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媛莹出现那一刻，肖最就知道瞒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妈，你怎么来了？”

曲悠然背影倏地僵住，许久，她才转过身来。

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再次确认：“你是她儿子？”

“是。”肖最看着她，目光沉寂。

卢媛莹指着曲悠然，怒道：“你装什么装！既然你不守信用，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你姐姐的公司，就等着倒闭吧。”

肖最难以置信：“妈！你在说什么？”

曲悠然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中全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画面，所有不能解释的事情都明白了。

醉过无痕，林不知，肖最。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那些在她面前表现的痴情等待又是什么？

目光剧烈颤抖，她恍然一笑，转身离开。

“悠然！”肖最追上去。

林宇和袁潇拦住他：“老大，我们去吧，你先处理这里的事。”

两人看了一眼卢媛莹。

难怪他们一直想不明白曲悠然怎么会什么都不说都不问就删号离开。

先有老大妈妈去找她，给钱侮辱，还用亲人威胁，后又从室友口中得知他有未婚妻。

别说曲悠然，是他们也得删号离开，说不定还会做更激烈的事。

两人同情地看了肖最一眼，追了出去。

外面已经没有曲悠然的身影，两人按了旁边的电梯。

电梯门开，两人连忙冲进去，差点撞到里面的人。

冉染冷着脸：“你们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肖最呢？我有事找他！”

终于忙完视频的事，冉染第一时间赶过来，准备跟肖最算账。

林宇和袁潇看向身后的办公室。

冉染疑惑走进去，见所有人都站着，神色奇怪。

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

直到她看到卢媛莹，脸色变了：“你怎么在这里？悠然呢？”

五分钟后，肖最办公室里，响起一声怒喝：“什么？你妈骂她小三，用钱侮辱人，还用她姐姐威胁她？！”

冉染难以置信：“肖最，你知道的，她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

肖最沉默。

冉染气笑了，转身看向旁边的卢媛莹，冷笑道：“这位夫人，你儿子确实是个好男人，不过，我们不稀罕。”

她转身往外走：“肖最，这五年，你真的活该。”

卢媛莹被她的气场压得有些气短：“儿子……”

肖最眼底黑沉，轻声道：“妈，先回去再说。”

卢媛莹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

冉染冰冷着脸往外走。

电梯正好打开，听到游戏开完完成，过来一起庆祝的穆成从里面出来。

正好与红衣冰山美人擦肩而过，惊为天人。

他呆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美人已经下了电梯。

他连忙冲进办公室，看到林宇，拉着他问：“刚刚出去的美女是谁？你们请的广告模特儿吗？”

林宇：“哪个？”

“就是穿红衣，头发大波浪的那个。”

林宇疑惑看向他：“你不认识吗？她就是独孤染啊。”

穆成整个人呆住了。

***

肖最开车载着卢媛莹回家。

一路上，卢媛莹几次想说话，都被肖最制止。

回到别墅，肖明海正坐在客厅里打电话。他皱着眉，似乎遇到什么难题。看到他们，挂了电话。

见两人氛围不对，意识到事情严重。

“这是怎么了？”

卢媛莹坐到他旁边，神色心虚。

肖最面无表情坐到她对面。

“妈，您现在可以说了，五年前，您究竟做了什么？”

卢媛莹自知瞒不过，索性不瞒了。

委屈道：“是，我是去找了她，让她不要纠缠你，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如果这不是他妈，肖最大概已经疯了。

声音压抑着：“怎么为了我好？”

“我看过新闻，很多男的在网络上被女的骗财骗色，甚至去犯罪。”

卢媛莹道：“当我知道你喜欢游戏里的女生，肯定得派人去查个究竟啊。这一查，我才知道，你为了她不仅荒废学业，实验室都不去了，甚至连考试都没参加。我们给你的钱你几乎从来不用，第一次用竟然是拿去给她。”

肖最苦笑垂眸：“您以为，那些钱是给她的？”

“你还想帮她隐瞒，私家侦探都查清楚了，她和她姐姐是孤儿，她姐姐十八岁未婚先孕，连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当时她姐姐的生意出了问题，孩子又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后来突然多了一大笔钱才得以解决。而当时，你正好把一大笔钱打给了游戏里的一个女玩家，不是给她还能是谁。”

垂下的眼帘倏地抬起，深邃眸子里震惊痛苦。

卢媛莹越说越气：“那样不干不净的家庭，还让你玩物丧志，我怎么可能同意你跟她在一起。我试探给她一百万让她离开你，她自己同意的，拿了支票就走了。”

肖最的声音压在喉咙，因为太用力而有些颤抖：“既然她同意了，你为什么还要用她姐姐威胁她？”

卢媛莹心虚：“我当时告诉她你订婚了，谁知道她不信，我才……那我也没说假话啊，当时你跟易馨的事就只差你点头了。”

肖明海看了她一眼，抿唇没有说话。

肖最痛苦闭上眼，低头扶额。

“妈，您儿子智商180，您以为，我连判断一个人好坏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抬头，定定看着卢媛莹。

“爸，妈，是她让我找到生活的热情和努力的意义。我跟她之间，她其实不相信网络，一直都是我在纠缠，在撩拨她，是我想跟她一起。她没有影响我的学业，相反，她让我找到了人生规划，不再浪费时间。那些钱，我不是给她的，那人早就还了。”

他顿了几秒，才继续道：“她家里的事，她并没有跟我说过。我不知道，也没有帮忙。”

卢媛莹愣住：“不可能啊，那么多钱，她们两个女孩子是怎么解决的？”

肖最突然想起，五年前，知南低价拍卖出了几副她曾说过最喜欢不会卖的画作，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骂她唯利是图，颠覆了艺术家的高尚。那之后，知南的人气大跌，近两年才慢慢恢复。可她再也没有接过任何商业活动。

他按着心口，努力减缓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抑着喷出胸腔的心疼和后悔。

“知南？”卢媛莹震惊，“你说曲悠然就是知南？！”

她看着客厅墙壁上她最喜欢的那幅画，震惊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肖明海一直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问道：“肖最喜欢的女孩子叫曲悠然？你上次说，她姐姐叫什么来着？”

卢媛莹：“叫曲无忧，曲悠然开的那家私房菜餐厅应该就是用她姐姐的名字取的。”

肖明海恍然：“原来如此。”

卢媛莹疑惑：“什么原来如此？”

肖明海：“刚刚，楚冧打电话来，说终止跟肖氏的合作。”

“楚氏董事长？肖楚两家不是已经合作几十年了嘛。”

肖明海幽幽道：“原本我也奇怪，听你们说完，我才明白了，这件事还要感谢夫人。”

卢媛莹蹙眉：“你的生意我从来没管过，跟我什么关系？”

肖明海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我夫人这么能干，什么都没做就能把肖氏几十年的合作伙伴得罪了。那个曲无忧，应该就是楚冧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夫人。”

卢媛莹彻底愣住。

楚冧的事在上流圈子不是秘密。

楚冧读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后来两人因为误会分开。

楚冧找了她九年，直到五年前，才通过一副画找到，孩子都八岁了。

楚家几代单传，到了楚冧这里，一直不结婚，楚父楚母已经做好了断香火的准备，没想到孙女从天而降，差点没高兴地厥过去，就连孩子姓曲不姓楚都没关系。

楚冧找到人后，追妻火葬场了三年，直到两年前，曲无忧才原谅他。

找回妻女后，楚冧把她们宠上了天，此一直是上流圈子名媛们羡慕的美谈。

肖明海：“我之前还不确定，听到曲悠然我才真的确定。曲无忧白手起家，自创了的公司就叫悠然集团。实力虽然比不上肖氏楚氏这样的老牌商业世家，但发展很好，再过十年，未必没有竞争之力。再加上楚氏的支持，想跟悠然集团合作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外滩。”

“有人想到了联姻，可曲无忧的女儿才十二岁，所以，所有人都把目标转向了她相依为命的妹妹。”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震惊的卢媛莹：“这件事，我记得还是你跟我说的。”

卢媛莹傻眼了。

她当然知道。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楚冧的夫人和小姨子都是自强不息让人佩服的女孩子。

老婆白手起家，成立了大公司。小姨子是高材生，也有自己的公司，还人美心善，见过她的贵妇太太都赞不绝口，想方设法找人牵线，争抢着想让她当儿媳妇。楚冧这个小姨子，是近几年上层圈子最想联姻的对象。

卢媛莹没见过人，但挺多了也很心动，跟肖明海说这事，就是想让他通过多年合作的关系找楚冧帮忙。

可惜，楚冧是个怕老婆的，而她老婆爱妹妹胜过一切，只想她找喜欢的人，不愿意联姻。

原来，那两姐妹就是曲悠然和她姐姐？

她转头看向肖最：“当年，那几百万你不是打给她的，是打给谁的？”

肖最：“是游戏里另一个朋友，她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她是悠然最好的朋友，悠然尽全力帮了她。当时悠然才大二，我不想她背负太多，才悄悄把钱借给那人，帮她彻底解决了困境，那些钱她早就还给我了。”

冉染的事情，肖最没有说更多。

他痛苦道：“可我们都不知道，当时悠然家里也遇到了那么大的困难。”

无法想象，当时的她，会是怎样的绝望。

肖最只是想想，就心疼得窒息。

卢媛莹神色恍惚：“怎么会这样？

肖明海佩服地看着她：“夫人，恭喜你，你凭一己之力，把咱儿媳妇作没了。”

卢媛莹：“……”

“那现在怎么办啊？”她无助地看向两人。

肖明海叹了口气：“生意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看了一眼肖最，同情道：“儿子，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肖最沉默起身，离开了别墅。

卢媛莹看着他失落孤寂的背影。

如果她是那个女孩子，肯定都恨死他们了，怎么可能还会接受他。

这一刻，她是真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