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局门口，路边边拿着新鲜出炉的营业执照正副本激动极了，旁边站着的，除了蔡文章，老许，还有李小生和他的朋友。
八十年代的今天不同于后来，公司注册都是实缴资本，单凭她手里东拼七凑的十万块钱远远不够。
是缘分是运气，一群人掏出家底先后就这么上了路边边的贼船。
……
时间回到路边边离家的那一天，在和路老太大吵一架后，她心知家里是不用想了，想弄钱还得往外寻，便一路去了武县姐夫罗荣家。
“啥？银行贷款？”
路边边点点头，改革开放后，银行业也跟着腾飞。
她一开始之所以没立刻从这里入手，是因为目前金融方面法律监管不够，无抵押无保证人，只要饭桌让信贷员签个字，就能搞到贷款。
但相应的，贷款那极其高昂的利率令人却步，但现在没办法，不上也得上了。
这个年代很少有人贷款，人人都怕利滚利到最后背一屁股债务，罗荣虽然是一名国家工作人员，也和普通人一样。
一听路边边要借银行的钱，第一反应就是不妥。
“咱们亲戚的钱你啥时还都行，我们也不给你算利息，可银行不一样啊，那要还不上，利息攒攒攒那得多少了？”
路边边不担心这个，这会儿的贷款没有偿还年限的规定，有钱就还，没钱就先放那里。
“姐夫，你帮忙问问看看有什么扶助政策没有？”
罗荣见她心念已定，便说去帮他打听打听，看看怎么找个中间人介绍个银行的信贷员问问。
路边边在姐夫家里窝了两天，白天他不好意思搁家里坐着，便去了之前心心念念的武县图书馆。
门口的大姐换了个人，看了路边边的身份证件后就放她进去了。
这里和她想的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里头摆设和后来的图书馆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加朴素；不一样的，是里头挤满了年轻男女。
路边边打量着他们的穿着，推测都是本地的工人。
问了门口柜台处的管理员，她按着字母表来到了经济类书籍区，这里的人比起前头文学区，简直可以说门庭寥落。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独特吧，年轻人大多讨论诗词山河哲学音乐，翻阅小说散文，讲究吸收精神食粮，很少谈赚钱。
而路边边来自一个快节奏的时代，朋友间最常说的就是暴富，她现在也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搞钱。
国家起步晚，书架上这方面的书籍基本都是中译的外国经济学书籍，路边边一一扫过，作者繁多，国别也各有不同，竟不知选哪本入手。
她的手在书脊上反复逡巡，轻点着。
这时旁边一道声音传来：
“拿萨谬儿森的……”
路边边转过头，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见她没有动作，老人亲自上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她。
“这是咱们主席特批要求翻译的经济学书籍，也是国内目前经济学的必用参考书，你如果想了解这方面，就从这本开始吧。”
主席特批？这肯定得看啊。
路边边手比脑子快，麻溜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老人点点头示意，夹着书离开了。
因为图书馆里没有座位，她便学着其他人蹲坐在书架前，如此两天后，再回家就听到姐夫罗荣带回来的好消息。
“国家拨下来一笔低息贷款，共176亿，专门针对全国的农村地区，前两年的时候在一些大城市的周边农村实行，今年才下到咱们乐平，如果是农民贷款还不要利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罗荣犹豫了会儿，说：
“只不过要把自己的房子和地抵押出去，才能拿到无息贷款……”
这就有点麻烦了，这会儿的门下村没有所谓的地契，想要田产证明得去村大队上开，路边边身为户主当然有这个权利。
但这么一来就得回村，势必惊动路老太和文秀他们，而他们要是知道这事绝对得闹开。
路边边使劲搓搓脸，行不行的，先回去再说。
走到白马乡下车，路边边想了想，顺道去了市集。
这明天就是三十了，给家里买点东西，自己不在，家里抠门的两个肯定不好好置办年货。
她买着买着走不动路了，就想到去看看李小生在不在，到他那歇歇。
果然，这人披着军大衣揣着手，在老地方摆摊。
“哟好久都不见你了，老许前天还来过一趟……”
路边边接过他倒到热水瓶瓶盖的水，只犹豫了一瞬就干尽了，没办法，冷，又渴，还矫情什么？
热水下肚，话匣子也打开。
许是苦闷许是前路茫茫，路边边将自己跟家里老娘意见不一难以协调的事情吐露出来。
李小生听到他是打算自己做生意，心思一动。
“老哥，你是要做啥么？给我也说说……”
路边边抬起头，含糊着说朋友介绍，里头有人，啥都是现成，现在就是缺钱。
李小生虽然没明白个具体，但已经断定这一定是个赚钱的事。
听听，人家里头有人！
左右看了看，李小生屁股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
“哥，老哥你给我说说，具体是个啥生意？”
路边边只是摆手：
“哎呀花钱很，我现在都要贷款了……”
贷款？
这可是个新词，李小生软磨硬泡之下，从路边边口中得知这个农贷款的福利。
“十万借给你，啥利息不要，还想啥时候还就啥时候还？”
“对着呢！”
两人头对着头，路边边手放在脸侧挡住，一派高深莫测。
“这可是内部消息，基本都是让内部人弄完了，我也是才知道，这不，就打算回去开证明……”
短短的几十秒内，一再被震惊的李小生头脑掀起风暴。
十万块，就这么一次性给你，怎么听都是个大好事，谁不干谁傻子？
可就是太好，他反而犹豫了。
这么些年倒卖盗版书籍，李小生自有一套分辨诱惑和机遇的本事。
但现在，他却出奇的为难，做还是不做呢？
想到偏心的父母，想到看不起自己摆摊走货的兄弟，冥冥中有种直觉，要叫他赌上一把。
拦住对面拍打屁股要离开的人，李小生语气恳切：
“等下老哥，咱换个地方说行不行？”
背着身的路边边唇角隐秘勾起又很快消失不见，重新回转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路边边初代的合伙人团队成立啦
友友们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