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大学生的升学就业质量报告发布，家有中学生升学的中年父母都会仔细阅读。比如执行了20年的艺术生高考政策，取消高校艺术特长生招，打碎了多少小学生家长的规划。每年的艺考机构就靠这个艺术生降分来吸引大量的生源。还有疫情之前的教育机构宣传，李晨也被塞过宣传海报，有的直接在中小学门口，派发宣传单。有的宣传册上直接写着，“您来，我们培养您的孩子，您不来，我们培养您孩子的竞争对手。”让一整个家长陷入自闭，恶性循环中。
李晨记得老大读五年级时，她被打过电话，那个推销的说，如果孩子不上辅导班，孩子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她当时特别生气，她自己就是学过来的，中小学也没上辅导班，怎么就考不上大学了。现在她才明白形势变了，她的思维却没变。现在的孩子，吃饱了，喝足了，没有动力。如果大人没空管他们，可不就是机构说的，没有他们辅导，就躺平，摆烂了。有几个天生爱学习的呢？
进入21年之后，积压存了两年的大学毕业生，19,20的毕业生就业非常惨淡。本来吸纳人数众多的外贸旅游业因为新冠大流行而按下暂停键。什么专业毕业生能找到工作，护理。来一个要一个。这是李晨的直观感受。钱也不少。不过跟加班挂钩。说本心话，医生护士都是风险很高的职业，而且也不干净，整天跟脓，血，病菌打交道。再就是快递行业，只要你不怕吃苦，总能熬得住。其实读书是为了什么，就是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活计。
公务员考试竞争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中小学教师招聘竞争激烈。在家长的耳提面命之下，有份稳定的工作是首选。20多年的前的天之骄子，大学生群体，一毕业分配，还有干部身份。然而经过2003年后的大幅扩招，终于在十几年后达到了饱和，大学生不如农民工值钱了。一个月花6000块雇不到农民工，但是3000块能找到大学生。大学生不再是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一毕业就失业，就专职考研，考公务员，考遍全国，成为职业考生。有的地方甚至做起了考试自习教室的生意。而因为疫情防控的原因，官方举办大型考试已变得艰难。除了中考，高考牵动全社会的注意力。大学生考研却不是必须，李晨觉得，刚毕业的大学生太难了。
她给她姐打电话，谈到孩子未来读书就业的事。姐说其实好的就业岗位每年就那么多，每年还是从那几个传统名校选。只是现在毕业生多了，网络发达了，才被更多人知道而已。而就业大军因为高校扩招，岗位所需人数年年饱和。让谁提前退休啊。相反，人社部还要人延迟退休呢。
现在大学升学率那么高，是个人就读大学，就业能好才怪。反而是中专高职踏踏实实学门技术，一毕业就就业。踏踏实实上班。慢慢熬。她觉得也对，如果她的孩子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好大学，就去学技术，她甚至在下班回家的地铁上，开始搜索北京的中专，看到位于南邵镇的昌平铁路电气化学校。毕业了一个月能拿到10000以上。开地铁有什么不好。
虽然她很羡慕会开车的人，然而她自己却一直不学，她姐倒是学了开车，却从来都不开。两人出行全是地铁。公交车都很少坐。打车就更少了。从小她家就有各种车，拖拉机，三轮，货车。然而等父母来京之后，却把车都卖了，她老爸说早开够了，总开车容易胃下垂。家里人没有买车的欲望。也不需要开车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所以父母真的是把个人欲望降到最低。连买菜都是骑着自行车去早市。她老爸说锻炼身体，多活两年，现在社会太好了，有病国家管着，免费打疫苗，还发口罩。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至于孩子的学业，老妈说了句，“一辈不管两辈事，学不好就赶紧下来，别去浪费钱，学个技术，当个电工，修车的，开地铁的都可以。钱也不少挣。你大姨的大孙孙，本科学了英语，研究生学了教育，正花钱托人去教委实习呢。研究生三年级因为疫情在家呆了一年。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工作。还是你们那时候好，毕业就有工作。”
李晨没法解释大学扩招，大学生升学率高了，就业率自然就下降了。物以稀为贵。物多了，自然就贱了。说的难听了，她老妈又会指责她看不起她大姐家的孙孙，李晨真是无语，大姨家孙孙当年考上广西师范大学的教育研究生确实很厉害，哪像她过了十年才考上。可与她是两代人。也不熟。所以李晨和她妈关系在聊天上真不太和谐，说话不到一起。她又不喜欢听老家那些亲戚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姐还附和两句，她直接没兴趣听。太无聊了。所以孩子的事，她就不再和父母说了。说了也是徒增烦恼。就她两口子自己整吧。
她姐告诉她，新冠大流行以来，国际会议基本取消了。有也是视频会议。前一阵子她就在家上班，做了中国俄罗斯的石油会议。但是信号断断续续的，非常影响听会效果。而且价格也便宜了，有AI出来，部分水平不高的翻译确实受到了影响，而顶级翻译仍旧□□。李晨不由得庆幸还好当时她没选英文专业，读到研究生，应该也赶不上她姐的中英文功底。她本科选了学口腔技术，真是学对了。不想在公立干，嫌钱少，直接转到私立口腔诊所即可。
自孩子上了初中，李晨就经常关注大学生就业。更何况每年还有不少学生考入不错的大学来和她报喜。她男人的专业属于基础学科，列入2020年的强基计划招生。所以他的很多博士都是本科直博生。她看孩子的状态，不敢想孩子未来能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低头像老黄牛一样往前拱地吧。挖的越深越好。耕作越精细越好。
一方面是焦虑的父母，考虑孩子要读个好大学，好专业，才能在未来激烈的就业市场取得一点优势，另一方面是新冠大流行背景下很多孩子的放飞，躺平，比烂。大家比的不是学习，因为学习考试被教委停掉了，乐考，调研，就是不敢说是某学年度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都不敢写。错号不敢打，生怕伤了家长的玻璃心。这在普小不要太经常。姐说她儿子的天通苑小学就这样。刚开始管的挺好的，也很听话，现在叫不动。姐的儿子今年小升初了。说重点小学的情况好一点。这时候，李晨才有些后悔没让孩子也努力竞争下进五道口的中关村二小。转念又一想，她之前还在渔村小学呢，然后读了镇小学。最后不也高考来了北京，读医科大学。最重要的还是考个好高中，才能考个好大学。
现在北京的高中招生全是按照分数来的，说什么北京高考四百多分上北大的，全是胡扯。让他自己来北京上学试试，光英语就够他喝一壶的。18年李晨在课外班里教过一个父母都是博士后的男生，来自江西师大附中。他说他中考时就来北京参加过中考，因为晚于南昌的中考，所以他参加了两场，因为他在南昌中考中考得不错，就有些轻敌，他参加北京中考，580分满分他考了480多，海淀区的头部高中去不了，连交大附，57，育英，八一也去不了。最后回了江西师大附中。他高考下半学期直接报了三个月的班课。李晨教他英语。然而北京高考结束后，他才考了530多，去了中国医科大学，说到底还是沾了北京分数线低的光。
所以李晨太清楚好好念书的重要性了。她对揍了自家长歪脾气的孩子，一点都不后悔。长得在高，不听话，不努力学习，就得挨揍。宁可让孩子恨她，也要把他们给揍到重点高中去。说实话，她根本不在乎孩子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同样的对于男人爱不爱她，她也根本不在乎。只要孩子们有出息了，能养活自己了。不理她，和她断绝关系来往，她都不在乎。
古代还有孟母三迁呢。她揍个孩子怎么了。她才不焦虑呢，像她姐那样，管孩子学习，管工作，还得给男人每天做好吃的海鱼。她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听话，揍他们。恶人她来当。
别说还真听管用的。顶嘴，她揍。检查写错了，她还揍。当丈夫刘力告诉她，大姐寒假把高一数学全部学完，考试考了92时，她淡淡地说了句，“很厉害吗？”“也不太厉害。”“所以阿力，你对她太仁慈了。自家孩子别不舍得。现在她挨揍，知道疼，长大了，别人揍她，才知道躲。我们自己养的孩子不教育，等着长大让别人来教育她吗？还有告诉她，校服内衣内裤自己手洗，然后去甩干。”
所以21年的春节，刘晓晨同学的寒假过的非常充实。她不但把高一的数学物理给学完了，还把初一下的数学和英语教给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好在她弟弟妹妹并不比她笨，两个家伙偷着往下学初二的知识。让她知道了，她也不甘落后，自己闷着悄悄看教育部云平台高二的数学和物理课程。
夫妻二人对于孩子们之间的这种默默竞争学习，喜闻乐见。也不点破。只是假期里李晨买必胜客的次数多了些，买味多美点心多了些。每天带着出去小广场打打羽毛球和篮球，跑跑步。隔个三天去北航游泳馆一次，放松一下。同时早上把平板收了，实际上是李晨过了十点就把网线拔了。妹妹嚷着要看电视，抱怨家里没有。姐姐说“你去姥姥家吧，或者去章奶奶家看。咱家一直都没有电视。”妹妹嘟着嘴不吱声，“小妹，等你考上清华，毕业了，自己买房子每间屋子都装一个电视。现在就忍着吧。咱家就这条件。”哥哥劝小妹。“哥带你玩乐高去。”
利用周末，李晨和男人一起，带着三孩子去了物美超市，小妹拉着哥哥在电视前不走，过了一会，“爸爸，电视也不贵，一千多买个老大的平板。”“你死了这条心吧。电视自由等你大学毕业了，自己买去吧。”李晨拒绝的干净利落。然后周一，李晨把从支付宝上抢的环球影城的四张票给丈夫，“带孩们去玩吧。趁着两个小的还没到12岁，去吧。大姐现在去价格就不打折了。”
环球影城好玩自不必说，特别是话唠机器人威震天，三个崽子都上去和威震天聊天了。等玩了一天坐七号线回来，累却兴奋。当然吃的也多。确实逛累了。“妈妈，威震天真好玩。”哥哥学威震天说话的语气。“小屁孩，……”“威震天是真人扮演的，踩着高跷，他的声音经过人工智能处理器加工了。”“妈妈，我要学人工智能。”“这得好好跟爸爸学习，你爸爸老厉害了。”在孩子面前，她从来都是使劲夸自己的男人，让孩子们向爸爸学习。
晚上，她给双胞胎捏了脚，脚后跟涂了药膏，看老大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她只好也过去给捏了脚，涂了药膏，“人老先老脚。保护好自己的脚后跟。今天爸爸说你们走路有点多，妈妈才给你们捏脚，抹药膏。以后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就照着妈妈的做的去做。第二天脚就不疼了。”
然后她又转身去给已经上床坐着看书的男人捏脚后跟。“不用了，三个崽子就累着你了。”“其实，我应该先管你。但是那两只崽太小，怕影响明天的学习效率，我就先管他们了。老大都170cm了，居然还要我管。”“100岁也是个孩子。不能区别对待的。”她边说边捏他的脚。涌泉穴捏的他太舒服了。哼哼了起来。又给他捏了脚指头。“我去洗洗，刚才使劲出汗了。”
她平时也不每天都这样伺候男人和孩子。但是若出去一身土，一身伤，或者累大了，她都会亲自上手检查一遍。故她虽然不管孩子，但是孩子仍旧和她亲密，不生疏。男人也觉得她贴心极了。这也是姐教的她。知道她不擅不喜做饭，看孩子，却让她关键时刻要什么都懂，能担起事来，而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阔太太。“说实话，咱们都没有那个条件。咱都是小镇上出来的，虽然也是市里，但是和市中心比，不还是差吗。咱们就得什么都会。才不会受制于人。”她姐跟她掰开，揉碎了讲。她亦认同。
往年春天，她都是最忙的时候，晚上和周末都带高三的班课。然后连续两年了，机构老板没和她联系过。只有零星的几个家长被推荐找她上课，她觉得不远，就抽空了周三和周五晚上还有周日下午去上。一次2000，她讲差不多差不多三小时。本来是两小时的，但是两小时根本讲不完，所以她看时间还早，学生也能接受强度，就接着讲一节课。家长每次都把她送到地铁口。那个家长个子很高，容貌很漂亮，因为孩子，自己也上了年纪，都不爱打扮了。当她说，“你其实长得真不错时。”她笑了。“我妹妹才长得特好看。但是她婚姻不幸，现在嫁到了国外。”她又问，“你觉得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就是结婚生孩子啊。可惜没有早知道。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是最美好的。”李晨亦有同感。
她说女的何时都得有自己的底气，那就是工作。男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找。不合适，换掉就是了。她说她的一个闺蜜，在外企，年薪200万，她就喜欢帅的，最后找了一国旗护卫队退役的，住她的，吃她的，开她的车。但是她就喜欢。李晨表示理解，但是她却不会这样做。
但是买衣服鞋子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了。北京房子她买不起，但是买个衣服鞋子还是可以的。女生保持恣意洒脱的生活，财务自由是她最大的底气。女生千万不能生孩子。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有的男的可坏了。千万别相信那种女的负责貌美如花，男的负责赚钱养家的鬼话。她把这些话跟孩子们说了，特别是家里两个女孩。干脆三个一起进行思想教育了。“你们都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傻姑娘。都给我机灵点。一切都得靠你们自己去奋斗。”
丈夫对她的独特教育方式，怪异的脑回路已经免疫了。“今天累不？”“还好。学生挺不错的。说她们班能组两个中型乐队。”“所以，高校取消艺术生招生，直接在在校生中选拔是可行的。”“那是，政策出来前不都得调研吗。”“晨晨，你有白头发了！”“大惊小怪。帮我拔十根吧。”“什么奖励。”“100块。”“成交。”他拿着镊子，戴着眼镜满头扒拉给她好不容易找了十根白头发，有的很长，有的却是刚冒出来的。“包里信封有100的现金，自己拿。”“你给我拿。”她只好拿了100给他。“谢了。我想困了。”说着就躺下睡着了。他不相信她能睡的着。结果，她转身就睡的呼吸绵长。
他的媳妇还是因为孩子的学习问题焦虑了。白发生，是血不足。他得给媳妇弄点补血补气的食物来吃。其实发量变少也是生孩子造成的。特别是生双胞胎大出血，虽然有喝了不少滋补，她又没停下来养着，一直加班干活，吃的也少。反而因为新冠大流行，媳妇的兼职活少了，才有多点时间和他和孩子相处。他难以想象媳妇皮肤光滑白皙，却白发苍苍的样子。他想起了自己提交的竞选报告。暗暗发誓，人生的下半程，由他来护着她。孩子的教育学习不能再牵扯她更多的精力了。
自古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也是时候祭出屠龙刀了。他当年学的多辛苦。初中被英语给落了多少分。牵扯了多少精力。绝对不能让孩子走他的老路。他们可不一定像他一样好运碰到媳妇这样的好同学，无私地帮他们补习瘸腿的科目。
他想着这些问题，搂着媳妇也睡了过去。当你在乎一个人时，就会想法设法来为对方排忧解难。没有算计，不求回报，只为心底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