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沈新知被一阵铃声吵醒。
他从被窝里探出手臂,摸到手机,随手接起。
“您好,哪位?”
“新知,听说你交男朋友了?”方女士悦耳的嗓音传来。
沈新知“嗖”地一下子坐起来,“妈,你听谁说的?”
方澄嫣然一笑:“这你就别管了,妈这周六,有时间,你带男朋友来家里坐坐。”
“我没有男朋友。”沈新知瓮声翁气地说,“周六没空。”
“儿子,现在我不反对你找男朋友,但你不能有了对象,不跟家里说,你以朋友的形式带他来见见。”
“妈,这人我正追呢…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噢?他看不上你?你这臭脾气,老是任性,别欺负到他怕你。我教你一招,追人的话,挑他喜欢的,去表现…懂了吗?”
一连串的打击,使得沈新知匆匆挂了电话。
“我懂了,等下上班,不聊了。”
五点不到,一通电话搞得睡意全无。
沈新知起床,洗了个澡。
身上披裹着长款睡袍,走过客厅,找水喝。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秦予尧的卧室。
沈新知站着不动,任时间静止,后背贴在门框边。
猛然一想,手里还有这房间的备用钥匙。
他放下水杯,回房找钥匙。
沈新知拿着钥匙,脑子瞬间清醒。
趁主人不在,开门进入,这行为简直是私闯。
沈新知拿出手机,往手机里发了一条消息。
【秦予尧,还没醒?不知怎么搞得,浴霸放不出热水,借你淋浴间用用。】
等他去开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居然没锁。
难道…他在等我进来?
沈新知欣喜若狂。
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轻雾般洒下来的晨光,照应在灰色的被子上。
安静如斯,了无声息。
沈新知掀开被子,左手伸进被窝,体感很凉,再次证实了没人。
他有点懵,五点正常人几乎都在酣睡,为什么秦予尧不在,他不喜欢住这里,又去住酒店?
还是根本不喜欢与他同居…
沈新知无法确认,他坐在沙发上静等,心情从平静逆转成暴躁。
他等了一个小时,六点半,房间门再次打开。
秦予尧出现在门口,沈新知的后背斜靠在沙发上,神色桀骜自恃,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岔开,眸光挑起:“你去哪了?”
此时的秦予尧,身穿劲装一身黑,不仅戴了口罩,还带了棒球棒,猩红的眼睛能让人猜想出一夜未睡。
他若无其事地摘下帽子,脱下口罩,脱去上衣…继而在沈新知灼热的注视下,高调地走进淋浴间。
“秦予尧,你耳聋吗?”沈新知高声叫嚷。“我在问你话!”
秦予尧背对着他,用手机发来一条信息。
【你先出去。】
四个字将沈新知等待的心,挑拨到顶峰的最高值,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暴怒。
他起身掀翻了沙发。
当天,沈新知回了别墅,准备旷工一天。
秦予尧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一再沉寂。
钟祥第一时间发现他回来,并告知沈董事长。
中午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敲响。
沈新知浑浑噩噩地走出来,头顶的发丝凌乱不堪,沈凯看着儿子,一脸嫌弃,“你不上班,在屋里做什么?”
“打游戏!”
“设计师工作好做吗,不好做辞职,来公司上班。”
“好!”沈新知想也不想回答。
“是与秦予尧相处不合适吗?”沈凯从他淡然的眼神里问道。
提到这个人,沈新知越发烦躁,“不合适,我以后还是住家里。”
“你妈还指望你带男朋友回来,你这一回来,还能指望吗?”
“我没有男朋友,叫方女士别操心。”沈新知要关门,沈凯留下话,“下来吃点东西,别一直玩。”
沈新知不应不答,关上房门。
在电脑里发起一份离职申请,传送总公司。
等他上午第二次拿手机,林涛来了好几通电话,他没有回过去,继而看信息,秦予尧的消息停留在上午,多一句都没有。
沈新知闭着眼,发出一声自嘲的讥笑。
真的不要对失忆的人,抱有幻想,因为对方未必看在眼里,他是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撕心裂肺如苦果的感觉。
再看别的消息,林涛八点发来了一段新闻。
他随手一点。
内容震撼人心。
【重大新闻,缉毒警方于凌晨三点缴获一批五十公斤苯丙an**,涉毒场地恋蓝山酒吧,警方已查封此地…】
沈新知浏览到最后,在逃名单人员有江森,顾杰,…
事出突然,沈新知两眼发直,只瞧到高耸的鼻尖。
他连忙打林涛的电话。
对方十分恼火冲他大喊:“沈新知,你死了还是有病,干嘛不接我电话。”
“我有点事情,手机没电了。”沈新知摸着鼻子扯了个小谎。
“哎,江森真是报应不爽。”
“新闻真的吗?”
林涛道:“当然是真的。”
“可是在逃名单,有江森…”紧张的话发问。
“他呀,凌晨收到消息,从医院逃了出去,后面把人堵了,刚好警察搜到了。”
“把谁堵了?你怎么说话讲一半。”
“你老公。”
“你说秦予尧?”沈新知一下子愣住了,早晨都还在,干痒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呀,还不是你!你昨晚用啤酒壶把人爆头了,江森第一时间醒了,在通缉犯名单里,也要把你找出来,他去了你住的公寓,一伙儿没堵到你,结果让秦予尧…”
林涛的话还没有讲完,沈新知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从衣柜找出一套衣服,胡乱穿在身上,急急匆匆地开着车就出去了。
林涛不放心,继续打他电话。
沈新知边接边踩油门,“别来烦我。”
“喂,你这么焦躁干嘛,秦予尧只有小伤…”
“昨晚我喝酒打江森了?”沈新知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哥哥耶,我服了你了,你喝酒健忘吗?我说怎么秦予尧一张苦大深仇的脸,早上我赶去的时候,问你怎么没在,秦予尧要把我吃了一样。”
沈新知彻底消音,“…”
那是早上,任性地吵了一架。
是他单方面的怄气。
快中午一点,沈新知抵达公寓,打开门一瞧,彻底被眼前的一切吓傻。
客厅一片狼藉,昂贵的真皮沙发被锋利的利器捅了,到处都是絮状物,茶几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玻璃,洁白的大理石花纹上,到处粘染了鲜血,因时间过长,凝固成块。
沈新知踩过有玻璃的地面,不顾一切往里跑。
“秦予尧…秦…”
他站在卧室门口,上半身光着膀子,胸口和手臂各有不同程度的伤,纱布缠了好几圈。
沈新知走到他面前,嘴唇哆嗦着,用拳头砸向他没有受伤的部位,“你没事吧!”
秦予尧回过神,沈新知已经将他抱在怀里,声泪俱下,“你他妈的吓死我了。”
冗长的安静,秦予尧用手掌扣在他后脑勺上,“对不起,晚上工厂出了点状况。”
沈新知鼻翼一直在翕动,嫌丢人,偷偷耨了把脸,淡定地推开他,“基地出了什么事?”
秦予尧把王大勇发他的视频,递给他看。沈新知从屏幕里,看到燃烧的工厂,以及现场救火的消防车。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疑惑不解。“基地消防设备齐全,为什么会起火。”
“一名新入职的员工,偷偷摸摸把火点起来。”秦予尧说,“这个人是江森派来的…”
“这混蛋,胆大包天…早上他找到公寓,你应该联系我,他要找的人是我。”
“不可能!”
坚定的语气,将沈新知焦急的心撩了起来,所以他在为他考虑,为他担心,就算应付,都不愿意把他踢给江森。
一大清早的盘问,显得沈新知很无理取闹,他垂眼,语气慌张,“你吃早饭了吗?我去…”
意思还没到位,秦予尧抓紧他的手腕,“你裤子穿反了,鞋子没换。”
沈新知低头一看,囧到掩面,出来的急,裤子真的穿反,鞋子没穿,倒把居家鞋穿来了。
“担心我?”秦予尧诘问,视线望向他毛茸茸且发丝卷起的脑袋。
“谁担心你,我是因为你早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才一直耿耿于怀。”
狡辩的话,让秦予尧失声轻笑。
“以后我的浴室随你洗。”
“喂,我不是说这个。”逗得沈新知急了,他跑进自己的卧室。
将门锁上,间隔两个人的距离,随便把裤子换正。
随后,房门再次敲响,沈新知随手打开,秦予尧倚在门边上,“沈新知,你要辞职?”
“呃…”
他的话有压迫性,沈新知如主板死机卡顿许久。
“也好!毕竟公司规模小,容不下你。”秦予尧说完,即将离去,沈新知又追了上来,“你对我没感觉,是吗?”
被问的人沉默,“…”
沈新知终于知道哪里存在问题,强扭的瓜不甜,即便他想追求,对方总是爱搭不理,他总不能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最后一丝倔强,让沈新知找回了薄如蝉翼的尊严,“我知道了。”
他再次开门离去,秦予尧望着他疾走的背影,心底乱成一团,突然追了出去。
他追到地下车库,沈新知站在一旁打电话,只听见他对电话里的人吼:“你懂什么,他这不叫失忆,这叫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之前都是别人追我…我沈新知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为什么非要找他!”
秦予尧钉在原地,任由沈新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