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儿去？”
许先虎浑身一震，僵硬着转过头。
严父慈母，说的就是许家，许先虎能对着许母撒娇卖痴，可面对这个父亲从小就怵。
“爸，我出去有个事……”
“就到饭点了你能有啥事？！”
想到什么，许父声音一厉。
“你是不是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上了？！”
不等许先虎回答，他已下了结论，眼光四处寻摸着趁手的东西以便招呼到儿子身上。
许先虎见事不对犹犹豫豫想要跑，又怕跑了许父更生气回头还是自己倒霉，在原地纠结纠结，脚步动来动去就是没挪位置。
许父看着这个心思全在脸上的儿子，心里又气又无奈。
这谁说虎子机灵的？
连挨打都不知道跑，也不知道搬救兵，要搁老大小时候，早就边跑边喊人了。
“笨的驴样难怪让人哄……”
并非许父对自己家孩子有滤镜，只因他知道许先虎外头的账虽然有他自己的花费，更多的是请他那些狐朋狗友。
不论关系远近，只要拉着许先虎一起吃喝再哄他几句，就是他请。
久而久之都不用哄了，直接“记先虎账上”！
作为最小的儿子，许先虎饱受爷奶母亲疼爱，没变成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难得却养成了一副十分软弱的性格。
初中时他交了一帮狐朋狗友，被带着学会逃课去游戏厅，后来连高中都没考上。
许父打过骂过以为儿子学坏了，后来调查才发现儿子还是那个单蠢儿子，看似成日吃喝玩乐，实际上是坐在一边等着买单的冤大头。
而这里头，还有大儿子的手笔。
只是他发现介入纠正的时间太晚，许先虎虽不再敢跟着那些混账出入，却也养成了大手大脚的生活作风。
好哄手松，一批批的人扑着来跟许先虎交朋友，许父见儿子始终都只在吃喝上有兴趣，不曾涉足其他享乐，便逐渐放开了对他的管制。
就像许母说的，
“吃吃喝喝咋了？平时你说啥是啥，不是乖很？谁家儿子有咱虎子听话？”
的确，有学业能力俱佳的大儿子在前，许先虎还能独得家人全部宠爱的原因就是这娃极其听话，虽然在乱花钱这个事情上阳奉阴违，许父仍觉得他总体还算个好孩子，还可以改。
可今天儿媳妇的发难让他明白，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许父一时间心思百转，顿时失去了教训许先虎的心思。
“你给我回你婆那儿去呆着！敢乱跑就挨！”
许家老房子在长林县下的索寨，与蒋薇薇在的下河村分立最两头，虽然都属于长林，但一个离得近，一个离峤山镇门上村远。
得益于索寨茂密的林区，这里自古养蚕业发达，家家户户养蚕，也是从前许家纺织厂重要的原材料源头。
如今工业化养殖后，峤山镇纺织厂也另有其他进货渠道，索寨的人却还保留着养蚕的传统。
许老太婆也是一样，因为要照顾蚕宝宝，所以从怕虫子的傅双嫁进许家后，她就很少住在峤山镇，而是独居在索寨。
许父如今对这个儿子有了别的打算，想让他老实一段时间，第一时间就想到老母亲那里。
“你收拾收拾，到你婆那儿住一段，敢乱跑就等着挨我鞋底子！”
许先虎从小就是许爷爷许老太的掌中宝，对老人的感情很深，所以此刻他虽然有些不满父亲的控制，但对回家陪奶奶这事却并不抵触。
“到你婆那边勤快点！看看有啥活帮帮你婆！别跟在家似的一天天睡大觉……”
许父这么叮嘱其实也是白叮嘱，就算许先虎想帮家里干活，久未见孙子的许老太也绝不会让他动一根指头。
见儿子回了房间，许父也重新回到拉着窗帘的黑暗书房，静静思考着。
从前他放任大儿子的心思，因为他也觉得一个家有一个能干的儿子就行，何况小儿子性格懦弱，并不适合传家，放任到如今……
龙不成龙，虎不如猫。
无人知道许父在这时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去找了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许母：
“给虎子说个媳妇吧，就按你的要求去说，重要是能持家人稳重，最好有一技之长……”
想到小儿子那面团一样软乎乎的性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脾气得好，不然两个人凑不到一块过日子……”
……
回到索寨的许先虎，在奶奶殷殷切切的呼唤声中，一头先倒在了床上。
“来，吃这个，这个你爱吃……”
许先虎吃的筷子夹出残影，仍被迫看着碗里海拔逐渐升高。
“奶你也吃！别光给我夹！”
许老太举着筷子的手一顿，神色立马黯淡下来。
“我就是太久么见你了……”
人离死亡越近就越发留恋身边的人事物，所以年纪一大，就容易多愁善感，一些小事就让心情多变。
许先虎见奶奶黯然伤神，自然不敢再拒绝，这样的结果就是他连扒三碗饭后，成功吃撑了。
“奶！我肚子胀！”
“奶给你揉揉！”
许先虎有点不好意思的推开老人，说自己要出去消消食。
索寨曾经繁荣一时，村里的民房普遍要好于附近的其他村子，小二楼虽然也不多，但砖瓦房随处可见，稀罕的反倒是泥墙茅屋。
他循着记忆走到村里的一户土屋面前，推开了轻掩着的一扇门扉。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悠长的响声，惊动了院子里正在修理板凳的年轻男人。
“先虎？！”
两人四目相对，对见到彼此都是溢于言表的高兴。
男人叫任垒，是许先虎小学同学，也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哎婶子呢？”
任垒表情变得怅然，“还是老样子……”
许先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初中时任垒的母亲瘫了，村里给筹钱帮着治病也没治好，从此他就放弃学业在家务农，以便照顾母亲。
许先虎常常想，要是当初任垒能继续上初中，学习好的他一定不止现在这样。
而两个能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也不至于从此分隔开，只逢年过节见上几面。
“谁来了？”
房间里传出一道女声。
“妈，是虎子！”
那声音变得急切：
“虎子回来了？！快！快来让我看看！”
许先虎不顾任垒百般劝阻，硬是憋着气走进了黑暗的里屋。
“婶子！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先虎不是个坏人
甚至在外人眼里可以说是一个人品不错的好人
但他的自私不负责任放到婚姻生活里
带给另一半的就是极大的负担
人是很多面的
有些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不一定适合走进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