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坐在床头看手机见她出来了,问道:“今天的项目,你认为哪一个最值得合作?”一谈到工作,方颂心头上的“暧昧”被拍死在摇篮里,清了清嗓子说:“有2个可以做,四舍五入全部都能接。”苏朗放下手机:“怎么讲?”方颂盘腿坐上床:“前面2个项目有一定的影响力做了能积累口碑,后面几个项目图钱图Simple,就看苏总怎么定义事情了。”
某人假装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是乏了:“明天再议。”拉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怎么聊了两句工作就不聊了,方颂纳闷着呢,躺进被子前她问道:“要熄灯吗?”苏朗背对她答:“留盏地灯,我不喜欢全黑。”关了灯,方颂一钻进被子心又虚了:“我和Lola也在一张床上躺过啊,怎么和苏朗躺一起就想当‘禽兽’了?”为了浇灭心中的欲念,她默默念起了Lola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道寒光惊醒,睁开睡眼一瞧这道光不是窗外的阳光而是苏朗的目光,方颂心想:“怎么了这是?莫非……”她摸了摸睡裤:“整齐的啊,”又去摸苏朗那一侧的床单,“挺干的啊。”她在被子底下的举动全被苏朗瞧见了:“想什么美事呢!?”方颂扒掉眼屎穿好拖鞋掩着口说:“等我一下,我,我去洗脸刷牙,马上就好!”
待整理好内务走出来,再看苏朗仍是一副“老娘我火大”的样子,方颂抠着睡裤的中缝一步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心道:“她是嫌我起晚了吗?”
“放你一天假。”
方颂一脸的莫名,心想:“给我放假?但您这个表情像要杀我啊……”苏朗咬了咬牙:“给你时间去会你的好朋友Lola。”方颂连连摆手:“不用,我没跟她说回来。”苏朗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睡觉的时候都在喊她的名字大概是太想念她吧。”
‘念Lola的名字……’方颂猛一拍大腿,这一拍把苏朗的火煽起来了,她盯着这只“脏手”说:“你和‘普通朋友’的感情挺深啊,睡着了还要喊名字,还……”后半句实在是不太好意思说,方颂手忙脚乱的比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朗质问道:“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喊别人的名字?比如你爸妈呢,比如阮总、王总呢?”
方颂被她一顿说到懵:“阮总?王总?我睡觉喊她们的名字干嘛?自从我‘出柜’以来,苏老师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也不优雅了也不大气了。飞机上,说我趁她生病动手动脚。昨晚,张飞附体砸了个叮呤咣啷。今早,升堂开审了?这样下去,我不辞职也得闹出工伤,工伤之外还有职场PUA啊。”
正想怎么解释才能让主子息怒,结果苏朗大手一挥:“不跟你理论了。”打电话通知客房收拾房间。方颂在她身后问:“那我把昨天的几个项目总结一下,写份建议发给你啊?”苏朗答都没答径直走了出去。
在餐厅拿了几块干粮充饥后,方颂开始埋头撰稿,1、2个小时后她将文件整理完毕发给了苏朗。等了10分钟不见回应,她拨了个语音电话问:“苏老师,您看看我发的文件。”苏朗草草的说了句:“等会儿再说吧。”方颂听出嘈杂的背景声,喊住她:“在外面啊?”苏朗哼了哼:“出来透口气。你没事了也可以休假半天,不是要去见谁吗?”
“我没说,是你说……”
电话被无情的掐掉了,方颂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啊,咱又不是武松只有被老虎打的份儿了,不好不好,不能说主子是母老虎,谁家的老虎长这么美呢,既然主子放我的假我也出门转转吧,回来一个多礼拜了不是忙工作就是去墓地,现在上班跟上坟一个心情,我是得出门散散心。”
五月,殷城的气温依然有春天般的怡人。方颂骑着单车向武昌的江边去,每次回来都是行色匆匆没留意到家乡的变化,一件件模糊的往事如江水卷起的小浪花此起彼伏的在心湖涌起,方颂眯起眼喃喃道:“我去对岸的九易看看吧,正好肚子也饿了去擀面馆搓一顿。”她兴冲冲的买了5元的船票登上了锈迹斑斑的轮渡。
在擀面馆的门外站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迎客,她心生疑窦:“老爷子退休了?”不见人出来只有宾客主动走进去咯,收银人见客人在餐牌前看了好一会儿没点菜,便给她介绍起看家菜式:“我们这儿猪肝粉丝汤不错,干炒牛河也好吃,来一份吗?”
一进门,方颂明显感觉不对虽说墙壁被白腻子粉刷过,环境干净了许多,但食物的味道明显赶不上以前了。吃了一小半,她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去九易,不知是不是见惯了标新立异的美学建筑再看这栋单体写字楼有些“黄脸婆”的感觉,楼梯的外观像蜡黄的脸色还伴随着黄褐斑、老年斑让人不愿认亲。
大堂里的保安坐在一角眯着觉对闯入的陌生人视而不见,方颂直愣愣的杵在大堂里,偶尔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步调中的悠闲倒是如记忆里一般。她望着大堂里的一口座钟,它似乎在那儿有些年头了或者它一直就在那儿,但却是第一次发现它。
方颂出神的看着它,钟摆从左摆到中间又从中间摆到右再回到中间,做着往复的机械运动。它看似每一秒都在走动但从未离开过一步,它见证了别人的来与去却无人想得起它,茶余饭后的谈论也从来不会有它的一两句,因为每个人都有手机有随身的计时工具,向它投去的视线是自作多情的在意。
她捂住发酸的鼻头走出写字楼,慢慢走到小小的车站站牌下,发生在浓荫下的点滴模糊到像是自己硬加上的东西。消沉了好一会儿,她审视内心:“我不敢和苏朗道出心意执意的辞职,像极了十年前我对浦晶晶的无名怒火。十年来,我在爱情里患得患失深一脚浅一脚,像极了只会在原地一左一右摆动的座钟。我以为,我能心甘情愿的缄默不语做她们生命里的观光客,却在看到她们另结新欢时痛不欲生。”
她眼中闪动着晶亮:“如果失去是注定的结局,为什么不死得明白些?”苏沁那双嫌恶的眼神出现在眼前,“即使被奚落,我也该降爱慕说出口,否则到了躺在病床上失语的那天,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心?况且,苏朗不是浦晶晶,她没有未婚夫也没有和前女友和好,甚至……”后知后觉的她才意识到:“她昨晚还在我房间说明不讨厌我,或许……”
这么一想,苏朗在这段时间里的态度就很有意思了,方颂兴冲冲的拿出手机滑到朋友圈,苏朗刚发了一则动态是一张江景图,从方位、角度看来——“她在这一片……”她深吸一口气稳住神:“我要见她,我要告诉她,我喜欢她!”
她打字的手指微微战栗着,好不容易写好了又将字全部删掉:“我真笨!打什么字啊!”她拨出电话而那头无人接听,“关键时候,她手机总是和我作对呢!”她只能靠着照片推算苏朗的所在,这么一走竟走到了江边的渡口。
“是这儿,没错!”她认真比对了照片里的景物,拨出的电话被掐掉了,她望着电话,嘟囔道:“起床气这么长?”皱起眉来,下一秒,她差点闪了舌头愣在原地,苏朗一个大活人正站在她的面前:“打这么多电话来,怎么见着了不说话?”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气势凌厉的苏老师碾压成渣,方颂纳纳的指指身后:“我老东家在这儿,你你你怎么也在这儿?”苏朗指着隐在景观廊道下的一家店,说道:“有人带我来玩儿啊。”顺着她的手指,一家小酒馆的店招跃进眼帘是一家酒馆。
苏朗邀她一起:“有歌听!”方颂跟在她身后走进店里,小舞台上有一位校园范儿的女歌手正在唱歌,两人收住脚听着——
你是我之所来也是我心之所归
世间所有路都将与你相逢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
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
我愿活成你的愿
而我将梦你所梦的团圆
愿你所愿的永远
走你所走的长路
这样的爱你啊
我也将见你未见的世界
写你未写的诗篇
天边的月心中的念
你永在我身边
方颂心想:“我和苏老师在品位上差十万八千里,我听的歌是哼哼哈嘿,人家听的是天后品位都不在一个调上,怎么做得了情侣?”她担心表白一旦出口就被胸口碎大石。苏朗递上来一只冰啤酒:“还不错吧?”方颂接下后附和着点头,啤酒瓶上的寒气先化成袅袅白烟又变作一缕缕水珠滚落下来,凉意透过掌心将蠢动暂且冻住了。
一曲终了,一位两侧鬓角被剃光的寸头姑娘向她们走来,方颂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一接触就得出来一个结论——此人的倾向和自己一样。姑娘的声线倒挺雌走到苏朗身边,大方的喊了一声:“Sue~”方颂拧起眉头:“酥什么酥,花生酥?桃酥?谁是S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