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看他真的像是被气到无语,才软下了态度。
“没有说三世相爱有什么不好,只是,能有一世相爱,便是修来的福分。做人不能太过贪心,求得太多,老天爷会认为你太贪婪,所以我这辈子没什么所求,只想求老天爷能让你长命百岁。”
魏安然轻轻柔柔地说完,眼中的温情快要溢出来。
夜非辰只觉得像是被闪电一击而中,她的爱太过纯粹,甚至让他心疼。
回鹘那场灾难,在他心里烙下难消的烙印,为了复仇,他算计着一切可以算计的人、事,他心狠手辣,可以对任何于他有害的人下手,他心思缜密深沉,几乎算得上诡计多端……他求得很多,他要权力,要真相,要仇人身败名裂……却唯独没想过自己。
可这丫头却什么都不求,只求他活着。
这话,让他沉寂已久的心,又跳起来。
他再也不想压抑那些情感,所以,他一字一句,都要讲给魏安然听。
“魏安然,回鹘的男子若是有了心爱的女子,就会把他最珍爱的佩刀送给她。”
轰!
魏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心停滞了一秒,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她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空空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夜非辰又问了句:“魏安然,我们回鹘的刀,送出去,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这一趟,我自然得来。”
魏安然心里充斥着各种情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脑中,她无法做出一个在当下合理的表情反应。
最后,她终于从这巨大的惊喜里清醒过来,问:“我收了刀,然后呢?”
夜非辰温柔地看着她,像是不忍错开一刻。
魏安然仰着头,颇为傲娇地说:“夜非辰,我可是绝对不会做妾的。”
夜非辰把刀往她手里一塞,“我有说过让你去做妾吗?”
“……不是,”魏安然脑子乱成一团,“你不是还有个未婚妻朱璇语吗?你打了场仗就把人忘了?”
夜非辰微微叹了口气,“已经不是了。”
魏安然更懵了,她走之前还没解除婚约,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非辰看着她被这消息震惊地傻傻的模样,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朱家知道了我命不久矣,就悔婚了。”
剩下的,他并没有跟魏安然解释,那些来龙去脉,和他背后的算计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他没了未婚妻,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娶魏安然,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魏安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清楚朱家对夜非辰事业的重要性,她不是傻子,朱璇语那么喜欢他,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她能想的明白。
她想问一句:“夜非辰,你是不是脑子也坏掉了?”但是这一波接一波地信息打的她措手不及,她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她的脸被人用手托起,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两月前,我被困在凉州城,那是个边城,也是塞北往上京的唯一关卡,若是城破,则夜非衡的大军将南下直接杀入上京,而当时,城中不过四万八千人,而城外,则是塞北军近十四万人。”
夜非辰看着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与他无关的事情。
“我看着那些战士一个一个倒在我面前,就想,人离世之前,最想说的话,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魏安然:“……”
夜非辰带着薄茧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唇,暧昧缱绻,“我不知道别人想的是什么,但我最想做的,就是亲口告诉你,安然,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在南漳村的小黑屋里,他躺了整整四年,满脑子都是家仇国恨,他的心,早就在这整日的黑暗和仇恨中,被盖上了一层又一层冷硬的外壳。
谁能想到,她就像一颗流星砰的插进来,不给人任何思想准备,甚至无法推测她的下一步,一路横冲直撞的来到他面前,就这么闯进他的心里。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这人早就穿破重重阻碍,在他心里扎了根。
夜非辰叹了口气。
“魏安然,我在凉州城对你师傅说过一句话,我说——如果我此番有命回去,不管还剩多少年好活,我一定要娶她为妻,绝对不拱手让人,把她推得远远的,她只能是我夜非辰的王妃。魏安然,这把刀,你还要不要收回去?”
要收吗?
要啊!
魏安然听完他的话,眼眶里早就蓄满了泪,她狠狠地给了夜非辰一拳,泪,就在那时落了下来。
“你非要等到那个时候才想明白,夜非辰,你个混蛋!”
夜非辰看着她,眼中有歉意,更多的是柔情,“安然,我知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魏安然今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失而复得,她扑到夜非辰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很少这么哭。
爹去世,她只是擦了一把眼泪,心里装着复仇,咬着牙等到最后那刻。
娘去世,她所有的眼泪都化作仇恨,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而此时,她趴在男人怀里肆无忌惮的哭,她知道,这次流泪,不为血仇,不为家恨,只是因为他的怀抱太暖太可靠,她早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人。
哭完,她抬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夜非辰,直白的问:“夜非辰,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娶我吗?”
没等他开口说话,魏安然就轻笑一声,警告似的说:“你得想好了再回答。你现在已经是亲王了,我却是个连亲生父亲都敢送进监狱的人,你说要娶我,是打了胜仗的一时冲动,还是为了那些粮草决定以身相许,亦或是单纯的为了你那点占有欲,不想让我嫁给别人?夜非辰,我这人可是个死心眼,你若有其他人要娶,没了念想,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甚至不会肖想,若让我得到了再失去,那我会疯的!”
她坦坦荡荡地把一切都剖白给他看,没有半点掩饰。
夜非辰苦笑,“你给我列了这么多理由,问了这么多问题,倒是要等邑徒给我看了病,容我想好了再回答你。”
魏安然皱着眉头问:“如果邑徒说你的毒解不了,你是不是又要回到原先那副不想拖累我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