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众人三点多上线，到五点的时候，莫球名堂和心心岛先后做到50级主线，然后领到了转生任务，但为了晚上聚餐，两个人就都卡着没做。

六点整，众人在云头大学一条街外的烧烤摊集合。

本来莫名堂说要请大家吃日料，但彭米粒不同意，坚持要AA，最后莫名堂拗不过她，又怕日料店消费太高，大家就一起改了地点，换成了烧烤。

烧烤是一种需要热闹的食物，神笑已经很久没有吃了，乍一到摊子前面，被人声、灯火和晃动的调料味扑了一脸，顿时觉得久违了。

众人在街沿上一张拼出来的大桌边围坐下来，浩浩荡荡十几人，闹腾得不行，点餐的场面十分混乱，最后在莫名堂的大嗓门压制下确立了传阅点单的规则。神笑被带得也放松下来，跟着笑闹几声，菜单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随手勾了个鹌鹑蛋，正准备把菜单接着往旁边递，一偏头下巴就挨到一个人的头发，随即他嗅到一股轻盈的香味，即使在这片红火的烧烤摊上也依然清晰。

车雪坐在他旁边，朝他倾身过来一起看菜单，然后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点上菜单，轻轻地跟他说：“帮我点个这个吧，谢谢。”

神笑往反方向微微仰了一点，在车雪点的那道菜上打下勾，然后匆忙地把菜单递给隔了一个的彭米粒。

他听到有人在对面“哟”了一声，但没听出来是谁。

点完菜，酒先上来，两件雪花，除了神笑，每个人都满上了，神笑自己去冰柜里拿了一瓶雪碧过来。

莫名堂看到了，调侃了一句：“呀，神笑滴酒不沾啊？”

神笑说：“不会喝。”

“那咱们就。”彭米粒举杯，“庆祝帮会成立吧！”

“庆祝庆祝！”

众人举杯，在桌子中间狠狠地一碰，白色的酒花四溅开来。

烧烤上来，红红绿绿一大片，年轻的男孩们如同恶虎捕食，吃相大开大合，女孩子们要文雅一点但也有限，陈曼曼的嗓门倒是可以与莫名堂比肩。

最安静的是车雪，神笑感觉她坐在自己旁边根本就没怎么吃。

酒菜风卷残云地消失了，莫名堂又去叫了一件酒、一轮菜。

天色暗下来，路灯在寂蓝的天空下亮起，烧烤摊越来越热闹了。

“谁能想到有今天呢？”

最先不胜酒力的居然是徐清泉，平时还是个挺安静的人，这时红着脸，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面发出精光，声音一下子上来了，很容易让人发现他和平时不一样。

“高校联赛进决赛……谁能想到呢？”他打了一个嗝，“要不是出了蓟大那群怪物，咱们、咱们都得冠军了！”

吕远在旁边说：“哪有决赛，半决赛半决赛……”

舒心不干了，他坐在神笑的另一边，抓住神笑的手臂猛摇：“呜哇哇哇我当时怎么就没早点找到哥你呢！那我们铁定就是冠军啦！”

秋天奶茶在对面凉凉地说：“对咯，你们要是没有找到神笑，去打决赛的就是我们咯！”

陈曼曼嗤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我觉得还是得谢谢队长。”蒋申阳忽然说，“要不是她拉起这个队伍，就什么都没有。我们今天能一起坐在这里，真的很神奇。”

“嗨，说到这个，我还得跟队长赔个不是。”吕远插嘴道，几个男生酒喝得都有点猛，现在多少都有几分上头，“其实海选那天下午我都不打算去的，去了干啥啊……”他端着酒杯画了个圈，包括了在场的大多数人，“说事实啊，别不高兴，当时啊，我真就觉得，就咱们几个，打啥打啊……要不是经理连着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经理当然就是指车雪，车雪原本大概在走神，忽然被点到，身子正了一下，说道：“我就是觉得吧，既然答应了的事就该做到，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吕远有点讪讪的：“是是，经理说得对。”他举起杯要和车雪碰一下，又瞟了神笑一眼，道，“哎，说起来当初我还是看在经理的分上才答应入队的呢……现在也完全没有我什么事了……”

不如dance笑道：“本来也没你什么事啊。”

神笑说：“还是感谢队长。”

彭米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啦……我也好多好多次，想放弃的。”她看了神笑一眼，“还是多亏那天遇到你，愿意来帮我们打一场比赛。”

“喂喂，今天不是庆祝帮会成立吗？”射杀昨日说，“怎么尽是你们数媒人在回忆往昔啊？我们不是咱‘国际机工树莓’的一半啊？那我走？”

莫名堂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喝酒！”

众人又一起举杯：“干杯！”

咕嘟嘟又喝干杯中酒，莫名堂又去叫了一件，蒋申阳再次感慨：“总之缘分真的很神奇。”

彭米粒点点头，赞同：“就像一场梦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神笑感觉身边一热，是车雪又往他这边挨了挨，小声问他：“你游戏打得这么好，是不是打了很久了啊？”

神笑回答：“嗯，蛮久了。”

他又想往后让，但看车雪脸有点红，怕她喝多了摔倒，就没动。

车雪又问：“一直打的刺客吗？”

“对。”

“那……那我选对了。”

神笑没听清：“嗯？”

“巫师啊，我看网上说，这是最配刺客的职业。”车雪看向他，眼神很专注，“以后我给你打辅助啊……”

神笑感觉她离得太近了，伸手虚挡着她可能摔下去的地方，还是往后让了让：“有机会吧。”

“诶诶诶嘛呢嘛呢？”吕远在对面滋哇乱叫，“这是集体活动！怎么有人在说悄悄话呐！”

周可萌朝他扔了一个花生壳：“哎呀有你什么事？你吃你的吧！”

“我就不！”吕远道，“你俩有什么话，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给大家听一听？”

陈曼曼呵道：“吕远！你有病啊？”

“没事，曼曼。”车雪忽然说，“吕远说得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车雪整个人转向神笑，撩了撩头发，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神笑，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yoooooo——”大家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其实神笑有意阻止，但其他人都喝了酒，只做自己想做的。

车雪很漂亮，亭亭玉立，长发飘飘，喜欢穿浅色的裙子，在这寒冬腊月里仍旧露着一截腿，仿佛一朵待放的寒梅，是大学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类女生。可以想见，她这个经理的位置，对一开始数媒这支队伍的建立有很直接的帮助。

车雪怎么也算得上是女神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女神表白，应该是所有男大学生梦寐以求的事吧？

神笑居然走了一下神。

车雪又叫了一声：“神笑？”

神笑回过神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说：“抱歉，我完全没有想过。”

车雪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那你现在想一下吧。”

神笑毫不犹疑，轻轻摇了摇头：“抱歉。”

“哎哟——”起哄的人失望地喝倒彩。

车雪又问：“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神笑顿了一下，然后说：“没有。只是不想。”

刘海中分吆喝：“大神就是大神呢！这个干脆利落！”

吕远：“很难说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舒心又在旁边拍他：“哥是条汉子——”

周可萌：“呀……”

彭米粒倒是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车车……”

“哎呀哎呀，干嘛呀！”车雪的脸一下子更红了，眼睛里也隐隐约约浮上一点水光，但还是勉强笑着，朝其他人道，“不要这样子啊，不就是表白被拒嘛，有啥大不了的？吃菜吃菜——”

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男生基本都不行了，吕远和徐清泉都横着，只能由其他人抬着回宿舍。周可萌和彭米粒没喝多，但也没办法把陈曼曼和车雪都扛上楼，最后彭米粒说她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小房子，干脆把车雪带过去照顾。

车雪也已经喝趴在桌上了，送她过去这个差事只能落到没喝酒的神笑身上。

众人分别后，神笑背着车雪，跟着彭米粒走了七八分钟，走进了一个老居民院，然后上了四楼，进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他把车雪背到卧室放在床上，身后跟进来的彭米粒才打开灯。

灯光亮起，神笑看清了彭米粒的房间，看清了墙上、衣柜上贴着的海报，还有书桌和书柜上面放着的周边。

海报中的女孩有一张清丽而明媚的脸，在妆容、假毛和滤镜的修饰下漂亮得不可一世，与素颜时候应该有不小的差别。

这也是他很难被认出来的原因。

但现在，他跟这么多大头海报共处一室，各个五官一一对照，便实在是有点无所遁形。

好在彭米粒也喝得有点昏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还在说：“你等等啊，我在烧水，喝一杯水再走吧。”

神笑同意了。

在彭米粒烧水的时候，他走到桌子旁边去看桌上的周边，全是关于《梦土》的，也基本上，都是关于“神笑”的。

从“她”出道，到“她”退役，七年时间，辉煌与落寞，零零碎碎一大堆，连最老一版的钥匙链周边都有，有的还有两三份，甚至还有“她”的亲笔签名。

“她已经退役一年了。”等彭米粒端着水进来的时候，神笑说道，喉咙有点堵。

“我知道啊。”彭米粒把水放到他手边，很平静地说，“但我会一直喜欢她。”

神笑握了握拳。

彭米粒拿起一个复刻版的“第五赛季春季赛冠军奖杯”，如数家珍一般道：“这一年，鬼哭基本上全垮了，是她一个女孩子，把整个队扛了起来……你看过那场比赛吗？‘岳下七杀’，那真是……真是——太棒了。”

她的眼中透出鲜明的神往，仿佛在自言自语：“是她帮我走出了抑郁症。”

神笑端起水，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被烫到了，好在没喝多少。

彭米粒惊道：“诶！开水！”

神笑捂着嘴缓了一会儿，慢慢地问：“如果，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彭米粒很坦然地说，“好在我是没有什么机会认识真正的她啦。”

神笑从彭米粒家出来，天飘起了雪。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是薛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