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没什么套路的,分裂求和就可以了”
林晚照坐在下楼的台阶上,手里是刚刚何灏拿给她的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一遍题目,撑着下巴悠悠说道。
坐在一旁的何灏正玩着卫衣带,眼神空洞地看向一楼。闻言,他面不改色地接过纸,快速地扫了一眼。
的确没什么难度。
这是他前桌放假前给他的纸,纸上写了一道数列题,让他在家里做完之后给答案。
他一直没时间看,刚才只是突发奇想地想上来看看,就找了这么个借口。
谁承想前桌水平这么次啊。以前也没觉得啊。
何灏在心里翻着白眼,墨绿色外壳的2b铅笔在左手快速旋转,非常淡定地说道:“哦,我以为看起来简单的都不简单,说不定就藏着什么我看不出来的套路”
林晚照手撑着下巴,俏生生地扭头看他,嘴里轻哼:“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真是一语双关,不,一歌双关。
何灏有种被抓包的尴尬,索性大咧咧叉着腿,手指玩弄着写着简单题目的a4纸,不管身边的女孩。
林晚照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知道何灏在想什么。
她转过头去,目光穿过木制的楼梯围栏,看向不远处紧闭着的房门。
“他出来了,你很开心吧?”
林晚照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重新转过头,把视线放到身旁的少年身上。
他右手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一只简易的纸飞机,此刻正眯着半只眼睛打量飞机的机翼。还真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林晚照轻轻笑一笑,不再看他:“是啊,我很开心啊,特别开心。”
构造完美的纸飞机滑过楼梯围栏,向半掩着的大门飞去。
何灏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幸福,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你还真是恋爱脑啊”
恋爱脑?
林晚照的视线从纸飞机降落处收回来,微微侧着身子打量少年:“为什么这么说?”
何灏笑一笑,手肘撑着地板,面朝楼顶仰躺下去:
“我哥......他坐过牢啊,你不考虑未来了吗?而且听我妈讲,他没坐牢之前也是个混混,天天打架,净干一些扰乱社会治安的事情。你就这么放心地要把自己交给她?为了什么啊?他那张脸啊?你说你们这些女孩儿,啧啧,你......“
没等他说完,林晚照就听不下去了,冷冷地打断:
”我和你很熟吗?“
何灏听出了她突如其来的疏远,却也不觉得尴尬,摇头道:”不熟啊,不熟就不能讲这些事实了吗?“
事实?什么是事实?
事实就是,那个违法乱纪的小混混,为康城除掉了一颗毒瘤,为自己留下了杀人记录。
事实就是,那个曾经不放过一丝学习时间的少年,最后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起这些,胸腔里就冒出一丛火,烧得林晚照胸闷气短。
她想对着这个少年吼出这些不为人知得事实,可是,她知道这是不行的。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阿斜才会安全。
谁知道角落里有没有遗留下来的黑暗呢?当初高警官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阿斜父亲的死,到现在还只是意外身亡。
这个世上,只有误入歧途的混混阿斜,没有卧薪尝胆的卧底阿斜。林晚照深知这一点。
她撑着楼梯栏杆,从地上站起来,俯视着满脸正义的少年:
”你可以讲,也可以像个长舌妇一样到处宣扬,孩子听妈妈的话没有错,可是,你除了是别人的儿子,你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是人就该有自己的判断。在没有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否定他的全部,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受过素质教育的学生该有的价值观。不过,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毕竟阿斜不需要活在别人的嘴里,我也不需要接受自己不想接受的建议。“
何灏是第一次听她讲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上有了在意的神情,微微怔愣了片刻后,才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得讲错了什么。
”你在生气?“思考片刻后,少年抬起头来重新看林晚照。
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此刻正握着拳头愤愤不平地看向门口,胸口因为呼吸有了明显的起伏,白净的脸上也泛起红晕,应该是真得被气很了。
林晚照看也没看他,冷静片刻后才嗯了一声。
是啊,大多数人眼里的阿斜,本来就是个不干好事的街头混混,她又有什么权力去要求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孩去认识真正的他呢?
哪怕,这个人是阿斜的兄弟,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可是,还是好气。
咳......
听到少年从唇缝里偷溜出来的闷笑声,林晚照才施舍了他一眼,皱着眉看到一张玩世不恭的稚嫩脸庞,那种无名的火气越来越大。
”何灏,我不要求你了解你的哥哥,但是,我想着你们是有血缘的兄弟,总该比别人多相信他一些的。对不起,今天的话是我说重了,也是我错了,错在对一个外人要求这么多。以后,你可以随意评价他,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讲他的坏话。“
林晚照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吐出来的每个字却都清晰滚烫。
何灏藏着笑的眼眸一点点冷却下来,原来平日里软绵绵地没有脾气的人,一生气气来,真的会让人感觉到有种黑云压城的末日气氛。他清楚的感觉到,某种自己在意的,还未来得及成型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破碎。
林晚照顿了片刻后,又扬起拳头一脸淡定地说:”不然,我会揍你的。”不
何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刚想说点什么,余光里的门就开了一条缝。
他嗫嚅的嘴角归于平静,手作势拍了拍没沾到灰尘的屁股,冷冷地呵了一声,大咧咧说了句随便,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真得是太欠揍了,林晚照对着他的后脑勺扬了扬拳头,只觉得胸中刚消沉下去的火又滋滋地往出冒烟了。
“晚晚,你在干什么?”
身后穿来熟悉的声音,林晚照顺势把扬起的拳头舒展成掌,捞着前额的头发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