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整，刘总走进公司，黑色沙发上坐着的小姑娘好眼熟，他放缓了脚步想道：“上次来讲课的？”方颂笑着迎了上去：“总经理，我是从平都过来的方颂向您报到！”总经理浓眉一敛，心想：“钦差大臣向我报到？我面子有那么大吗？”他把HRD喊过来，“给她安排位子办公。”说完不做停留的向办公室走去。

HRD是一位微胖的女士，她和蔼的面容像是烙在脸上了扒都扒不下来，一路路一路笑领着方颂来到办公室。她的笑语盈盈：“您看还差什么东西？我要小曹给您配齐，哦，小曹就是上次接待您的人事专员。”

送走人，方颂摸摸快烧焦的眉毛：“看总经理的样子是不会主动配合工作了，开展工作又迫在眉睫。”按照计划现在是换新产品包装和在线上投放推广的阶段了，然而，现在啥都没有做，怎么办呐？！

她放下水杯摸到前台见前台妹子在整理报纸，笑着问道：“有纸杯吗？”妹子停下手里的活儿，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纸杯递给她，方颂又问：“谢谢啊，茶水间在哪？”职场江湖的黑带选手要了解一家公司一看前台二去茶水间，她无功而返的回到办公地：“怎么我啥都没瞧出来呀？”

点开手机，苏朗几分钟前发来一张照片，一张背景为红色五角星的图片，前景是她的大头自拍。美人当前理应静下来欣赏，无奈眼前的事太烦人，方颂回敬了一张照片那边很快来了消息：“外出工作了？”方颂环伺周遭，纳闷的想：“她怎么看出来的？”诚实的答道：“在福厦，这次寄海鲜会提前跟你说。”苏朗回过来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址：“这是阿姨的电话XXXXXX，祝你早日学成厨神。”

“她真想把阿姨和我凑一对啊？”方颂努努嘴，在和苏朗聊了几句话后，这间陌生场地凭空生出几分熟悉来，平都和福厦对于自己同样是异乡，却因为苏朗的存在它们有了不同的心理意义，方颂凝望着苏朗立在窗前的头像久久不语。两人静默了一阵后，苏朗发来一条听会的感想：“会议精神离不开一句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无论是对黄皮肤还是白皮肤皆适用。”这句话仿佛是一枚钥匙启开了方颂脑袋里的某扇门。

临到中午，小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她探头望进来：“方总监，在忙吗？”方颂抬起头笑呵呵的对她说：“几个礼拜没见你是剪了头发吗？这发型蛮适合你。”天知道，她怎么开始留意到他人的外貌了。

临时加的戏竟然还碰对了，小曹抚了抚垂在颈间的头发：“补了发色。方总监我带你去吃饭吧？”她俩来到一楼的员工餐厅，小曹问她：“您有喜欢吃的吗？我们这儿有海鲜沙茶面、小笼包，连热干面都有呢……”她想发挥几句，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我来这儿可不是交朋友的呀。”

她将话题带向了公司：“这个待遇比很多公司都好啊。”小曹一脸的得意：“那是呀，刘总爱民如子。”看来有点效果，方颂心想：“心理学上说，‘和他人有一样的行为动作能让对方放下戒心与自己亲近。’”她随小曹也叫了一份打卤面，两人取到餐来到餐桌前：“我点了2杯咖啡让快递送过来，你喜欢喝什么口味？”

小曹看到她这么亲切放下了紧张：“焦糖玛奇朵。方总监您要是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们老大说‘要满足您的一切要求。’”方颂叹了口气：“我只想把事情推进下去好向魏董交差。”小曹问：“真的要换包装换营销方式啊？”方颂点头：“不仅是包装要改，营销思路也有变化，投市场所好销售上才能有佳绩。”她望了小曹一眼，“你们是觉得没必要？”

小曹抿了一口面条：“没有没有。刘总觉得你提的想法特别好，别看他年纪快60了思想一点都不落伍，他是不放心我们……”方颂想再问问：“我提的营销方案，怎么扯到了不放心你们上了？”

一见相熟的同事陆续进了餐厅，小曹低头吃面不再说话，方颂告诉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咖啡时间再问。”咖啡送来的时间是下午1点40，她对小曹说，“时间到了，你就直接过来哈。”

身上飘着一股打卤面的味道，眼前是两杯“喻于利”的咖啡，心头是爱民如子的刘总，两声低低的敲门声打断了方颂的思虑，小曹轻手轻脚猫着腰走了进来。关上门，她兴奋的冲着咖啡杯上的Logo说：“这家店上礼拜才来福厦开第一家店……”一杯咖啡就要80多，快递还要加小费才帮忙排队……

方颂笑着说：“你试试味道怎么样？”小曹揭开咖啡杯上的小嘴抿了一小口：“嗯嗯……贵的就是好喝。”方颂将话头引到正题：“我还以为你们学中医做中药不喝咖啡只喝枸杞呢。”小曹掩嘴一笑：“我学的不是中医专业，公司里的人在吃喝方面也不是太讲究。”方颂玩着桌上的笔：“也是，我看你们的餐食花样挺多。”

小曹咂着嘴里的咖啡味：“刘总经常说，时代不一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喜好。”方颂试探的接话：“那对换新的事怎么……”小曹叹了口气：“方姐，您这一趟会白跑，刘总的顾虑……”她竖起一根食指指向指天花板，“只能由上面解决。”

走廊上的灯亮了，上班的时间到了。方颂知道已经把她刨干净了，看小曹的举止穿着她的家庭条件不好在公司混得也一般般，一杯80的咖啡只能收买到这些了。听她的意思，事情无法推进是另有隐情而且和上面有关。

方颂将手中的笔一扔，笔“吧嗒”的掉在了桌子上：“我手里连一根鸡毛也没有，前尘往事一概不知，你们集团内部的矛盾你们该比我清楚，哎！是该和王总汇报了。”她写着信息，“王总，我已在药厂开始工作，下面的人说总经理对方案不抵触，推进不力好像是和总公司有关。”

早在昨晚，王总和苏朗通了电话，三月会议召开后正是大干快上的时节，往哪个方向使力是大学问，大记者消息灵通上层的最新精神领会得最为充分。透露了几句后，苏朗问起：“大观实力怎么样？”王总点评道：“赚辛苦钱的公司，态度排得上号，”她想起了某件事笑容在嘴角晕开，“把方颂调到我们公司，你觉得怎么样？”苏朗从这儿知道了方颂被派到了福厦出差。

王总手掌托着下巴看完信息，低喃道：“老刘还给员工玩鞠躬尽瘁了？”原则上她不想理这事，不然也不会想到把方颂弄过来公司，但任由方颂碰壁在苏朗那儿说不过去，昨晚苏朗提到大观明里是问公司暗里是问方颂，‘花瓶王’是一尊有价值的古董花瓶怎会听不懂？

她给方颂回了一条信息：“总经理是一个人情味很重的老人家，你多去药厂转转。”提点到这里也算是指了方向，她将手机丢在一旁拿过镜子欣赏起打了玻尿酸的下巴。

方颂收到信息后心中一沉：“这是把我卖到荒郊野岭了，接下来的发展全凭我的造化？”她叹了一声。这时，走廊上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她走到前台一看刘总被众人簇拥着，看样子是要出去，听对话要去市郊的工厂。

她走到刘总近前：“总经理能带上我吗？我想去工厂学习学习。”刘总不语，这么好的机会千万不能被拒绝掉，方颂说，“如果车上没坐，我做出租车跟着您。”这句话出乎刘总的意料，他问秘书：“还有坐吗？”一位留着短平头的男士接话：“还有两个空位。”刘总瞅了瞅她表示应允了请求，方颂生怕他会反悔赶紧冲回办公室拿起软面抄和手机。

她仔细观察着刘总的神情，暗自揣摩：“他不反感我这么做吧？至多会认为事多，可我也没别的办法啊，您的大腿粗我是必须抱紧了。”车开了一路，从市中心到了市郊的工厂驶过一座桥，就听得刘总说：“这桥路面得维护了，坑洼不平。”男秘书应着声连连点头。

方颂纳闷：“药厂还管修桥？”车子在电子栏杆前停下，保安拿着笔和纸从岗亭里走出来，他走到驾驶室旁弯下腰给司机签字。她打量着保安，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内心嘀咕：“这么大年纪？”保安朝刘总经理问候道：“刘总好啊！”刘总倾身向前：“张师傅，今天轮到你值白班啊？”她记起小曹说的‘爱民如子’又想起王总在短信里说的‘人情味’，到此她略知了一二。

刘总换上无尘服在车间里走了一圈，拿起刚从流水线滚落下来的膏药仔细端详，向方颂招了招手：“你闻闻。”她放在鼻子下一嗅，独有的药草香如微风潜入鼻腔，她又嗅了嗅肚子跟着响了，耳聪目明的刘总听到后一笑：“中药是国宝，但只有货好、货实才有好效果。”

方颂将膏药拿在手里：“这么好的东西不弘扬可惜了。”