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摇摇头道:“什么撑腰不撑腰的,女人怀了身子,总要精细些,你照我说的去准备,差人送去。”
“是!”杨嬷嬷应下,又道:“白云庵那头……”
“暂且不要去打扰她们母女俩,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清净时候,别让俗世的名头打破得来不易的安稳,亲疏不在一时,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是!”
杨嬷嬷出门前,深深地看了小姐一眼。
她虽嘴上不说,但楚府众人一瞧未来定亲王妃送的礼有差别,心里总要掂量掂量的,这下,谁还敢给唐氏脸色瞧?
哎——小姐这个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了。
就是不知道那唐氏是不是个明事理,知道好赖的!
——
唐氏哪里不分好赖。
她看着那两匹湖绸和一众补品,摸着隆起的肚子,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这半年她可是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苦辣。
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渐渐疏离,婆家的冷眼和落井下石,妾室的挑衅……她哪里还识不清谁好谁坏,出嫁前那些小女儿的单纯心思,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她只能让自己越发清冷下来,任你们往我心尖上插刀子又如何,只要我练出铜墙铁壁,还有谁能奈我何。
她这么想,却忘了,铜墙铁壁也不是谁都能练出来的。
她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不曾想,头一个让她觉得温暖的,是枕边的男人。
都道男人无情无义,可她的枕边人却是个暖的。他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也没什么大的缺点,刚成亲时,两人相敬如宾,荣王出了事,她以为会招来怨怼和不满,可这人待她还是从前那般,甚至更加爱护。
那日她回娘家,父亲喝的大醉,对着她哭着道后悔的话,“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是搭上一切也得让你嫁给那个楚怀行啊,靠着他,还有他身后的定亲王,咱们唐家再爬回那个位置岂不是轻而易举了!”
听罢,她对娘家也冷了心,原来自己再受宠,在父亲兄弟的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替家族讨荣耀的棋子,落子无悔的是他们,落子有悔的也是他们,这一切,像是与她毫无干系,可却是她要承担一辈子的结果。
想清楚这点,她对自己的枕边人就越发死心塌地了。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魏安然竟会出手帮她。
她们二人不过只见过两面,说过几句话,再没有其他交集。
谁知道,这位未来的定亲王妃,在回京后的第二日,便给她送来了礼,这分量,竟比她嫡亲的长姐还要重几分。
唐氏又何尝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她这是来给她撑腰了!
这一下,不光楚家人不敢再看轻她,就是自己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沾了几分王妃姑姑的光。
唐氏狠狠地哭了一场,把这半年里心里受的委屈全哭了出来,然后扶着肚子,一字一句道:“安然妹妹,这辈子,嫂子必不负你!”
——
那头唐氏在自己房里大哭,这头秦氏和楚安曼母女二人看着魏安然送来的礼,目瞪口呆。
楚安曼看着那两匹湖绸,嘴里发苦,“母亲,以后还是对嫂子客气一点吧,安然那丫头从小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若是给她护着的人不痛快,非得拆了咱们家不可。”
秦氏这会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从皇帝把那丫头赐给了定亲王后,她是左盼右盼,就盼着安然回来,好让全京城的人瞧瞧,他们楚家大房可是跟未来的定亲王妃关系匪浅的。
定亲王妃,那可是亲王妃,就是庆王府的王妃都矮她一截,这是妥妥的皇亲国戚,要是生了孩子,那可是姓夜的。
说来可惜,要是安然还姓着楚,他们这些亲戚,便是定亲王府的亲家了,如今虽然远了点,但只要安然还愿意与楚家大房来往,那他们也是沾了光的。
秦氏这辈子都不敢做这么富贵的梦。
她日夜盼着,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还想着改日去府上探望她,跟她拉拢拉拢关系,头一个先给自己儿子谋个好差事,第二个再给女婿谋个好差事,这不就……
她还在做升官发财的美梦呢,谁知这丫头回来先给她来了个当头一棒。
真真是当头一棒,敲得秦氏一个头破血流。
不就是给儿子抬了几房小妾,又冲着唐氏说了几句难听话吗,何必给她这么大的阵势来警告她!
秦氏气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心里暗暗想:到底是哪个碎嘴子的把大房发生的事给捅到那丫头跟前了?
秦氏再难受也不得不接受女儿的提议,“罢了,罢了,唐氏这孩子也不容易,肚子里还怀着咱们家的长孙,我这个做娘的还是退一步,原谅她了。来人,去我库房里拿二两上好的燕窝,给大少奶奶送过去。”
“是!”
丫鬟在外头应了一声。
秦氏琢磨了一下,道:“她都把礼给送来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放着,得给她回礼才是。安曼啊,你快去准备准备,等你哥休沐那天,你们一道把礼给送过去,也好显得咱们两家亲近,更重要的,是跟安然说几句贴心话,也好叫她挂念着我们这些亲戚。”
楚安曼心道:我的娘啊,咱们可跟人家不是什么亲戚了,您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让人给帮衬吗!
秦氏一嘀咕,又道:“那老太婆想来还不知道安然马上就要做了亲王妃呢,要是知道了,非得腿一蹬,立马去见阎王了。”
——
魏安然这会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催命的本事,这会子正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她在园子里东瞧瞧,西看看,一年未见,倒是觉得这院子更亲切了。
一抬眼,就看见段东急匆匆地朝她这边走,走近了,才发现他眉头紧锁。
魏安然迎上去,“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小姐,义父晕倒了,你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