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辰没有动作,只道:“求见父皇一面,劳公公通报一声。”
“十七爷啊,这会子都快到子时了,陛下早就歇下了,不会见您的。”
夜非辰轻笑,“无妨,那我就在这里等父皇醒。”
“您……您这身子还……十七爷啊,您听老奴一句劝,回去吧,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值得为她……”
“公公,一切是我心甘情愿。”夜非辰笑笑。
刚才她温热的手握住他的,夜非辰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这温暖笼罩,既然碰上了心爱的女人,他便不会再让人受伤!
张公公听了这话,是半点法子都没有了,站在雨里干着急,这十七爷当真是个倔的,谁也劝不听。他一边怕十七爷淋雨生了病,一边又挂念着陛下万一有什么吩咐他不在身边,纠结了一会,把伞递给夜非辰。
“张公公,多谢,但你还是拿走吧。”
夜非辰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张公公愣了愣。
“我淋会雨,父皇知道了,会顾忌我的身子,见我的……”
“王爷啊!”
张公公叹了口气,往殿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折返回来,走到夜非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曾把魏县主赐婚给你,是她不愿意,顶撞了陛下,这才……”
你说她拒绝便拒绝吧,偏生用的理由跟魏皇后用的是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她真是魏家人风骨,还是说她们魏家的女人个个都知道怎么激怒陛下。
弘顺帝这辈子顺风顺水,独独在一个女人身上绊倒过,这些年了,又爱又恨,难说啊!
夜非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时,张公公早就走得没影了。
后背的伤痛,也让他难以忽视,越来越痛了。
不过痛些也好,疼痛才能让他清醒。
如今他已经与朱璇语订婚,所以皇帝若是把魏安然赐给自己,那绝对不会是正妻之位,只能是妾。
那丫头看他的眼神,定是有情的,至于为何要拒绝……
只剩一种可能,便是不想做妾。
这确实是那丫头的性子。
虽然平日里看着她什么都不在乎,凡事都好商量的模样,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刚烈,却不是能随着时间消退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安然啊!
夜非辰胸中充盈着怒火和无奈,只能缓缓闭上眼,在心底问道。
“安然啊!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傻,更蠢的人吗?”
——
“他,还在外头跪着?”
“回皇上,还在雨里跪着呢,老奴去劝过了,劝不动啊。”
弘顺帝坐在床上,听不出喜怒,“既然他想跪,那就让他跪着吧。”
张公公没敢吭声,默默地退了下去,站在角落鼻观眼,眼关心。
寝殿又安静下来。
——
宫门外,魏安然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地探出头来看看,生怕错过他。
一个时辰过去了,明黄的大门始终紧闭。
宫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在里面怎么了?
按皇帝那般态度,或许根本不会见他,夜非辰此时在哪里等着,他有没有淋雨?
他身上余毒未清,背后的烫伤最忌讳碰水……
铺天盖地的心疼让她坐不住,但外面大雨倾盆,她出去也于事无补,她只能满心焦灼,双目充血地瞪着那明黄色大门。
夜,更深了。
雨,终于小了下来。
已经到了后半夜,魏安然恍惚间听见马蹄声,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嘶鸣,她才把目光从宫门处收回来,落到身侧。
她掀开侧面的帘子,正好对上来人的目光。
叶秉竹朝她点头示意,目光便移开,余光正看向一边的楚怀行。
那人也颇为狼狈,缩在角落,眼里尽是担忧,连他到来都没注意到。
这人……
叶秉竹叹了口气,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低声说:“庆王那边已经得了消息往皇后那边送了,皇后知道了会去帮衬的。”
魏安然愣了一下,声音颤着,“多谢。”
叶秉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是没解气,要是换成个男人,他早一拳锤上去了。
“魏安然,你教我说你什么好,不就是做妾吗,跟和亲比起来,可不是好了一点半点,你又何必……”
魏安然红着眼,却不见一丝后悔。
“活一辈子,绝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这道理我都明白,所以我并不强求。婚姻于我,可以说毫无意义,也可以说意义重大,我这辈子其他事都可以将就,唯独感情一事,不能将就。”
“你……你可真能耐!”
叶秉竹扔下一句,翻身上马,临走前还看了楚怀行一眼。
他奶奶的,瞧着这叔侄俩性子一点都不同,实际上,都犟得要命。
都他妈惹不起!
——
皇后寝宫。
顾皇后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没有动作。
“娘娘?”宫女小声提醒道:“定王那头还等着您呢。”
顾皇后摆手,“你急什么,此时陛下已然歇下了,本宫就算是要去,也得想个合适的理由才是。”
“是!”
顾皇后心里盘算一番。
和亲一事,是皇帝亲口所说,便是谕旨,这旨意下了,便没有收回成命的,魏县主和亲一事,是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而定王今日所为,极有可能徒劳无功。
自己若是去了,就是给他个面子,这也不过是看在他马上要与朱家联姻,还有两广一事的旧情上,实际上一个板上钉钉的成不了大气候的小辈,并不值得她去结交。
毕竟,自己若是去了,皇帝那边恐怕要怀疑她和庆王欲结党营私,而魏县主和亲一事,定少不了朱家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今日定王在芍药宴和宫里的这般做派,定会惹的朱家不悦,若是她去了,不就是把朱家给推远了吗……
顾皇后又看了眼窗外雨景,摇了摇头。
想来,夜非辰这般护着魏县主,怕是因为竹虚是她的师父,可竹虚与未来的定王妃比起来,还是定王妃与他最亲近,今日这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谁也拿不准,若是他使诈,自己去了,不就中了他的圈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