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唐李涉。李晨不知道李涉写这首诗是什么心情，反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学定了。双胞胎因为和她熟了，日渐撒野，她的耐心也快没了。恰逢老友来，她就周六把孩子送回去了，勉强看了十天，她就熬不住了。其实她不知道，一个人看两个孩子的。当然肯定饿不死就是了，至于能不能磕着，碰着，碰着，不保证。

她送回去时，有些羞愧。“本来打算至少看20天的。结果没精气神了。”“送回来吧。一个人能撑一个周就不错了。托儿所还问怎么没去呢。”“他们幼儿园怎么上？需要办什么手续？”“公立的麻烦些，私立的容易，就每个月交学费就好。”“大概多少钱？”“两个孩子，4000能去相当好的幼儿园了。”行。准备掏钱。“不要。就是个幼儿园而已。好好选选。找找人，公立的也能进。我记得咱这边有市机关幼儿园名额的。”

“那就拜托了”李晨对这些不太懂。然后她就回去了开发区。这次老友没和她一起回去。原因也不难猜。但她不会说。“孩子要读幼儿园了。私立的贵一点，公立的几百块，你爸妈说能上市机关幼儿园。”“你怎么看？”“那就上公立吧。把证件办一下。我给教委打电话咨询一下。”“那就拜托你了。如果需要很多钱，就上私立吧。不想你搭人情。”“也就你还为我考虑这些。我那些亲戚从来都是给我爸妈打电话，然后命令我干啥，干啥。所以基本给拒了。”“我不想你为难。开口求人很难的。”“放心吧。走正常流程就行。上次他们去北京培训还一起吃饭了呢。”“跑腿费收一下。”“财大气粗。”“就是不想你为难。”“不要。这是应该的。”

李晨觉得自己真的挺走运的，遇到自己为难的事情，和章雷一说，他就帮她解决了。现在写论文遇到困难，她和刘力一说，他也立刻手把手教她。她觉得挺好。她要做的就是努力，勤奋，回报。也就是给他们买礼物了。她尽量保持正能量吧，看见她就能身心放松，有灵感。她不知道，她无意中琢磨的，其实就是她无形的魅力所在。

她决定利用这两天好好玩。他和她去了台东利群商场，戴了墨镜，换了统一的天蓝色牛仔裤，白衬衣，渔夫帽。两人去了海天相接的地方，拍了几张照片留念。又去了崂山风景区，买了王哥庄馒头，去了道观，她告诉他：“我爷爷的道长朋友还活着，还在。现在是观主了。”“你怎么知道？我奶奶说的。”他似信非信，但是觉得修道之人真有可能活着。“确实活着，现在只是过了百岁而已。修道之人注重养生。和崂山水长生不老。”两人还用矿泉水瓶子接了崂山上的山泉水。

“我们俩还没有一起游玩过呢。”路上李晨感慨。“之前春游一起过，还有很多合照。不过那时好傻，特别是你。”“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不过你生的小孩都长得很不错。比你长得好看。”她生气不想理他，“那是因为我的隐性遗传基因非常好。我奶奶美人，我妈美人，我曾爷爷美男子，又高又帅。只有我曾奶奶是土财主家的姑娘，太丑了，特别是牙齿。导致我爷爷长得牙齿丑。不过过了三代我的牙齿都长整齐了。”

“真生气了。其实你不丑，只是没我好看。”这话老扎心了。“但你不是还喜欢我，哼。”“是呀，就是戒不掉。而且你比那些爱化妆的女人耐看多了。我还是喜欢素颜书生气的女生。”“我谢谢你的欣赏。真的。不过你好无聊。”“我真的很高兴，过了这么多年，我和你还能一起游山玩水。有些场景仿佛是复现。”“我比你幸运多了，和我喜欢的男人类型都处过了，黑白我都拥有过

了。所以，即使我现在死去，也觉得不遗憾了。”

“你有梦想吗？”“有啊。都实现了呢。”“真的？”“当然，小时候梦想长大能吃方便面，火腿，面包，现在实现了。”“其他的呢。”“都实现了啊。比如和你在一起，牵手走过，虽然时间短，不是天天，但是也实现了啊。还有学理科，考大学也实现了。”“那刘力呢？他不是你的梦想吗？”“不是。他只是意外的礼物。”“我从来没想过泡他。后来发现他和你长得类似，你又没出现，有个帅哥围着也不错。他追我，我就答应了。我十八岁没谈过。就想体验下谈恋爱的感觉。”“你呢？谈了几次？”“两三次吧。”“果然还是我亏。早知道我也多谈几次。恋爱经验太少了。”“你可拉倒吧。你以为谈多了是好事啊。”“说说你谈恋爱的感受吧。我呢，基本没感受。就是恋爱最后结婚，花了九块钱。也没有什么浪漫，出去玩之类的，没有下跪求婚之类的。鲜花，钻戒都没有。就是周末泡国家图书馆。忙着学习，怕不及格。毕不了业。或许我应该当时多谈几个就好了。”

“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初中也和你同校过，初一转走了。”“我可能有点印象，我们好像放学一起走过。毕竟都住那一片呢。是短头发那个吗？”“是，和我同姓。”“然后呢？”“她不喜欢我。我觉察到这个，就立刻不考虑了。”“她不了解你，和你相处过，就知道你还是很优秀的。”“也许吧。我们只是班干大队委才见面。”“暗恋。”“算是吧。”“这是我等普通学生无法企及的高度。我还是发现我和刘力比较搭。”“你是转学生没资格的。”“知道。我以前在以前的学校也是两道杠，不过没用的。”“然后呢。我高中和她一个学校，她并不待见我，我成绩也不稳定。所以她应该是嘲笑我了，毕竟她初中没我成绩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高中过的艰难。”“都过去了。我这不挺过来了吗。”“她去哪儿了。”“好像山大。”“也不错。”“她是文科还是理科？”“文科。”“那她没我厉害。”“知道，你最厉害，比我还厉害。”“知道就好。”“其他的呢。她可以过了。她还没我白呢。我知道她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管计划生育的。”“她妈最后去了镇上，然后又找人去了市里的街道办事处，所以她才初一转学的。”

“那其他人呢？”“北大本科有个本系的追我，我本着修学分的意图，谈的。就是和你说的一样，一起上课，泡图书馆，一起去食堂吃饭。”“那个了嘛？”“没有，不过她应该高中就有过了。”“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呢。”“她看我不主动，也不给她买礼物，就和我好了一个学期，假期回来就不联系了。然后发现她和大四的学长好了。”

“正常，你也是个骄傲的人。那女生有我好看吗？没法比，两种风格。没你白。”“一白遮百丑。”“然后呢？研究生呢？”“研究生期间真想谈来着，也交往过。毕业分了。”“那个了？”“大姐，我都24了，能不有点经历吗？”“那她呢？”“她比我经验丰富多了。我居然是她的猎物，是她的第八九个男人了。”“以后呢，她就业去南方了。也是公务员。”

“然后呢，毕业时就和一个学妹好了。我是打算谈个定下来，家里也催着找对象结婚。”“结果学妹利用完我，找了个有房子的本地人嫁了。”“怎么利用的？”“考公务员辅导，毕业论文我都有出力。”“你们那个了？”“大姐，都说了，要定下来准备结婚的。”“她是第一次吗？”“当然不是。那你不介意吗？”“介意有用吗？都二十多了，那你呢？你当时是第一次吗？”“什么时候？”“结婚。”“当然，我们俩都是雏鸟，彼此都是第一次。”“他还真能忍。”“不忍就滚。”

“再以后呢？”“就是相亲，参加联谊会，大家跟卖货一样，把自己条件一摆，有车，有房，在三环还是四环，是新房还是老破小，是别墅还是公寓，父母退休金多少，是工人还是公务员，家庭负担重不重……”“我心里越来越烦，也和几个相亲女的发生过亲密接触。但是因为没房子，最后不了了之了。”“你还真不让自己闲着。”“我是正常的男人好不。再说那些女的比我恋爱经历成熟多了。”“半斤对八两。那你就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吗？”“有觉得合适的，人家瞧不上外地的公务员，还没房子。”“我想她现在后悔了。”“与她无关。当时的我，她瞧不上。现在的我，她高攀不起了。”“牛逼。说的太好了。”“再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就是在南站看见一个和你很像的女生，对着一个和我相似的人，给他亲密地整理衣服，和他亲昵地告别。”

“我当时不知道。当时我已经很久没回老家了。从国外回来也没多久。只记得要重新考医师资格证，哪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当天去送他，也是为了哄他。毕竟我过年不回去，陪我爸妈一起过年。”“他这点确实挺尊重你的。”“我用实力说话。我没拦着他不让回就不错了。”“确实。”

“当时看见你，我几乎确认是你，但是还是不敢上前相认。”“然后呢。”“我就碰巧看见你女儿呢。她自己去厕所。打不开门。我帮了她。然后和她爸相遇。”“刘力这个臭家伙，居然有事瞒着我。还好孩子没丢。不然我宰了他。”“没有我，孩子也丢不了的。”“你是预谋的？”“不算，不过确实想借着机会确认是否在车站的那个女人是你。后来他直接承认了，22岁结婚。”“你当时什么感觉？”“就是心里感到发凉。疯狂嫉妒他。自己连再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说别的了。”“是不是觉得在车站的我，气质还不错。不比你交往过的那些差。甚至还更优秀一点。”“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不过确实如此。因为她们对我没有你对我好，真心的好。”

“可惜，你高考后没来找我。入学后，你也没来找过我。我虽然知道你在北大读书，但是我一次也没去过北大。就怕遇见你尴尬。我觉得，你肯定忘了我罢。毕竟都过去三年了。你会认识更多的人。说白了，当时也是有些自卑，不自信。在我眼里，你一直很优秀。没有哪个男生比得过你。我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刘力谈下去，毕竟在北京就我和他关系最近了，高中一个班，大学周末他又几乎每周都去和我一起泡国家图书馆。”“为什么是国家图书馆？”“别的，进去有限制啊。再说离着我上课不远。”“我还想，他什么时候和我分手，我一般不甩人，都是主动让别人甩我。这样他们心里舒服点。我是一点不在乎的。”“为什么？”“因为都不是你，我谈不谈的，有什么区别？我那时很想出去读书的。就一直拼命学本领。学习中医，西医。努力了一把，也没读成。就那么跟着出去打工，攒了一套房子而已。其实还不如在国内，那时不限购，我在外面上课，至少三套小房子的首付出来了。”

“你早就爱上我了？”“不知道是不是爱。不太懂。高一上学时那会就是比较疯狂，课本里面写了好多你的名字。”“刘力知道吗？”“我高一不和他一班。我对他没印象。”“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谈恋爱之后吧。当时决定谈恋爱，攒恋爱学分去的，总得找个顺眼的开始吧。我若是高中有心谈，肯定应该找班里成绩好的，长得也不错的。但是可惜，我没那个心思啊。”“高二想过我吗？”“应该没有。学习都累死了。高考数学基础练，物理基础练，化学基础练，都刷了。每天时间安排精确到分。”“高三呢？”“没有。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只想高考。”“所以，不和你联系，你就慢慢地把人遗忘。”“对啊，总留恋过去，不往前看，不行啊。一直走不出来，肯定影响自己的。”“你倒是会自己调整自己。”“那当然。必须这样。要是考不上学，啥都完了。就不是今天这样子了。更没资格见你了。”

“你现在还爱吗？”“爱谁？”“both.”“我不知道，应该吧。我不知道谈恋爱是为了什么，我现在不需要谈恋爱了。觉得没谈恋爱也可以很好。男男女女，猜来猜去，你哄我，我哄你的没意思。揣测别人好累的。现在这样多好，你来，我高兴。我有事去找你，你见到我也很高兴。”“倒是和我想法差不多。”“那你和刘力呢。”“闹了几次吧。以前没双胞胎时，两人还出去转转。现在你都看到了。心累了，不去考虑这些情情爱爱了，不适合我。一闹矛盾，就伤感情。我不想自虐了。他好好的，就一切都好。”“他若是爱上别人呢？”“祝福他。”“不难过吗？”“难过又能怎样？日子不过了。现在连闹得心思都没有了。就是搭伙过日子养孩子而已。恋爱又不当饭吃。”“你不喜欢谈恋爱了？”“我一直都不愿意谈恋爱的，恋爱好像就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要么欢欢喜喜进入坟墓，或者迫于现实压力分手，能毫无负担，潇洒地离开，走下一段人生路，觉得也很酷。”“就是被利用的那个很惨。”“如果得到了想要的，被利用那个确实挺倒霉的。不过不一定要长久在一起的。和谁在一起过日子，都会产生后悔的。单身贵族最是潇洒。实名羡慕。”

“谈感情是件奢侈的事。我也不愿意去哄谁了。光加班就忙得没时间。换人谈恋爱都懒得换。现在求的就是一个舒服，自在的状态。”“嗯，谈恋爱是为自己活着更开心的。如果不开心，谈恋爱那就是找虐。年轻时，修一下学分就可以了。其实和谁谈，多巴胺都会产生一点，但是多巴胺也会消失的。““恋爱脑要不得。”“对的。又不是毕加索，需要灵感来创作艺术。”“所以你会和他说我爱你呢。”“说呀，我爱你。咋了。”“也对。就三个字而已。就跟你吃了吗一样。”“是啊。敷衍了事。”“刘力知道你现在的情感状态吗？”“不关心。我也不想知道。他只要身体好好的，和我一起养大孩子，其它的，我都不愿意去想。我也不想去讨好谁。累。”

“你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你不也是吗？”“这样才能刀枪不入。不受情感伤害。”“我们的心态都沧桑了。老了。悦己比较重要。”

恋爱让人有一时的冲动，欢喜。长大了，经历了沧桑，恋爱就不再是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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