小心摁断的雪茄扔进垃圾桶里:“让她好好养伤。”
**
覃烟张口不提,肖勖那天被荆褚弋给揍了,揍到头破血流的,身上没一处是好的,鼻青脸肿,还硬生生被他打断了肋骨。
但她不知道肖勖还告了荆褚弋这件事。
幸好机车爆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封焱既然都已经找到了覃则明,拜托他摆平了这件事,她也不用过于担心。
但是,覃则明特别狠,直接给她请了半个月的假养伤,断了一切设备网络,那段时间,覃则明请保镖24小时在EDC中心的那套房子看着她,足不出户。
每天陈姨最好饭给她送过来。
自己活得行尸走肉一般。
她甚至联系不上任何人,但是她没有让自己变得糟糕,而是更加的渴望活着,她迫切地需要见到荆褚弋。
一直等到十一月初,鹿海二中的月考来临,覃烟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她直接打了公寓内的内线电话,只能够联系上覃则明。
鹿海市中心覃氏集团大厦。
覃则明正在会议室开会讨论某项目二期工程的事情。
听到电话响,抬手示意汇报工程的人停下来。
覃则明接通电话:“回心转意,要去英国了?”
覃烟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思绪飘渺:“年级月考,我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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