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汽车行驶进市里，然后在她曾住过的，位于省刊办公院附近的那家招待所停下。
姜思慎已经提前在这里等着，他身边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众人见到路边边，全然不是上次的疏离打量。
她被簇拥着带到了房间，然后听姜思慎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还有有人拿着本子在旁边记录。
“你明天就拿着这份诉状进去，到时候门口有记者采访，你不要怕，里头有我们的人，他戴着我们的工牌，你看，就是这个标志……”
确认她记下后，姜思慎又拿出一份稿子。
“问题还有答案都写在上头了，你提前看看，到时候就有个心理准备……”
“还有你的造型……”
旁边有个人站出来，扒拉了几下路边边的头发，“是不是给他搞的沧桑邋遢一点……”
路边边坚决捍卫自己刚洗过的衣服和头发，“看起来这样是可怜，但也可能引起反效果……”
姜思慎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便没坚持。
……
第二天市人民法院门口，一些提前得到消息的报社记者举着相机，早早蹲守在门口。
为了避嫌，姜思慎提前将路边边放在了附近，百般叮嘱确认后，她一个人抱着文件袋，往法院门口走。
一身洗的泛白的藏蓝色的老式中山装，脚蹬黑色千层底布鞋，这打扮落进很多人眼里，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汉子。
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怀里抱着的牛皮纸袋，还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就不那么普通了。
其他人心里正嘀咕着，人群里早早就位的省刊记者看到她，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这一冲，呼啦啦带起一片。
路边边眨个眼的功夫，已经被十来个人围住，她前世今生都没经历过这种架势，相机怼着，人脸挤着，提前背的词直接全忘完了。
紧张的看过去，嘿，有个熟脸，是薛凯。
姜思慎就怕她怯场，特地安排了这个跟她相处最久的人过来当定心丸了。
看到熟人，路边边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面对一些问题也能回答的出口了。
她并没有说姜思慎给的稿子上的话，那些回答情绪性太重，指代意味太强，让人心里莫名的不适。
“我相信国家，相信政府，相信法律。”
甭管啥问题，她就这一句话，说了几遍后，她挤开人群，走进了法院大门。
关于武县印刷厂，无疑是最近的大热话题。
就在今早，一篇新受害者法院起诉武县印刷厂的文章已经悄然发表，姜思慎的提前造势自然让法院这边有了准备。
路边边一过去，两名工作人员接待了她，简单审查了相关文件和她的身份证明后，让回去等候。
“要等多久啊？”
工作人员的表情意味不明，只说了一句，看吧。
路边边心里蓦然沉重下来，此前上海艺术文化厂侵权案闹了一年多，法院几番讨论才受理，那还是在沿海的发达地区，可如今也拖了快半年还没出结果。
四安省偏居西北，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社会文明开放程度都远远比不上上海江苏，乐平市人民法院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受理同样令人为难的的著作侵权案子吗？
……
“会！”
面对同事领导的质疑，姜思慎斩钉截铁的肯定道。
“据我所知，调查已经接近尾声，那起案子很快就会出结果了，等有了先例，乐平法院那边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到时候……”
招待所里，疲惫的路边边睡了一觉醒来，按照服务生的指引去了食堂吃饭。
用餐的间隙，她看到一旁的沙发上有报纸。
在家里的时候没看，急匆匆来了也没看，直到此刻她才有机会拿起报纸，最新一版一张照片占据大幅版面，路良站在台阶上，背后是法院楼顶的的国徽。
路边边快速阅读了这篇报道，询问服务生能否带走后，将这份报纸收了起来，然后翻看起了之前的报纸。
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个星期前。
“？？？”
路边边看的心惊肉跳，这姜思慎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
她的著作权案如果真能成功受理，恐怕会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武县印刷厂恐怕离倒不远了……
很多人心里都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包括底层的工人。
车间里，一片愁云惨雾。
传闻中的调查组还没下来，首先厂里的生产线已经被县政府勒令停止作业了，机器停摆，但工人们却还是要上班。
现在厂里搞起了所谓的自查自纠，从上到下，一个个接受问询，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工资工资不发，天天查来查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看那报纸上骂的对……”
工人们怨声载道，但大家都不想这个呆了半生的厂子散架，厂子再不好，也是第二个家，所以也就不约而同的忽视那种不好的预感。
蔡文章还是来上班了，他不知道还能在厂里呆多久，最后的这些时间，他只想守在岗位上。
厂领导找他谈过话，那之后，所有人都远离了他。
不管他走到哪，身边都有一片真空地带。
工人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每每看过去，他们的目光就像无意间才扫到蔡文章，然后像跨越障碍般迅速跳过。
没有工作，没有人说话，蔡文章拿着抹布水桶，不停的爬上爬下保养机器。
“以前是真的没看出来，他还有这心机……”
“人不可貌相不懂？”
“现在装什么样子？真爱岗敬业的话就不会在报纸上说那样的话……”
蔡文章努力挺直腰杆，越是这样的目光，他越不能倒下。
纺织厂工人的妻子劝他，别去上班了，反正再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提前退也没什么。
“我得干到最后啊……”
……
路边边再次回家的时候，几乎半个村的人都来家门口看热闹。
得益于村里会计周银的宣传，能上报纸的她成了村里红人，人人都想听这背后的故事。
文秀满面红光，半点没有路边边离家时铁青着脸的煞气。
“具体啊我也不清楚，还得问我家那口子……”
然而一路风尘满心疲惫的路边边无力应付，简单招呼几句就直接回了房间，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更新
友友们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