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绿植人走出那个铺满鲜血和残渣碎骨的房间,门推开,走廊中隔壁的几个房间瞬间传来了砰砰咣咣的剧烈砸门声。
还伴随着几句相当之辣耳朵的咒骂。
…合着是物理禁止旅客夜晚出行的是吗?
李云秋看了眼正用手指开出鲜花组成钥匙的绿植人,清了清嗓子后声音微微加大了些,“没事,我没事,我出来了,放心。”
砸门声停顿了下,随后先是陆北的声音从门后闷闷地传来,听起来很是急切,“受伤了吗?你的包里我放了止血的道具,发生了什么?”
“云秋,你刚刚房间里传出来好大的声音!但是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回应!”于长安的声音紧随其后。
李云秋张了张嘴巴,刚想开口解释——
“靠!什么门呐!!怎么打不开!我***!!**!”
她闭上了嘴巴。
睡前听这种话真的很容易做噩梦,真的,戴一哲。
“…详细的明天再说吧,先休息。”李云秋的声音在走廊里传开,她叹了口气,觉着说话声音太大多多少少有些缺氧。
这旅店的隔音真的很差,可刚刚自己竟是一点都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这副本想杀了他们不假,对于那个擅自闯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假,但问题是…隔绝了自己这边的声音却不隔绝其他玩家的,意义在哪儿?
“…请进,这是为您新换的房间。”
她抬眼看着眼前打开的房间,门内和自己之前的地方相差无几,被褥整洁,不像是曾经住过人的地方。
所以有一个人没入住?
可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确定绝对已经看到了所有人。
谁是少了的那个呢?
“好,云秋,你先休息。”陆北透过门板传来的闷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好。”李云秋应了声。
她倒是真的没什么事,都是些皮外伤,不要命的。
绿植人将钥匙递到她手上,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李云秋叫住它,“咱们旅馆,非入住的客人可以自由进出吗?非人类算客人吗?”
“您要带什么动物进来吗?”绿植人摆出个绝对不可以的手势,态度很是坚决,“只要进入本店拿到钥匙的活物就都是客人,如果并非本店客人,禁止自由出入!”
李云秋眉头一松,装模作样的撇了撇嘴,“行吧。”
绿植人盯着准备休息的李云秋片刻,又着重地强调了一遍,“不允许带其他活物进店。”
已经半躺在床上的那人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声音懒洋洋的,“这里不会又在半夜被人闯入吧?”
绿植人顿了下,然后含糊其辞地回答道,“现在这间房间属于您了,请保证您的自身安全。”
绿植人满心怀疑地离开了。
而那个原本看起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人在门关上之后突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眉头微微皱起。
十个人都入住了,但十个房间却空了一个,明天她得去看看,存活玩家到底剩了几个。
而且…从他们入住旅馆后,绿植人说的话中有几个重点。
一、「所有进入本店并且拿到钥匙的人都是客人。」
二、「现在这间房间属于您了。」
三、「春城不允许旅客夜晚在外游荡,植物也是要休息的。」
仔细想想,不论是旅馆的温馨提示还是绿植人说的话,甚至是进入副本时的列车上的所有信息,事实上貌似都在用一种类似叙诡的手法来遮掩这家店的真实情况。
而他们这些深陷其中的玩家,自然而然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下了车之后的地点就是春城。
有些乱。
李云秋从床上坐起来,一点点捋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可知,下了车的十个人都进入旅店后拿到了钥匙,成为了这家旅店的客人,所以「春城不允许客人夜晚外出」这一规则对所有人生效。
同时从刚刚她推门出去之后听到的声音也能知道,旅店对于客人实际上是强行禁止外出。
那消失的那个人去了哪里?为什么可以夜不归宿?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所谓的外出,实际上来讲也应该是【禁止出门】。
没人说不可以从从窗户出去啊,还有人能从窗户进来呢,而且据她刚刚的举动来看,窗户也是可以自由开关的。
但这一举动是否又和「春城不允许客人外出」这一规则相悖?难道不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了吗?
李云秋将思维转了好大的一个圈,发现真正奇怪的点就在于【春城】。
真正不允许旅客夜晚外出的是这家旅店,真正长满植物鲜花的是这家旅店。
所以真正的春城,为什么不可以是这家旅店?
如果把旅店等于春城,那么一切的事情都好解释了,包括为什么这个房间会空出来,也好解释了。
不管昨天入住这间房间的旅客到底是谁是什么存在,她/他确确实实地入住了,但却选择从房间中出去,并且能够安然地度过一整个夜晚。
这也足以说明,不允许旅客在夜晚时间私自出门的春城,实际上就是这家店,所以如果是从窗户翻出去到了外面的城市,那么规则便会无效。
而绿植人为她提供这间房间的原因,也是因为这间房间从头到尾就没人住过。
觉着有些累的李云秋向后倒去,双腿搭在床边晃了晃,发现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位老人说的「诅咒」似乎也有解释了。
大胆推测一下,为什么生活在外面那个城市中的人无法离开,又为什么会说都是报应呢?
是谁将他们困在了那里?
她脑子里突然出现那个被齿轮碾碎的小草,汁水顺着冰冷的铁皮滴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植物在那座城里显得格外低廉。
如果她是春城的话,也会对此心生抱怨的。
更何况…
李云秋弯唇笑了笑,哪里是只有他们被春城困在这座城市之中呢?春城…也就是这家旅店,不也被人类困于此处吗?
互为对方的桎梏,谁也别想离开此处…但又谁说不是彼此的帮凶?不然为什么路人会引导外乡人进入旅馆,而旅馆又放任他们进入客人的房间?
李云秋阖着眼帘,困倦慢慢卷了上来,她有些昏昏沉沉的,动都不想动。
隐约之中,李云秋好像又听到了些不属于这里的声音,那声音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就在她的意识深处。
有人哀嚎、哭泣、声嘶力竭地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想说什么?
李云秋决定听清楚这个声音,她努力分辨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试图从一片混沌之中听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记得…”
“…我们…请务必…”
李云秋皱起眉头,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这是身处何处了,如果是梦境的话,未免太过真实。
可那声音忽远忽近的,她也只能听清楚那几个字节,好像是老旧收音机中接收到的电台,模糊隐晦地传达着重要的讯息。
算了。
李云秋叹了口气,想从这种混乱的梦境中醒来。
可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
这触感无比真实,李云秋的后背瞬间出了层薄汗,她睁开自己犹如千斤重的眼皮努力看过去,朦胧中,自己的手腕被一双似曾相识的手抓住。
那双手,分明在哪儿见过的…
“记得…”
记得什么?
李云秋努力挣脱着手腕的钳制,她心里清楚这又是梦境,可这触感让人心里颇为难受。
手指猝不及防地松开,李云秋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因为不存在的惯性晃动了下,可下一秒,一句无比清晰的话传入她的耳中。
“李云秋,记得回来!”
“还给我!!”一声几近破音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李云秋猛然睁开眼睛,窗外乌沉沉的夜色显示着时间尚早,她看了下月亮的位置,距离她进入房间的时间似乎没过多久。
门外传来令人心惊的砸地声,和她之前在屋内的声音相比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闷声听得让人心颤。
随后是类似于瓦片碎裂的声音,李云秋记得,入住之后每个房间用来种种子的花盆,应该就是这种材质的。
是谁?
“放下还给我!”是林珑玉!
“珑玉!”苏念在隔壁拍着房门,门把手被她拽的咣当咣当作响,“珑玉!把种子给它!明天我陪你去找就是了!珑玉!”
林珑玉的房间里猝不及防传来尖叫声。
苏念的声音更急了,她带着些哭腔喊着,“珑玉你把种子给她!明天我陪你去找!别受伤!”
但林珑玉的房间和她之前的应该一样,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有她那头的声音能从房间里传来,尖叫混着乒乒乓乓的摔打声,听起来格外凄厉刺耳。
“珑玉!珑玉!!”苏念砸门的声音更大了,她似乎是在用凳子一类的硬物砸着门把,一下下地,仿佛砸在了人的心上。
所以…声音无法从外面传来,是这个作用吗?
“苏念,你的窗户可以打开吗?”李云秋拍着墙,试图引起苏念的注意。
“打不开…我打不开!”苏念哭了,声音里带着颤抖和焦急,“我试过了,窗户像是防弹玻璃一样,根本打不开!”
李云秋皱了皱眉头,走到窗户面前推了推,纹丝不动,甚至摸起来比门都要牢固。
明明她进来的时候还是敞开的窗户,一旦有人被闯入,其他人的房间会自动锁上吗?
所以当时能够自由进出的房间只有被闯入的房间,而其他人被困在各自的房间中,只能无助地听着同伴的情况。
但好像…林珑玉那边比自己的情况要糟糕很多。
林珑玉不是一个大喊大叫的人,李云秋看得出来,在先前列车追逐战中林珑玉都不怎么慌张,她记得,当时这两个人甚至都去帮于长安拽那对夫妇。
但现在,那间房间里传出来的女声格外刺耳,像是在经历什么酷刑般,整间屋子都在发出丁玲桄榔的碎裂声。
“别打!别伤害她!求求你!你把种子拿走就好了,我给你!我的也给你!”
“别打她!!林珑玉!!把种子给它!!”
“给它!!!开门!!给我开门!!!”
苏念失去了理智般哭喊着砸着房门,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绝望,到最后,她几乎是哀求地说着。
“我求求你了,我把我的种子也给你,你放过她…”
“把她还给我…”
“放我出去,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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